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的手环绕过我的肩膀,轻柔的拍着我的后背。
“做噩梦了……”我张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噩梦?会让你这么怕?”沈冥轻笑,他从没有做过噩梦。
噩梦……我努力回忆梦境中的场景。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的梦,过去的梦醒来便不记着,而为什么害怕更是记不清了。
可刚才梦中的场景就像真实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的刻在脑海里,里面每一个人的脸都细致到毛孔。
“我梦见我的外婆……”我缓缓闭上眼睛,又回味了一遍那噩梦。
沈冥挑眉,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确定她是我外婆,但我却不认识她了……”我皱眉。
“你知道她是你外婆,又为何说不认识。”沈冥一头雾水。
“我梦见她还活着,也不算是活着,因为她的动作十分的僵硬,却可以行动。她穿着几年前下葬的时候穿的衣服,在S市的街道走着,我见着她,悄悄的跟在她身后……她不像是漫无目的的走,她走到解放路的时候就不动了。我也在一旁静静的等着,我猜测那段时间应该是深夜,因为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突然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解放路,我回头看了看,在解放路旁有一排居民楼……”我深吸了一口气,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沈冥加大抱着我的力气,“若是不愿回忆,便不要去想。”
“不行,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祈求的望着沈冥。
沈冥落了一吻在我的额头上。
等我缓过神来,继续说道,“出租车上下来一个青年,穿着个裤衩,嘴里吹着口哨,正站在出租车外给师傅算钱……外婆突然从树后蹿了出来,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膛,把一整颗心脏抓了出来,心脏在她手上的时候,还跳动了两下。出租车司机怔在当场,也不管什么车费。嘴里喊着‘杀人了’,一边踩着油门,疾驰而去。外婆发现我的存在,转头来追我,我跑不掉,或许是根本不想跑。对于外婆,我是愧疚的。她把我扑倒在地,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再之后,我就醒了……”
讲出来之后轻松了不少。
沈冥皱眉沉思,捧着我的脸上下看了几眼,“咬你的伤口在哪里?”
我疑惑,难道在梦中的伤也会变成现实?
我指了下右边的后脖子,在耳朵旁边。
沈冥拉过我的身子,让我趴在他腿上,撩开垂在我肩上的长发,我觉得痒,不停的扭来扭去,沈冥在我的臀上拍了一下,“别动,孤看看。”
我立马安静了不少。
沈冥看完,把撩起的头发放下。
我好奇的问道,“有什么吗?”
沈冥轻笑,“你大概是做梦梦糊涂了,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我囔囔道,伸手在后脖的方向摸了摸,皮肤光滑平整,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外婆向我扑来的时候,眼里满是杀气。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这个梦与外婆的尸体有什么关系吗?
……
沈冥搂着我,我又睡了过去,直到夕阳的余晖洒透过微微敞开的帘子投进来,我迷迷糊糊的醒来。
摸向床头的手机,下午五点。
脑袋还有些沉,肚子却是饿的不行,赶紧下楼,郑叔早就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放在桌上。
经过昨天的事情,郑叔一点都不尴尬,如同往常一般对待我,既然他如此,我也不好刻意与他划清界限。
不过郑叔做的饭菜是真的好吃,安慰我饥饿的胃之后,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我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我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依然是灰白的天花板,窗外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空旷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死尸般静静的躺着,满脸泪水,汗流浃背。
而一旁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一片雪亮,铃声狂响个不停。
又是那个一样的梦。
我一下子坐起来,先揉了揉后颈,那里依然是一片光滑细腻,可是,为什么被撕咬的触感如此清晰……
擦干泪水,抓起手机,连来电显示都不看,声音有些干哑,“喂?”
对面愣了几秒,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青青……”
“苏晗?”
“吓死我了,我昨天看了新闻,就在想着你有没有事,打了你好几通电话,还好你没事……”
我起身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帘子,金色的光撒进屋内,迎接新的一天,“什么新闻?”
