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听过这个名字的人都沉寂不语。し
漪涟自顾自的继续说,“药应该是下到井水里头,我之所以能幸免于难,多亏那天在村外玩耍。柳师兄这趟夜半挖坟,大约也是为了确定村民死难的真正原因,对不对?”
柳笙被司徒巽挡在弟子群里,衣袖依旧被他顾泉小师弟巴着。他没有笑颜的干声说,“正如师妹所言,我当晚取了焦尸骨样查验,村民生前确实服食过烈性药物。”
漪涟道,“安宁村不大,消息传得快,柳师兄到县衙翻案卷,推算出除了幸存者七人,还有三人失踪。一个是我,一个是王尹,还有一个我本以为是三姨。可去了应池安置幸存者的小院后,我意识到自己的推断有误。”
憋了好久的陆宸终于忍不住发话,“别卖关子,赶紧说说错在哪。是不是幸存者跟你说了什么?”
漪涟摇头,“幸存者七个疯了五个,逃了一个,你以为我问得出什么?”她接着道,“不过有个照顾幸存者的阿婆倒是认得离开的那个人。而且她记得清楚,那人离开应池的时间是四年前,头两年常回去,这两年彻底没了踪影。”
众人都心里有数,这时间恰好与眼前这个‘陆书瑛’回庄后的怪异行动对得上号。
陆书瑛自从那两本书册暴露于人前后就失了冷静,恶狠狠的吼道,“那又怎么样!即便你把那老太婆叫来与我对质也不能证明什么。我确实是受了重伤后往应池养伤,四年前搬出来的。很奇怪吗?”
漪涟耸了耸肩,“不,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幸存者全疯了,唯独你安然无恙?”
陆书瑛道,“天命如此。”
漪涟嗤之以鼻,“笑话。什么天命,是他们全中了毒,毒是你下的。想要证据,找人去应池一查,自然水落石出。”
“等,等等。”陆宸听得晕晕乎乎,“如果按你的说法,她不是陆书瑛,又怎么会使存岐堂的毒?”
漪涟叹了口气,“陆书瑛劫后余生,面容尽毁,回庄时你们有无怀疑过?”
陆宸回想当时情形,“是怀疑过。”
“后来为什么信了?”
陆宸道,“存岐堂许多方子唯独堂主一人知晓,她又对陆华庄了如指掌。”
“她要冒充陆书瑛,先得把功夫学到家,可存岐堂的功夫不外传,她只能跟着本尊学。这就是为什么案发五年之后她才回陆华庄的原因。”漪涟道,“当时,真正的陆书瑛跟她在一起,是幸存者里除了疯了逃了的第七人。”
陆书云端坐堂上,总算缓过了些神,“那你小姨现在在哪?你又从何证明她就是当年那七人之一?”
漪涟又转头去翻包袱,拿出的是一个灰色丝巾,里头包了些东西。她将东西递给陆书云,在陆书云一层层翻开丝巾的同时,众人都屏息看着。
“这是什么?”陆书云翻开丝巾后捧在掌心,里头是几块黑灰的小块,形状怪异,大小也不一致,让他更加迷惑。
漪涟瞄了眼王尹,指望他帮着说几句。后者并未领会她的深意,或许是领会了却不打算帮忙。而另一边的柳笙,一味盯着东西发呆。
漪涟还得靠自己,“那是小姨的尸骨。”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书云手一抖,差点把那几块骨头给丢地上,然后不可置信的颤抖道,“阿涟,你,你说,阿瑛已经……”
“……死了。被毒死的。”一股悲凉霎时由那几块尸骨弥漫开来。
陆书云把视线投向堂下的‘陆书瑛’,眼里渐渐腾起了杀意。
陆书瑛不服输的回瞪他,气势不落下风。
王尹的笑与堂中气氛有些格格不入,还有劝服陆书瑛的心情,“事已至此,逞强实在无用。自从你方才认出那两册日记,已没有胜算。”
陆书瑛眼神软下来,居然不反驳。
王尹继续道,“我与侄女偶然发现这具尸骨,被分散在疯人院里。柳公子也应确认过。”
他靠着椅背说话,姿态最是从容,“听闻三堂主陆书瑛本是继承流影堂暗器一流,因意外导致手骨变形,再无可能习用这门功夫。庄主不妨细看那指骨,有明显变形,还有骨裂,足可证明其身份是令妹无疑,反观堂中这位——”他笑笑,“方才刺向司徒少侠的那一刀实在好凌厉。”
陆书瑛微微张着嘴,无言以对。
陆书云观察着指骨,一遍又一遍,尽管不愿承认,上头依旧昭示的清清楚楚。
他哀婉叹息,“确实如此。”他抬眼瞪视堂下人,换上庄主本该的架势,“事到如今,辩无可辩,还不快说出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假冒阿瑛的目的是什么?”
除了挣扎的力气外,陆书瑛其余精力都花在那两本册子上。她盯着,紧紧盯着,神情像极了护犊有心却无力的母豹,有股决绝惨烈的味道。
漪涟手上使的劲大了些,下决心把册子交给云青,再由云青转呈陆书云。这个过程在堂中仿佛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陆书云面对着册子甚至不忍翻开,他总觉得会翻到什么不该看不愿看的内容。
长痛不如短痛,漪涟替其父狠下心道,“她的真实身份都写在上面。尽管不是陆书瑛,她也确实是阿爹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堂上有弟子惊得‘啊’了一声。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傻愣愣的表情。
陆书云和陆书庸更是惊得不语。
“前庄主陆远程,我的爷爷除了三儿女外还有个私生女,是与皇宫的一名宫女所生。然而种种顾忌,爷爷没有给那宫女名分,离别之时,他甚至不知那宫女已经三月怀胎。”
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何况有了孩子。
“那宫女不愿再嫁人,又害怕流言非议,便带着身孕躲到山中独自生存。七月后生下一女婴,取名霞。直到九年前,宫女重病不治身亡。现在那木屋还摆着许多药罐,期间的辛酸不用多言。”漪涟犹豫好一会才道,“阿爹,最后一篇日记正好是九年前,您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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