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盘根错节三春将近；参差错落多事之秋（十七）

　　离了王夫人院子，眼见天色还早，宝玉出去转了一圈，看看路线，路线不熟可不是说笑的，即便已经看过几次了，可还是再熟悉熟悉才好。如此才回了府。

　　“才刚老太太命人找了一回二爷，让你快些上去呢！”才见园子，便被秋纹截住了。

　　“这么早？”宝玉边说边跑，紧着回怡红院换了衣服。才去贾母那边。到了贾母屋中，除了贾赦，贾政，贾琏，贾环，贾兰之外，就连贾珍都过来了。见宝玉到了，贾母根本不给旁人说话机会，叫了宝玉过去道，“这又是跑了哪去了？”

　　宝玉道，“姨妈病了，去看了一回，说我带去的点心好，便又买了些个送去。”

　　“难为你有心了。”贾母说着话，拿了块月饼给宝玉，“你尝尝这个，你珍大哥带过来的。”宝玉吃了一口，不住点头，一个劲儿的说好。心里还想，自己店面里的东西，已经打入大门户这个市场了。别看宝玉说话，一双眼却不闲着，当然主要防着贾政。不想却见贾环阴鹜地看了自己一眼。心里明白，这是没吃到月饼。

　　众人说笑了一回，贾母问贾琏，“月亮上来了？”贾琏回，“是！”贾母道，“既是月亮上来了，咱们便去上香。”宝玉听了，紧忙扶了贾母起来。

　　今晚大观园大门敞开，贾母带着一行人去嘉荫堂。此时嘉荫堂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烛，陈设着瓜果月饼等物。贾母洗了手，上香拜了一拜，命大家拜过。礼毕。贾母道，“赏月在山上最好。”众人紧着忙碌起来，贾母坐了嘉荫堂喝茶，只等铺陈完毕，众人来请。贾母起身率领众人山上去。

　　宝玉偷空看了一回，见凤姐不在，便问了一句，命人去请，还道：若是凤姐身上不自在，便接了巧姐过来。丫鬟听命，急忙去了。宝玉心里想着，凤姐的病，别是又重了吧？的确如此，别看抄检大观园的时候，凤姐能撑住，可等抄检完了，人也不成了，抛开闹了半晚上不说，就是心里窝的火气，都够受的。这会子正躺着呢，心里不自在，贾琏又上去了，便拉了平儿说话，毕竟不是黛玉，她是好热闹的。不想这功夫，传话的丫鬟来了。

　　凤姐一听宝玉还记着自己，心里很受用。命平儿打发了丫鬟，又道：“一个兄弟，真真比我们爷还强的。”平儿不好接话，只道：“奶奶身上还成？离了凸碧堂可是不近面的。”凤姐道，“身上倒是还好，不过不想过去罢了。”平儿会意，知道抄检园子，害的邢夫人没了脸，这会子见了，未免不自在。便劝凤姐保养，叫了丫鬟回话便是了。凤姐道，“我不去也便罢了，小巧儿却是要去的。”说完，命平儿叫了小红，丰儿，连带巧姐的奶妈子几人抱了巧姐去。只说到了那边，听宝玉的便是了。

　　凸碧堂平台上，用屏风前后隔断，分前后两间，贾母前面居中坐了。左边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边贾政、宝玉、贾环、贾兰等人围坐，却只坐了半桌，贾母嫌人少，不热闹，又叫了迎春，探春，惜春到前面来坐。贾琏宝玉起身，让三春先坐，然后依次才坐了。

　　贾母见人都坐好了，虽是不大圆满，却也比方才略好些，便命折枝桂花来，击鼓传花。“若花在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众人忙应了。

