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弩砲齐发慑敌胆志才夜使离间计
清晨,当蕲春城外叛军南大营的士兵们伸着懒腰从营帐里走来,懒散的擦拭兵器或者做着各种无聊的动作打发时间的时候,在南方的天际处出现一片钢铁的森林。那是汉军士兵正列队向这里进发,矛戟如林,士兵如雨,伴随着牛皮鼓咚、咚、咚的声响,打着寇字大旗的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蕲春城南。五千人一起踏步,更是激起漫天的尘土,远远望去汉军如在云雾之中,宛如天兵天将。
“快,弓箭手准备~汉军来拉~”叛军的曲侯挥舞着手里的环首刀,“你们~把守辕门~你们~~”曲侯来回的指挥着。
汉军在距离叛军大营百步之外停了下来,只见军中军旗舞动,一批身穿扎甲手拿弩机的弩手从军阵中一路小跑出来,然后迅速在阵前排列成三个横队站好。只见一个汉军曲侯手拿环首刀,高高举起,大声喊道:“上弦~”
“诺~”数百名弩手齐声应诺。随着一阵嘎嘎的机簧响动,汉军士兵脚踩弩臂,双手拉弦给弩机上弦。
“试射~”曲侯有大声喊道。
“诺~”站在队伍中间的一个弩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枝通体红色尾部还系有丝带的箭镞。然后他伸出手臂,翘起大拇指瞄准了一下,接着咵哧~~红色的标志箭就射了出去。
呼~~标志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夺~标志箭落入了叛军营内。那个射箭的弩手大声道:“望山二刻。”说罢他立刻再次给自己的弩机上弦,并把弩机举到他自己刚才大声报告的那个高度,唰唰唰,其他弩手也按照他报告的数据纷纷把弩机举到同一个位置。
曲侯把环首刀向前一指,大声喝道:“放~~!”
“诺!”伴随士兵们的齐声应诺,嘎嘎~嘎嘎一阵机簧响声,蓄满力量的弩弦将一支支箭镞送上天空。第一列射击完毕之后立刻后退一步,开始再次为弩机上弦,而原本站在第二列的弩手则上前一步,再次齐刷刷的把弩机举到指定的高度。
“放~”
“诺~”嘎嘎嘎~接着第二列弩手后退,第三列弩手上前。
“放~”
“诺~”嘎嘎~嘎嘎~嘎,当第三列弩手射击完毕,第一列弩手已经完成了上弦,再次站到第一列来开始第二次发射~~
呜~无数箭镞在空中飞跃,它们与空气摩擦之后产生一种尖厉刺耳的怪声,如同地狱中的鬼泣~
“避箭~避箭~”叛军曲侯一面拿过一面盾牌挡在胸前,一面躲到一辆马车后面。
夺~夺夺~夺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点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叛军大营的辕门、木柱、橹楼、地面和车辆上就缀满了汉军箭矢。许多箭矢穿透帐篷射中了里面毫无防备的叛军,一蓬蓬血花在白色帐篷上绽开。即使躲在栅栏和盾牌、车辆后的叛军也是中箭者无数,不断有人哀嚎着倒下。叛军士兵四处乱跑企图寻找藏身之处,但是密集的箭雨让他们避无可避,跑动只是增加了他们被箭镞射中的机率。
一番箭雨过后,叛军大营里如同一片箭矢的田地,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就至少有三四支箭矢。叛军曲侯小心翼翼的挪开顶在头上插了七八支箭矢的盾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的观察。汉军的弩手已经在曲侯的号令下返回了军阵中。
叛军曲侯松了一口气,“弓箭手~立刻反击~立刻反击~”不过曲侯喊了半天却应者寥寥。一来是叛军多半被刚才一阵摧枯拉朽的箭雨吓破了胆,还在惊魂未定。二来叛军中只有一些弓,而没有强弩,根本射不到汉军。
就在叛军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时候,汉军军阵里又是一阵旌旗舞动。伴随着汉军士兵“嘿~嘿~”的号子声,十台高大的木架子被推到了军前。
由于距离太远,叛军看不清楚那具体是东西,只看到每台木架之前都站着五个士兵。只见汉军曲侯环首刀向前一指,那些兵士就一齐用力拉拽。
呼呼呼~一些东西从木架上飞出,等叛军看清楚那些飞来的东西是一些磨盘大小的石块时,这些石弹已经如催山排石般狠狠的砸进了营中。顿时劈哩啪啦~稀里哗啦~咔嚓嘎嗒的粉碎崩倒之声不断,无数帐篷、栅栏和橹楼在石弹巨大的冲击力中化作飞溅的木渣子。运气不好的叛军士兵被石弹直接命中的更是当场就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化作一摊肉泥。一时间,叛军营中碎裂之声四起,漫天的尘土和飞溅的碎屑使叛军大营如同笼罩在烟火之中。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大多数叛军士兵依旧双脚打颤,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头戴铁胄的汉子站在远处的城头上,他目睹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的手不自觉微微发颤,一份帛书在他手里别越攥越紧。
