第一八三章：忠顺王流放得恩语；呆霸王赎罪脱牢笼（六）

　　晚间送走了薛蝌和探春，黛玉宝钗坐了说话。“姐姐何不去舅舅那里问上一回，大家伙儿也好安心。”

　　这些日子来，宝钗同黛玉相处极好的，也知黛玉替自己忧心，便道，“上一回过府庆贺舅舅入阁之时，不难看出那边烦心事也不少的，那里还好为了这样事，再扰了舅舅呢。”

　　黛玉知宝钗心细，必是看出王子腾不大上心薛蟠的事。这倒也不怪他，九死一生地回来了，那里还这个心呢？说起来薛大哥这些年的事情却也多了些。还没意见要紧的。想着劝道，“不过是多一日少一日了，这会子户部上都说了话，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宝钗道，“话虽是如此，只是有时候即便上面允了，下面也会卡着不办的！”

　　“不过是要几个钱罢了，咱们又不会差了他们的。”黛玉说着一笑，“下晚儿时候，没见袭人带人拉回来不少么。你宝兄弟不差钱的！”

　　宝钗道，“看是看见了，只是妹妹能使动那钱？”

　　黛玉道，“使不得。钱到了袭人手里，除了你宝兄弟，在没人使得。”

　　宝钗道，“这就是了，别看钱多，对于我们是一样的。”

　　黛玉笑道，“可不就是一样的，难道姐姐惦记着不一样么？”

　　宝钗骂道，“坏透了的小蹄子，再不学好的！绕着圈说，等着打趣我。”

　　黛玉却是不恼，只看着宝钗笑，只等见宝钗不好意思，不由叹道，“姐姐变了！”

　　宝钗一怔，继而苦笑道，“谁个又没变呢？”黛玉点点头，又见袭人，茜雪几个进来入账，便不在说什么，只是过去帮着拢数儿出来，然后分了生意上的账给岫烟，自己把内账记了，交给袭人。袭人便带着麝月去核对数目，果然如黛玉说的一样，袭人把存下的钱都封好了这才回来。说了两句话，才带了麝月去张罗晚饭。

　　茜雪和岫烟两个记下今个的账，又预算明日要发送的货，宝钗见是预算，便也过去帮忙；黛玉拉了惜春不知道说着什么。紫鹃，莺儿几个端茶送水，自家姑娘身边忙了一回。又去袭人那边帮忙。独独晴雯站了一边，不动又不好看，动也不知道从哪下手，不由心里叹了一声，去了袭人那边。

　　贾琏知道赎人的事情还要找冯紫英，冯紫英问了一回，不由笑着道，“何苦来的，里外也没多少日子，怕是都会放出来的。”

　　贾琏道，“宝兄弟临走时候留下的话，咱们不争气，害的下人跟着受委屈，这会子多少花上几个钱，只当是表表心罢！”

　　冯紫英点点头，“这样倒也说的，只是我做不得主，还要请示北王爷的。”

　　贾琏道，“哪里会不知呢，只是又要劳烦你了！”

　　冯紫英道，“如何说了这话呢？别人不知的便也罢了，不必外道的。”

　　贾琏道，“为了咱们家的这点破事，以是跟着操心不少，这会子又说这话，却也怪难为情的。”

　　“宝二爷走的时候可是有话的，我哪里敢不尽心？”冯紫英说着笑笑，“今个晚了些，怕是王爷歇息的早，明个点卯时，必会说事的。”贾琏赔笑谢过了。又问该带多少钱去。

　　冯紫英道，“多少我便不知了，不过想着府上才出了岔子，这会子又肯出这个钱，怕是不会多的。”贾琏谢了一回，又说了话，这才回府报信。

　　次日晌午，得了冯紫英回话，说是可以赎人去了。贾琏忙寻鸳鸯拿钱。然后带了几个人赶到兵马司，上下小牢子打点一回，这才递了名册上去。小牢子得上命，这会子又得了赏钱，倒也痛快，按照贾琏的名册把人一个个带了出来。数了一回，一百多位。

