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七年
三月,纳兰明珠一案继续扩大,在吏部彻查中有人直指纳兰明珠意图谋反,举朝哗然。
东一所
伊尔根觉罗氏进了大阿哥书房,给站在窗前的大阿哥披上衣服,大阿哥回头冲她笑笑。
“爷,我让人炖了白蘑参鸡汤,您来喝一碗吧。”觉罗氏轻声道。
大阿哥点了点头,回身坐到桌前,由着觉罗氏给他盛了一碗,慢慢喝着。
觉罗氏站在桌边,也不言语,大阿哥喝完一碗看看她,“这是怎么了,一句话不说?”
觉罗氏低下头,“因着我的事儿,让爷烦心了吧,这次是我没处理好。”
大阿哥笑笑,拍拍她的手,“不关你的事儿,那赫舍里氏是后宫里有名的难缠,连皇贵妃都遭她挤兑过,更何况是你。再说这都是小事儿,爷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觉罗氏微微笑笑,复又皱起眉头,“那爷这几天心思沉重,夜里也辗转反侧,是为了前朝的事儿?”
大阿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觉罗氏看看门外,奴才们已经回避,遂压低声音道“爷可是担心明相?”
“没错,”大阿哥垂下眼帘,“虽说额娘不让我参和这件事,但明相毕竟曾多方为我筹谋,如今看他背负谋反的罪名,性命危在旦夕,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觉罗氏握住大阿哥的手,“爷不要担心,我虽不懂前朝之事,但也听父亲提起过,明相官居内阁十三年,“掌仪天下之政”,甚至一度压过皇亲贵戚出身的索相,这样一个人一定不会引颈就戮的。”
大阿哥看看伊尔根觉罗氏,眼带欣赏“你是难得的聪颖灵慧,爷能得你相伴,也不枉此生了。”
觉罗氏笑笑,“爷是沾了一股子秀才的酸味儿。您是满人的儿子,以后定要建功立业,妾能跟在您身旁才是真真的不枉此生。”
大阿哥也笑了,伸手又盛了一碗鸡汤,递给觉罗氏,“来,你也喝一碗,暖暖身子。”
觉罗氏接过碗,喝了两勺,却突然反胃恶心,干呕起来。
正三所
四阿哥把书藏起来了……
苏伟趁着四阿哥去了射猎场进卧房查找,结果哪哪儿都没有。苏伟捏着下巴想了想,露出一点儿猥琐的微笑。
晚上,苏伟端着水进了四阿哥卧房。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王朝卿的班吗?”四阿哥疑惑地坐在床上。
苏伟嘿嘿笑着,上前伺候四阿哥洗脚,“奴才这不是惦记您吗,您昨晚睡得晚,今天让他们伺候再睡不好怎么办?”
四阿哥瘪瘪嘴,一脸怀疑地看着苏伟。
洗完脚,四阿哥爬上了床,苏伟小心地凑过去道“爷,今晚还看书吗?”
四阿哥躺在枕头上静默了一会儿,坐起身,看了苏伟一会儿又低下头。
苏伟坐在脚榻上,拄着下巴支在床上,“爷,您有话就说嘛,咱们俩间还有什么忌讳的啊?”
结果四阿哥调转身子往床上一趴,把头闷在被子里半天,道“书在床头的夹缝里……”
苏伟上前从夹缝里抽出了那本封面没有字的书,翻开一看,哇哦~~
随意翻了两页后,苏伟跪在脚榻上,拍拍四阿哥,“主子,您离知人事的年纪也不远了,奴才听说三阿哥的后院都要进人了,您现在看看这些书,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您不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嘛。”
四阿哥转过脸,压着被子,看了看苏伟“你不许笑话我。”
苏伟咧嘴一笑,“奴才哪敢啊。”
四阿哥想了一会儿,蹭着褥子爬过来,跟苏伟一起翻着看,“你看这里,这个女人好丑……这个姿势我觉得怪怪的,像翻过来的青蛙……”
承乾宫
三月十五
赫舍里氏跪完三天到承乾宫,正赶上众妃来给皇贵妃请安。
“行了,起来吧,”皇贵妃端坐在正厅中间,“以后管着点儿嘴,别总说话不过脑子。”
“是,”赫舍里氏福了一礼。
皇贵妃点点头,“坐下歇歇吧。”
有宫女搬来小凳,赫舍里氏娉娉婷婷地坐在众妃下首。
惠妃看着她笑笑,“妹妹这一趟也不白跪,都劳动了太子亲自去看。这满后宫,哪个妃子能有这份殊荣啊。”
皇贵妃闻言皱起眉头,赫舍里氏却嫣然一笑“惠妃娘娘真会说笑话,嫔妾在宝华殿诵经,哪日不碰上几个外人。太子不过是礼佛时碰到了嫔妾,念着点儿先皇后的恩情,远远地问了两声。怎么,大福晋入宫没去见病了的您,太子去宝华殿上香碰到我倒是过错了吗?”