给了叛军一个下马威之后,汉军并没有马上撤退或者进攻,而是笃定的在附近开始安营扎寨。寇邵把自己的军队分成战斗和后勤两部分,后勤部队里不仅有军医、粮官、书吏还有土木工匠和铁匠、厨师等非战斗人员。他们每队负责两辆辎重车,一辆车内装有斧头、锯子、铁镐等建筑工具,还有军医的药材,铁匠修补武器的工具,以及埋锅造饭的炊具等等。另一辆车内就装运箭矢、刀剑之类的武器和军队的粮草。有了专业土木工匠的协助,寇邵那看似工程浩大的军营不消几个时辰就构筑完毕了。
寇邵此刻正在和玲珑下棋。这玲珑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不过也自幼习得琴棋书画,一点也没有小家薄相,反带着一些名门千金的气质。
“主公,斥候来报,江面上有不少船只无人操控,从上游顺江而下。”戏志才忽然在门外禀报,打断了寇邵的思路。
“哦?”寇邵抬起头来,“进来说话~”,寇邵同时摆摆手示意玲珑退下,玲珑识趣的起身离开,在帐门口和戏志才相遇。玲珑微微弯腰行礼,戏志才也略拱一拱还礼。玲珑走后戏志才走进寇邵,说道:“卑臣曾经登上船只查看,发现那些船只并没有交战的痕迹,舱内也是空空如也,似是被人故意丢弃的。”
寇邵摸了摸扳指,“这到蹊跷了,好好的干吗把船都扔了?”寇邵很困惑~“丢船~还是从上游来的~对了,很可能是这样~”寇邵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后世李靖平萧铣之战中就曾经把自己的战船丢弃江中,任其顺流而下,给敌人造成江陵已经被攻破的假象。使得萧铣的援军迟疑不进,最终逼降萧铣。
“这些船只很可能是荆州刺史王敏丢弃的。”寇邵说道。
“怎么会是他?这么多船只正好充当军舰,为何却遗弃江中,以资敌用?”戏志才有些不明白,不过稍加思索戏志才立刻恍然大悟,“王刺史轻军深入包围了西陵,但是江夏地域广大,若攻城未拔,援军四集,肯定腹背受敌,进退不得,虽有舟楫,能派用处?今弃舟舰,使它漫游江下,援兵见到了,肯定会疑心西陵是不是被攻破了,就不敢轻举妄动。那赵慈见援兵不到肯定士气底下,被攻破就不难了,其他叛军一旦知道赵慈真的已经败亡,那一定也会纷纷归顺的。”
寇邵点头赞道,“英雄所见略同,加上今天早上我军对南营的震慑性打击,那樊橦一定是心惊胆战了,不如趁此机会向他说降?”
戏志才摇摇头,“刚才所想只是猜测,尚未坐实,主公仅凭这个就要去向樊橦劝降,恐怕太儿戏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而且叛军也有三四千人,人数和我军相当,万一发生变故,恐怕也难应付!”
寇邵点了点头,戏志才微微拱手道:“卑臣有一计,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但说无妨~!”
当天夜里,戏志才就招来郭奘。那郭奘原本是江夏军中的一个伍长,和赵慈在同一个军营里,因为受与军中卒伯不合,就和赵慈一齐造了反。这人不是个坚定的革命者,完全是个老兵油子、善于见风使舵,所以要他投降并不难。一顿严刑拷打,外加一盘金子,郭奘就彻底的站到了寇邵这边。
戏志才坐在位置上高高在上看着郭奘,郭奘则一脸谄媚的看着戏志才。戏志才冷冷的看着郭奘,问道:“你想的如何了?”
郭奘笑着答道:“小人自从知道了大人檄文的意思之后就知道自己以前做了错事,现在痛改前非,决定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从此以后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真心话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戏志才依旧板着脸。
郭奘偷眼看了看戏志才,暗自觉得可能是自己表忠心还表的不够,“真心话,郭奘对朝廷对寇大人绝对是忠字当头,十头牛拽都不回头啊!以前跟着赵慈那反贼胡闹完全是受了赵慈的蛊惑和蒙骗。他诓骗我们说朝廷要杀无赦~~”说着郭奘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不~嘿嘿这不才和官兵刀兵相见的嘛~!”
“嗯,回头是岸~明白就好~”戏志才冰冷的脸色开始松动,郭奘心里也松了一下,他试探着问:“大人是不是要小人办事?小人但凭差遣!”
戏志才满意的笑了笑,“哎呀,你郭奘是迷途知返了,可我家主公不是光光把你一个人拉回正道就行了的,你们那里还有几千人还执迷不悟呢~~”
郭奘会心一笑,“大人的意思是要小人去劝降?”