　　贾琏笑着谢过牢子，又放下二百两银子，言说多的，就算给大家伙吃酒，暖身子了。几个牢子一听感念不尽，原本上面给的作价就是一两，这一算，自己这几个人，怕有五六两进账了，即便往上交几个，五两是准有了。这样一来他们跑的更快，帮着雇了马车过来，体力太也不好的，还帮着扶一把，一路把贾琏送出兵马司。

　　眼见牢子们都回去了，贾琏带人往家赶，还不忘吩咐跟着来的茗烟，快去请几个好大夫过来。这些个下人可不比贾琏那般主子的，关押环境不好不说，便是吃的也极差。点名这些都能活着出来，已是大幸了。贾母见人赎回来了，由鸳鸯和平儿扶着看了一回，又安慰几句，这才作罢。平儿和鸳鸯都明白，只要看着家里好了，贾母便会想到宝玉，如此忙劝着回去，散散，这才好着些。

　　雨村知道贾琏赎人出去了，倒也放心，心里又赞了宝玉一回，什么叫算无遗策了？这便是了。自己全程看着，却还是没明白的，就那砚台怎么就去了忠顺王府了？忠顺王爷可不是吴家那办底子薄的，哪里不知道这松花砚台的厉害了？（松花石砚御用贡品，康熙年间赏赐过重臣，好像真的不多，里外二三十块的样子！）

　　再者给薛蟠赎罪更是厉害，不赎这一回的，赎半生的。皇帝一准了，谁个还会说自己的葫芦案呢？命自己帮忠顺王爷说话更是神来之笔，得了皇帝青眼不说，又有不少文臣靠了自己身边。还好自己识人啊！不然可就不好过了。想着雨村笑出了声！每每想到自己识人，分清正邪两赋，雨村就会笑。

　　这松花石砚怎么跑了忠顺王府的？当日宝玉可没想到忠顺王府中还有龙袍等这样要全家命的物件儿。听雨村回话，门子萧强投了忠顺王府，便想着那边府上会对自家不利，不过也没想这样大。那时宝玉只是想着拉他下水，到时候好帮助自家说话，哪怕不说话，不踩一脚也是好的。包括牛马几家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急着赶着嫁探春出去？就是为了这一件事的。探春嫁到薛家，凭着她的本事，加上薛家却是没人，掌控住薛家不难，又有薛蟠伤人这码事，宝玉便以赎罪为由，出兑薛家的铺子。不过在出兑之前，铺子都做了手脚的。尤其当铺。鸳鸯把东西交给探春，探春便会走当铺的账目，就算当出去了。不过账目日期提前很多，这样出兑的时候，别人就会以为是老账了。

　　死当，过期的当票子，盘下店面的人自然明白，他们不是想着贾家人不才，要占亲戚的便宜；便是想着薛家真的缺钱打点，如此哪里还会觉得有人下套呢？只当是捡大便宜了。

　　经过探春里外忙活，贾母那边的什么狐皮，貂皮的，这些个年头多了都没用的，全都换了现钱出来。免得真的抄家的，都成的大件物儿。为了拉几家下水，带着铭文的器物也出去不少，不过这砚台，鸳鸯不认识，探春也不认识，由于着急，糊涂着就出去了。

　　等薛蝌回来出兑店铺的时候，冷子兴和程日兴这二人是专门往牛家，马家，忠顺王爷等几家牵线，谁还怕钱扎手了？结果东西都跑了那几家去了。而忠顺王爷知道砚台是好东西，放了自认为隐蔽之处，哪想冯紫英抄检手札笔录的时候，把这东西也抄了出来呢！这样一来，忠顺王爷图谋构陷忠良之后的证据链就算成了。国之为难之时，怎么办吧？

　　所以雨村带人保忠顺王爷一回，皇帝才如此欢喜。命太监传唤雨村过去说话。如此一来，也算宝玉探春没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