　　丫鬟婆子有意要听贾政说笑，如此鼓响了两声，便停下，桂花正在贾政手中。贾政见贾母兴致，说不得要讲一个。可贾政的实在不会说笑，于是讲了个人怕老婆的人，他老婆命他**，那人恶心要吐，他老婆要打他，结果他说，“并不是奶奶的脚腌，只因昨儿喝多了黄酒，又吃了月饼馅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贾母众人听了都笑起来，宝玉也勉强笑笑。其实这说的便是贾政自己，即便王夫人没什么过分动作，可贾政还是觉得‘亚历山大’。

　　鼓点一响，桂花又落了贾赦手中。宝玉偷看了贾赦一眼，心道：你可别编排老太太。却不知贾赦讨要鸳鸯不果，心里自是憋着怨气。如此果是说了针灸婆子的笑话，直说作父母的偏心。害的贾母说：自己的心，也还针一回了。吓的贾赦紧忙起身，赔笑着与贾母把盏。

　　宝玉拉了探春，低声道，“三妹看咱们家热闹不？”探春瞟了两眼，低声一叹。此时看来，老太太做的是对的。就该偏着些。

　　这边宝玉同探春说话，自是被有心人瞧见了，如此鼓点在响，桂花落了宝玉手中停下。贾母道，“这回可要说个好的！”

　　“老太太又要看我的笑话，我哪里有好的呢？”宝玉说着，对着才过来的小红招招手，接过了巧姐，又对贾母道，“不如让姐儿代我说个！”

　　贾母问巧姐怎么过来了，你妈妈可好。巧姐抱着宝玉的脖子，一一回了贾母的话。贾母听是宝玉命人去看凤姐，又带了丫头来，心里欢喜，对宝玉说道，“丫头来的巧，你倒是也会讨巧。说不得便宜你一回了！”

　　贾母说话，旁人还敢说什么呢？宝玉便命巧姐讲个小故事。近来巧姐常去宝玉那边住，宝玉时不时便会说个童话故事给她听。巧姐学会了，便会讲给凤姐。凤姐见女儿口才，自是得意。巧姐见妈妈高兴，学的倒也认真。如此这会子倒也不像原本中那样怕人。听宝玉一说，便道，“二叔，我说个‘小马过河’可好？”见宝玉笑着点头，便说了起来。巧姐有些像凤姐，善于表演，一段童话故事，说的在座人都点点头，赞了一回。

　　别人称赞如何，巧姐倒是不大在意，只问宝玉道，“二叔，小巧儿说讲的可好！”

　　宝玉道，“很好的！只是这般讲，人家是不会笑的！”

　　巧姐歪着小脖子道，“那该如何讲？”

　　宝玉道，“应该这样讲：小马听了松鼠和老牛的话，不知该怎么办，便回去问妈妈。马妈妈告诉它：别理那两个失心疯的浑说，咱们走桥过去！”宝玉话落，贾珍率先忍不住了。接着，众人都笑了起来。就连里间的黛玉，都拿帕子堵着嘴，心里又怪宝哥哥浑说。

　　贾母笑的最是欢畅，一面命鸳鸯奖赏巧姐，一面又道，“我的玉儿说的好，有桥走，咱们便走桥！”说完，得意地瞟了左右一眼。里间尤氏听了贾母的话，心里一叹，这老太太真真不糊涂的，可为什么如此娇惯宝玉呢？不说宝玉讲的有心无心，却不该如此明着打压儿子的。哪怕儿子不堪呢。

　　尤氏想的固然不错，却也不知贾母的心。昨晚上贾母留了尤氏吃饭，结果却发现只有自己有胭脂米吃，赏了凤姐后，居然连半碗富裕的都没有。自家几时这般呢？又知甄家已经破了，心里更是不受用，眼下虽是说笑，也不过勉强支撑罢了。再加上心里不喜贾赦和贾政的笑话，心情能好了？

　　也就是说，到了这般模样，再没个人变变的话，甄家的今日，便是自家的明日。如此眼见宝玉不喜贾赦和贾政的笑话，又记着凤姐，还接了巧姐来，心里倍加受用，如此才硬挺起来。直言宝玉说的好。也算告诉在坐的，都别当自己心里没数，看不见你们勾心斗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