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应天府伊大人听闻,不下半月他就要走马上任。不偏不倚这时候给他整了个烂摊子。
听衙役来禀,是金陵的薛蟠打死个洋人。他脸上更是愁的成了苦瓜脸,这薛家不好惹,对面又不能马虎了事。两边做不好,对他的官途有太大影响,这叫如何是好。
薛蟠也是吓到了,若是普通人。家里打发些银子也就了事,偏死的是洋人,就怕他们不依不饶的闹将起来。
到时候让他舅舅王子腾晓得了,那比死还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伊大人先是疏散开人群,摆了官威。不等薛蟠家仆回话,两个洋人已经抱着同伴尸体,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伊知府皱了皱眉,五句就听懂了三句,于是笑着脸好生哄着道:“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不要着急,本官一定给你们做主。”唤来几个衙役将尸首抬回衙门,又请了轿子把两个洋人接过去。
等人走了,这才笑着上前对薛蟠说,“还请薛公子走一趟,待本官请仵作验明,一定给你还公道。”
薛家那边听闻薛蟠出了事,薛姨妈又是妇人。一时做不得主,于是找了族长出面。
宝钗安抚着她,小脸也是一阵煞白,“妈妈且不要担心,倘若真有什么,还有舅舅在。”
“他就像没笼头的野马,好好的出去盘生意。怎的又往那些个地方去了,我是管不住。若是这事了下,等你舅舅回来,干脆把蟠儿送去京城管束。”薛姨妈伤心的抹着泪,被莺儿宝钗搀扶着回屋内坐下。
金陵薛家族人竟来了二十多个,将衙门堵的死死。又把周边看热闹的百姓撵走,一面给这些衙役小哥塞银子。
作为目睹一切的证人,王仁和顾焱,傅青三人也在场。
“啪!升堂”
知府手里的醒目一拍,两排衙役拿着杀威棍,非常齐整的喊着“~威~武~”
“带犯人。”
薛蟠被一群衙役押上前,做做样子的跪下。另外两个洋人因是外来客人,待遇不同便站着,伊知府眼光一扫在顾焱主仆身上,断喝一声:“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顾焱拱手道:“顾某有官身理应不必下跪见礼。”朝傅青使了眼色,于是他从怀里拿出腰牌,给伊大人掌了一眼。
作为官场混的,伊知府见好就收,忙让人赐坐。
薛蟠又将当时情况说了一遍,知府拿着仵作的验尸词,让旁边执笔的师爷念。
“尸体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咽喉部未有中毒迹象,其腹部明显受外力损伤。初步结论是外力损伤造成,急火攻心…”
薛家族人立即上前一拜,“大人,薛蟠今年不过十三岁。又如何一脚能踢死身高八尺的壮年男子?”
“这是大家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你们这样包庇犯人,我要上京告你们去。”两个洋人面面相窥齐声道。
“稍安勿躁。”知府老爷又是拍了拍醒目,问薛蟠,“可是你踢的?”
薛蟠撇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手指尖不听使唤的打颤儿,“是……不是…我只踢了一脚。”
知府大人沉吟半响,这案子怎么判?
“慢着!”
就在这时,见顾焱从椅上起身走至薛蟠面前,一抬手。眉目肃然冷静道:“大人且慢,这事是他自个儿死的,大过不在薛蟠。最多算个误伤。”将手指了地上的死人。
“你胡说什么?”两洋人登时红了脸,气愤填膺、横眉瞪目囔将起来。
薛家族人,及薛蟠看向他表现出震惊之色。
“顾兄弟…”薛蟠感激涕零,梗着脖子道:“我虽是个没本事的,纨绔子弟。却偏是佩服兄弟这样讲义气的好汉。
不管今儿你能不能帮我,今后我都拿你当兄弟看。”
知府困惑道:“顾小大人,您说的什么意思?”
顾焱也不搭理薛蟠,带着傅青三两步走到尸体旁,傅青用佩刀挑开遮尸布。他再次仔细看了数次,心中已经了解大概。转身朝知府拱手道:“还请大人,再找个身高体重接近他的汉子来。”一指洋人,二指薛蟠,“在找个和薛蟠同等身材的衙役出来帮个手。”
“两位朋友,你们的友人突然死去,我深感不幸。可是你们也不能冤枉我们…”
“大人,两位友人请看。”顾焱蹲在尸体旁边,用傅青的佩刀指着面部。
“死者脸色,发青发黑,主要是缺血缺氧所导致的,普通打伤死亡,面色不会呈现这种颜色。也就是说,死者本身是患有心脏类疾病因突然发病,导致呼吸不畅。猝死而亡。”
“死者被薛蟠踢前,已经喝的大醉,找错了门。酒色皆沾纵欲过度,更是他发病的原因之一。”
两老外直气的筛糠似的乱颤,半响才顿足道:“分明是他踢死的,你们都是一伙,你说的话我们是不会信的。”
顾焱斜眼冷笑,“两位友人怕是早知道死者有心脏一类的病。”
此言一出,众人便都是一愣。
“还请这位衙役大哥喝了两坛酒。”他一面让和薛蟠身材相等的衙役喝了酒水,醉了五六分。将人领到堂中央。一边又让个码头干苦力的瘦高汉子站着。
“他们将情况与你说清了吧?无大病?”问了清楚,拿了二两银子放入他手里,“这是你受脚的酬劳。”
那汉子得了钱,笑呵呵站直了身板,壮胆往肚子一拍,“来吧!”
“大人,薛蟠当时喝的已有五六分醉,力气也使不上全部。我们便用衙役做个实验。”说着吩咐已经有些晕晕倒倒的差役,上前狠力踢了一脚苦力汉。
那汉子吃了一脚,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有些吃痛表情。过了一会子,啥事也没有的拍拍肚子。
诸如此般,又是请了三四组重复表演给洋人看。
“大伙清楚了?正常人吃了一脚,若是本身无大病,是根本不致死的。综合这洋人,死状。分明是有着心脏疾病,加上纵欲过度,饮酒不劝。吃了一脚,一时发作才自己害了自个儿。”
顿了顿,他严肃道:“薛蟠有罪,只能算打架斗殴。”
这半真半假的又是解说,又是实验。把洋人哄的也是说不出话来,且因他们的确知道这位商友有先天心脏病。
说白了,他们也只是来中原经商的,求的就是利。
应天府知府,见坡下驴。
“仵作你怎么验尸的?”而后笑眯眯对洋人道:“此事不若就赔偿银两了事吧?”
两人只得应了,又问薛蟠。
薛家族人自然是答应,随即知府转换了脸色,醒目一拍。
“薛蟠酒后莽撞,误伤他人。导致这谁一时恼怒。因旧疾复发猝死而亡,薛家料理其身后事,赔偿白银三千两。”
两老外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并且从海上远到中原经商,运气差的半途死在船上不在少数。
“顾兄弟多亏你了。”事后,薛蟠感激地上前捧着他手,千谢万谢起来。
“举手之劳。”得亏他前世见过心脏病突发死亡的这些症状,才大胆的胡乱加在那洋人身上。并弄虚做假的找了人来实验。
这一来吃酒的兴致也没了,薛蟠告辞,家里薛姨妈还担心着。王仁也是先一脚的回去给凤姐说了今天这有趣的判案。
“公子爷,他们两家等铺子装潢好,制造第一批香水也需要时间。咱们干嘛去?”
两人往客栈住下,顾焱拿扇子敲了敲他胳膊没好气道:“咱们该吃喝玩乐,就不要累着。得空就去王家见见王姑娘,没事也去薛家瞅瞅薛姑娘……”
“这…”这才是公子爷的目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