“嗯!”戏志才很满意的从腰袋里取出一个口袋丢给郭奘,郭奘在空中就一把接住,戏志才说道:“这笔钱你可以用来收买贿赂,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只要你把人拉来~!”戏志才又进一步给他一块肉,“眼下军中缺个曲侯,你要知道,我家主公用人是不论出身的,你知道孟虎将军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他就是被主公从行伍中的小兵提拔起来的~~”
郭奘掂了掂袋子,赶紧一把塞进腰袋里,惊喜的说道:“小人也听说过孟虎大人的事情,小人一定为寇大人肝脑涂地~”
戏志才摆了摆手示意郭奘退下,郭奘退下之后,戏志才又唤来几个军士,“去,在俘虏中散布消息,说朝廷派了一个尖细到蕲春城内策反,官军入城之后那些先投降跟着郭奘的全部免死,其他人跟随樊橦的统统杀掉。”
“诺~!”
刚刚把郭奘等人放走,戏志才又立刻唤出樊橦的使者。戏志才按照寇邵的安排带着樊橦的使者在江边观看了那些船只,并对樊橦投降一事表现的很平静,好像可有可无一样。随后戏志才又安排了粗茶淡饭招待樊橦的使者,只是含含糊糊的说谁献城,就封谁做城守。
一切处理完毕,戏志才回到寇邵的大帐内。
“一切都办妥了?”寇邵笑着问道。“虽然这离间计用滥了,毫无新意,但是我们的条件如此优厚,和跟随赵慈的死路一条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啊。郭奘虽然不是晓得忠义的壮士,但总不是个不知好歹的愣头青~”
戏志才也点头道:“卑臣看那郭奘是定然会出卖樊橦的。刚才卑臣对樊橦的使者十分冷淡,对樊橦要投降一事表现的好像早就知道一样。那樊橦就是再愚钝,他也应该想到肯定是蕲春城内有我们的其他内应,所以他投降与否对我军都一样。”戏志才又继续补充道:“眼看赵慈即将败亡,树倒猢狲散,那樊橦也想谋条退路,即使不和郭奘火并也会为争功互相残杀的。”
寇邵笑道:“眼下我们要做的只是坐山观虎斗了~~~”
子夜时分,睡梦中的寇邵被玲珑摇醒,只听帐外典韦粗厚的声音说道:“禀报主公,蕲春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而且城东军营里的叛军也进入蕲春城了。”
“干得好~~”寇邵猛地掀掉被子,从榻上一骨碌爬起来,“命令高顺、魏延、孟虎率领兵马将蕲春城包围,但是记住,别攻城,但是也别放跑一个~~”
“诺~”
“快伺候我穿衣~”寇邵对玲珑说道,玲珑顾不得自己穿衣裳,就连忙为寇邵穿衣甲。
等寇邵穿好衣甲,登上橹楼向蕲春城望去的时候,只见蕲春城内火光摇曳,映红了天际,城内人声马嘶,金铁交击之声不断。再仔细看时,可以望见城楼上有许多人在厮杀,他们衣着杂乱,显然都是叛军的士兵。
城外面,由高顺和魏延一计孟虎率领的兵马在城门外列阵。他们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只是全副武装的在城外戒备,如果有叛军从城门里出来就立刻射杀。
战斗一直进行到寅时才开始逐渐降下帷幕,人马的喊杀声逐渐平静下来,直到将近辰时的时候才彻底恢复平静。这时围城的汉军反倒紧张起来,最前排的士兵透过高高的橹盾之间的缝隙向外伸出一支支长戟和长矟。弩手们把弩弦上了起来,高顺、魏延也紧紧的把刀柄握紧,连远处营内的寇邵也有些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一队人马从城内缓缓而出,一个浑身血污的壮汉手打一面大大的白旗走在队伍最前面。在他身后一个头发散乱骑着一匹黄马的汉子紧随其后,那汉子长脸络腮胡子,粗眉大眼,最大唇厚,即使骑在马上也能看出来身高至少将近八尺,胸口的衣服被撕破了,露出满是胸毛、黑黝黝的胸膛。
明显这是一队投降的队伍,但是这领头的人却不是早就投降的郭奘。
高顺在马上看的分明,立刻大声喝道:“来者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那汉子听到这个立刻向身后一扬手,人马立刻停止前进。汉子立刻翻身下马,从马头銮铃处解下一颗人头,“罪人樊橦投诚来迟,请大人恕罪~”说罢他单膝跪倒把手里的人头高高举起:“此人乃是阻挠投诚的赵慈死党郭奘,樊橦现已将此人斩杀,敬献首级在此,同时率部曲千人前来归顺~”
中平三年,即公元一八六年。
荆州刺史王敏会同南阳太守羊续讨赵慈,击败并斩杀了赵慈。同时灵帝也将车骑将军赵忠罢免,来换取武将和军队的支持。
寇邵把部队驻扎在蕲春,就地等待朝廷的命令。不久封赏的敕命到了,寇邵由于平寇有功,被封为灌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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