“你们医科大学的学生,这一次不是去了什么平马村做素质拓展吗?原来他们是一个拐卖少女的团伙,听说你们学校有好几个女生遇难了,我担心你,便打电话来问问。”
我屈膝坐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没事……倒是你,你不是说出国吗?”
“别提了,还记得上一次我让你去酒吧找我,之后我在‘时光回廊’遇见一个帅哥吗?”苏晗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掩着一股难言的心酸。
“嗯。”我配合的点头,即使她看不见。
“那个男的有抑郁症……我前两天和他提分手,出国,好聚好散。却没想到他竟然自杀了……他家里还挺有钱的,就他一个独子,其实他在遇见我之前已经自杀未遂许多次了,这结果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家里人没有过多的为难我,倒是S市的警察不停的拉着我问东问西,如果不是我父母亲出面,我现在还在警局待着呢。”
苏晗抱怨道,但是可以从语气中听出一丝她的窃喜,或许她从没有真正的想过离开生活许久的城市,去往异国他乡。
“……”我们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青青,我不打算出国了。我打算正视自己的心,喜欢安博不是我的错,他的死,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我不应该一出事就逃避的,我若是逃避,歉意与悲伤会在我的心中疯长,逃到哪里去都是徒劳。”
我轻笑,至少苏晗想开了,“心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来吧,你也算是大难不死,出来喝一杯,弥补上一次没有喝到的酒。”苏晗热情的邀请我。
还真是大难不死,平马村连窝都被端了,是应该庆祝下,我答应了下来。
自从连叙进了精神病院,“聚散随缘”酒吧也荒废了许久。
我与她约在晚上七点见面。
平马村的事情沈冥如何处理便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我换好衣服下楼,外面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明明刚才还是艳阳天。
我往门外看去,沈华淋着雨缓缓的往大门走,手上拿着一个黑布包。
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与眉眼,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单手插在裤兜里,斯文又俊朗的与郑叔寒暄。
待郑叔把他引进来的时候,他才转头看了我一眼,径直朝我走来。
我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走近。
他把布包轻柔的放在桌上,我低头扫了一眼,疑惑的看着他。
他名贵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而这黑色的布包却是一点雨水痕迹都没有。
他如同在展示他最心爱的珍宝,黑色的布袋一点一点的揭开。
是一把精致的桃木剑,上等的桃木,大小比他惯常用的小三分之一,适合女生使用,“之前答应阿禾,说是要送她一把桃木剑。这两天回来,我就寻思着做一把最好的送她。这桃木是我之前珍藏的一颗千年桃木。”他的手抚摸过剑身,上面雕刻着大朵的桃花,逼真又绚烂。
我收住脸上的笑,盯着他满是伤痕的双手,他注意到我的视线,把手背在身后,“是我对不起阿禾的。”
我站起来,直视他的双眼,慢慢的接近他,“阿禾离世,没有一个人预料到,在那样的环境当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把命交给上天。天要人亡,人不得不死。”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若你把阿禾的死全部堆积在自己一个人身上,那我要告诉你,真正害死阿禾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沈华惊讶的抬头,“青青,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我怎么样了?你不准我说,所以你可以随便糟践自己的身体了吗?如果阿禾看到了,她会希望你这样吗?”我扯住他藏在背后的手,手指被刀刮了无数个口子,可想而知,他在做桃木剑的时候是有多么的着急。
沈华收紧手掌,不让我继续看下去,低垂的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从前我一直以为沈华是一个十分洒脱的人,可是世上世事无绝对。
“喝酒吗?”我对着他笑笑。
他缓缓的点头,却依然把桃木剑抱在怀中,眼神呆愣,“到时候你帮我把剑烧在她坟前,我没有脸去见她。”
我呆呆的望着他,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突然攥住我的胸口,像是不受控制般,哽咽着,“沈华,答应我,喝完这杯酒之后,你便从这情绪中走出来。人生在世,懂得和生活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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