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上冷笑一声,偏过头,灯笼大的幽绿双眼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
王翠似乎看不见他灯笼大的幽绿双眸。
我知道,他正眯着眼睛打量王翠,声音冷得如同塞外飞雪,冰天冻地,“当初答应我的条件,你可是自己点过头的,你是看事情将成,打算过河拆桥?”
王翠冷不丁的哆嗦了下,不过斗篷人的话的确是说对了一半,一条人命在她手中消失,不管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为了得到宁家的一切,付出了十年的时光,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人的一生能够有几个十八岁?
她不能够再等了,与斗篷人相识是阴差阳错,上天必定是觉得在前半生亏待了她,派了这么个仙人来帮助她。
她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果然美梦成真,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宁婉死后,令连修远渡重洋,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回来,宁家的一切都将会是她一人的。
越是如此,她心里头越是觉得不真实,仿佛一脚踩在天堂,另外一脚还在地狱。
万一……被人发现……她便一无所有,很有可能,剩下的后半生都在监狱中度过。
她十分的焦躁,吃不下,睡不着,用再昂贵的胭脂也无法掩盖她眼角的憔悴。
她的内心极其矛盾,宁婉该死,却不应该是死在她的手中。她转念一想,似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这个不知姓名的斗篷人的影响之下完成的。
他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连修?
那个脾气暴躁的大少爷?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配得到他的关注。
斗篷人说的话,她并不是全部相信的,也会留一点自己的心思。
就比如说刚才,她看见宁婉淡漠的眼神,即使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依然像是一个失败者。
她害怕的不知所措,她想要落荒而逃,当然,她也是这样做的。
密室是半年前斗篷上打造的。
斗篷上说,他无处可住,为了方便行事,必须留在宁家。
王翠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这是她这半年来第二次进入此处,即使空气之中的恶臭扑面而来,为了躲避宁婉,什么事她都做得出来。
背锅的事情,她想了又想,决定对斗篷人下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即使两人的合作是为了各取所需,事成之后,;两人便再无瓜葛。
但是,斗篷人知道她王翠的所有秘密,王翠却是连他的脸都没有瞧清楚过。两人关系的不对等让王翠起了杀心,等宁婉死后,她想个办法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斗篷人身上,把所有的事情都撇清关系,到时候,谁都不会再怀疑到她的身上。
可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王翠再也不敢那么笃定了。
突然烧起来的奇怪异火,是她从没有见过的颜色。
幽蓝色?
这是什么火,倒是和传说中的鬼火有点像。
王翠越想越心惊,立马把心里头想要让斗篷人当替罪羔羊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掉。
“大师,你说得是什么话。我对你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要过河拆桥呢?”王翠哆哆嗦嗦的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完,焦躁的等待着斗篷人的回答。
斗篷人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气,“你知道就好。如果你手上有剑,那也不应该是通向我。”
“知道,我知道。大师,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你说这宁婉的生魂滋养我肚中孩儿,那便是说明,我的孩儿的生命完全交予我的仇人。这会不会对我的孩儿造成什么影响?万一,她以后不受控制,岂不是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我们?”
有了刚才的事情,宁婉说话越发的小心翼翼,每一个词语在心里头想了许久才缓缓吐出来,怕一不小心又把他给惹怒了,放出那不知名的火焰来烧她。
“本大师在人世间行走多年,见过的情况千千万,从没有出错过。你竟然敢侮辱我,那行,我今天就离开,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既然事情只完成了一半,我也只收一半的酬金。”斗篷人阴冷的说了几句,完全不把王翠放在眼中,仿佛答应王翠办这件事情,真的只是因为兴起,为了兴趣。
“大师,你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王翠讪讪的笑了两声,额头上的汗珠一个劲地往外渗,不一会儿,便把她画的精心的妆给弄花了,“大师你办事,我怎么能够信不过。况且我们已经合作这么久了,这剩下这最后一步,你拿钱,我夺权,何乐而不为?”