惠妃脸色一变,“好一副伶牙俐齿啊,看来这佛祖箴言也煮不烂鸭子嘴。”
“行了,”皇贵妃冷声呵斥,“都是皇家妃嫔,这般含酸拈醋的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宜妃一笑,“皇贵妃不要生气,姐妹们不过是逗乐罢了。要说这鸭子嘴,臣妾倒是越来越佩服赫舍里妹妹了,俏生生的几句话就让咱们面慈心善的惠妃娘娘变了脸色,要不怎么说赫舍里氏一脉是能人辈出呢。”
温僖贵妃从旁开口道,“今儿个好不容易聚了聚,别说这些了,臣妾倒听说了一件阿哥所的喜事,还没恭喜惠妃呢。”
惠妃这才笑着站起身,冲皇贵妃福了一礼,“托咱们大清的洪福,大阿哥福晋有孕了。”
皇贵妃面色温和起来,“这可是件好事儿,几个月了?”
惠妃笑笑,“两个多月了,太医说脉相平和,一切安好。”
皇贵妃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是咱们皇上第一位孙辈的孩子,宫里得重视着。回头本宫让人送些补品去阿哥所,再派两个嬷嬷过去照看着,以后缺什么少什么,一应从内务府拿。”
惠妃福了一礼,“谢皇贵妃。”
众妃嫔纷纷站起身,俯身行礼“恭喜皇贵妃,恭喜惠妃娘娘。”
三月末
纳兰明珠一案,查到尾声,吏部给圣上递了折子,这一晚无论是皇宫还是京城,都有很多人一坐到天亮。
第二天,御门听政,圣上喻吏部,“国家建官分职,必矢志精白,*小廉。今在廷诸臣,自大学士以下,……朕不忍加罪大臣,且用兵时有曾着劳绩者,免其发觉。罢明珠大学士,交领侍卫内大臣酌用。”
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被指谋反,最后只是罢官了事,皇上是顾忌明相在朝中的势力,还是另有安排,抑或二者兼之,众人都无一结论。
承乾宫
浣月整理好了几个锦盒,将单子递给皇贵妃,“娘娘,这些是要送往阿哥所的补品,您看看还缺什么。”
皇贵妃拿着单子看了几眼,“就这样吧,咱们送去,人家也未必会用,做个场面就行了。”
浣月点头,让宫人搬着锦盒出去了,“娘娘,纳兰明珠服罪,即便没有重判,以后也无法再撼动太子之位了,延禧宫一度偃旗息鼓,您还愁什么呢?”
皇贵妃苦笑一下,“本宫坐在这个位子上,有哪一天能不愁呢。纳兰明珠以朋党罪下狱,又牵出谋反之事,结果只是个罢官反省,圣心难测啊。更何况,明珠在内阁十多年,朝廷中有多少他的势力,即便他退居幕后,也万万不能小看。而现今,大阿哥福晋有孕,如果这一胎是个男孩儿,那就是咱们康熙朝的长孙。长子、长孙,这分量可够重的。”
四月暂安奉殿竣工,皇上亲自送太皇太后灵柩往暂安奉殿,并率文武百官、皇亲宗族行祭礼。回程路上,一道圣旨晓谕百官,“于太皇太后灵前,朕有感昔日之困,念及有功之臣,特复纳兰明珠内大臣之位,以期其戴罪立功。”
毓庆宫
德柱进来时,太子正在秉烛夜读。
“殿下,这都三更了,”德柱走到太子跟前悄声道。
太子放下书,按按眉心。
德柱走到椅子后给太子揉太阳穴,太子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太子可是为明相复官一事担忧?”
太子没有答话,德柱继续道“其实纳兰明珠即便任内大臣,也再难主持内阁,明相的势力这一次几乎折损殆尽,更何况前朝还有索相盯着……”
太子睁开眼睛,虚无地盯着前方,“我没有担心明相复官的事儿,我担心的,是皇阿玛的心思。”
德柱柔摁的动作一顿,“太子……”
片刻后,随着一声叹息,一只带着弓茧的手攥住了德柱玉一样的腕子。
正三所
四阿哥趴在床上看一本民间话本集注。
那本红皮书被四阿哥很快看完给塞到了床底下,对此苏伟不得不佩服,四阿哥放到现代就是那些沉迷在某位老师怀抱里的青少年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苏伟让小太监把洗脚水端走,又把蜡烛挑亮些,打个哈欠道“主子,今儿个早些睡吧,您中午都没睡着。”
四阿哥点点头,把话本递给苏伟,自己翻身躺好。
苏伟给四阿哥盖好被子,只见四阿哥瞪着双大眼睛看着床顶,“主子,您想什么呢?”
四阿哥看看苏伟,“妻子和小妾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汉人就要一个妻子?我们满人以前就可以有很多福晋,虽然现在嫡福晋只能有一个了,但还可以有侧福晋的。”
苏伟坐在脚榻上,半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沉沉地道“恩,奴才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妻子比起小妾是更贴心的人吧,男人离开母亲后,就只有妻子一心一意为你,一生一世与你相伴。小妾私心会很多,所求也会很多。妻子则不一样,她会帮你料理家事,帮你养育孩子,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她说……”
说着说着,苏培盛的声音渐小,四阿哥回头看他,竟然靠着床睡着了。
“一心一意为你,一生一世与你相伴……”四阿哥盯着睡着的苏培盛看了半天,最后伸手帮他拿掉了帽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鼓励和支持,偶会坚持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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