这一次,斗篷人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却也没有回答她。
“事成之后,我愿意再加一半的酬金。”王翠伸出一只手在斗篷人面前晃了晃。
“早这样不就好了。”斗篷人从地上拾起刚才王翠随手扔在地上的油灯,他冲着灯芯吹了口气,油灯亮了,四周壁上的灯跟着一盏又一掌亮了起来,如果忽略那诡异的颜色,也是一幅不错的风景。
斗篷人抓着灯柄的另外一头,递到王翠面前。
王翠轻声道了谢,接过油灯,狭促不安的用手指摩擦着灯柄。
“提供实验的货物快用完了,你要尽快补货。”斗篷人硬邦邦的扔下这句话,大步走在前头,身后斗篷随着他的动作翻飞。
王翠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声音响得把她吓了一跳,“这么快……就用完了吗?”
“要不然你以为?”斗篷人脚步一顿,嗤笑一声。
王翠跟上,两人走得越来越快,无奈之下,我也得必须跟上他们的步伐。
甬道很深,越是往里头走,那腥臭味越是浓郁,浓郁到我几乎无法呼吸。
听着他们的声音,像是停了下来。
我疾走了两步,眼前豁然开朗。
甬道之后是一处大大的空房间。
房间空旷,里头的东西一目了然。
目光所及,是一排排的铁床,床上有东西隆起,一块块白布挡在上面。墙上挂着许多青黑色的刑具,扫一眼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地上是斑驳的痕迹,像是血积了很久,从没有冲洗过,日复一日的重叠在一起,看着令人十分的反胃。
一阵干呕声传来,王翠单手扶住墙蹲在一旁吐了,吐了半天,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吐出来。
斗篷人周身的气场立马变得肃杀,“滚出去!别弄脏了我的地盘!”
当然,这句话绝对不是和我说的。
王翠又一阵吐意,被他的话吓得立马停住,咽了回去,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可怜巴巴的解释道,“大师,我是个孕妇,闻到这些味道,难免会这样。”
斗篷人怜惜的抚摸着那白布,不置可否。
突然,他毫无预兆的把白布掀开,一具尸体*裸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王翠吓得差点晕过去,身体紧紧的黏在墙上,脚的朝向却是门口。
“大师,这些是什么东西!”王翠失声道。
“只有用他们才能够困住宁婉的魂魄。”斗篷人的手指温柔的抚摸过尸体的脸庞,并且帮她把散乱的头发摆好。
然后,他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温柔的把九张床上的白色布全部抽出来。
每一个,无一例外的都是被大卸八块。
王翠嘴角抽搐了下,眼前这具尸体已经不能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尸体,她的头与四肢与身体分离,颇有点像古代的酷刑,大卸八块。
我强忍着恶心,往前凑了凑,那九个人的脸倒是白白净净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如果不去看他们的身体的话,仿佛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更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的脸,我呆在宁家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上一次见他们,他们全都活生生的生活在我的面前。
比如说最左边床的那个大叔,他是位园丁,每天脸上都笑嘻嘻的在院子中除草,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却是个和善的人。
第二张床的是宁家的保姆,偶尔会贪些小便宜,但是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村妇。
还有那个年轻的小林,听说过不了多久就辞职回家,与心爱的姑娘成婚,一辈子平安喜乐。
看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脑中总是会闪过他们生前的笑颜,他们惨死在此处,他们的家人必定不知道,连安葬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为了满足王翠,又或者是说这个斗篷上变态的喜好。
想到这里,泪意漫上眼眶。
王翠捂住嘴,大声叫道,“别掀了!”
斗篷人阴冷的笑着,“怎么?这些人可是从你的手中松开的。听说,他们每个人的命只值一块银元。现在看到他们,心里有愧了?”
王翠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斗篷人,被欺骗的愤怒吞噬着她,她与宁婉有仇是不错,却不代表与这些无辜的生命也有仇,“你不是说……只是拿他们做实验吗?”
“这就是实验啊?自古以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想要你肚中孩儿的命,那么,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现在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斗篷上信步来到王翠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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