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的很低,光芒足以从窗门透入打进书架里。``し
此时的‘阵’竟成了一道道精密的器械,逐层打磨着入室月光,到了二人眼前,已是极其精炼的一束琉璃色。再往深处去,月光再次经历了书架的阻隔,变得更精炼,穿过最后一层书架,月光到达的地方正好是那幅壁画!
他们分别从书架的两个方向绕道后方,眼看光芒打在了后土大神身后的长河之中。
“你从阿爹那里得知了第三句口诀?”
司徒巽神色又见冷冽,紧盯壁画道,“师父那里的最后一句是‘后土归位’,不知其意。”
口诀分三句,一句是陆书庸的‘太皞治夏’,隐藏的是方位,一句是陆书云的‘后土归位’,暂且纳为方式,至于陆书瑛的那一句,多半是隐喻时辰一类,所以司徒巽蹲守墨阁,以最老旧的守株待兔方式破解。陆远程既然留了口诀,自然是为了让人破解,总不至于每年逢一遭。
漪涟拖着下巴沉思,后土归位?哪来归哪去?这老爷子有闲情不管管儿女大事,怎么老想些奇怪兮兮的东西。
“你做什么?”她瞥见摆到左旁的墨条宣纸之流,疑惑道,“想明白了?”
司徒巽解释,“我观察了许久,入夜后月光透进的深度有变化,唯有此次触及壁画。不如先把画拓下来,做上记号,不至于事后错过时机。”
这不失为权宜之策。漪涟让开身子交由他拓印,无声退后时,感到脚后跟撞上了某东西,紧跟着是‘咚’的响声。她惊回头打上烛光一看,额角蹭蹭跳的厉害,敢情她一脚踢到的是那位真假难辨的阎王大爷。
“怎么了?”司徒巽分神问。
漪涟按了按额角,“没事。这位爷闷得慌,唱一出真假阎罗,活动活动筋骨。”
心说后土大神归位,你俩兄弟凑什么热闹,这出戏真要唱,也该由后土大神亲自上……她浑身毛孔一缩,“那啥,你上来时有没有发觉十殿阎罗多了一尊?”
司徒巽反复思考这话深意,摇头道,“我没有细数。”他手边拓印,趁空隙扫了一眼墙角躺倒的塑像上,“是这一尊?”
漪涟不敢肯定,“楼下还有,品相差不许多,也可能是另外九尊出了差错。主要是我没有去阎王殿的经验,不认得几位爷长什么模样。”
拓印好后,司徒巽飞快先在拓片上记下月光的位置,暂且搁置在书架后才能顾上漪涟这处,却不忘回一句,“你想去也需百年后,否则,不许。”
话音刚落,他从黑漆漆的书架上准确抽出佩剑,速度极快,还不及瞩目短暂火花,寒光已切入月色,触动烛火后,以冷冽的风刃精准无误的斩向阎罗像。‘呯’,一道可怖的剑痕森然烙在大爷的面门上。
漪涟瞪眼呼道,“阎王爷你也敢砍?!这尊要是转轮王,你还有下辈子吗!”
司徒巽没有丝毫畏惧,蹲下身,直接伸手去掰塑像,“刚才你撞到它,我听见里面有细微动静。如果阎罗像有问题,一定是这一尊。”
有动静?她怎么没听见。
正想着,阎罗像被惨烈的掰成两办,里头露出了另外一尊……后土像!!!
漪涟感叹,原来这戏唱的不是‘真假阎罗’,是‘微服私访’。
柳文若从后院绕回客房,王尹此时还在对月怀绪。酒杯中月影绰绰,黑瞳里同样不清澈。
即便在二人独处之时,柳文若说话还是恭恭敬敬,“姨父,时辰已到。”
王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果真被他们寻到了?”
柳文若道,“还没有。不过后土大神已经被请出墨阁。”
“呵呵。”王尹勾起嘴角,仿佛颇得趣味,“不错,我这侄女确实挺有能耐,大概算是来亘城的又一桩收获。你说呢,文若。”
柳文低眉道,“姨父说的自然是。只是陆漪涟这个人——”他琢磨了一下措词,“太能折腾。”
“能折腾又不是坏事。”王尹说着故作疑惑,“文若,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些醋味。怪姨父偏心不成?”他玩笑道,“到底侄辈是比甥辈关系更近些。不过,这丫头不是亲侄女,和你比还差。”
柳文若被逗笑,“姨父说哪里话。谁亲谁疏我不好断言,可时辰再晚肯定误事。”
王尹转了转空酒杯,搁下,“走,带你串串门去。”
庄院后门,又是那间被废弃的石屋子。司徒巽一手拿佩剑,一手抱着后土大神,心情十分微妙。后土归位?这里?他疑惑的张望,同时又隐隐预感到来此的目的。
“师兄,你动没动过丢这的香炉?”
他点头,“你怎知?”
漪涟不回答,又问,“你知不知道香炉上头有什么?”
司徒巽道,“当时时间仓促,仅为一观,来不及细察。”
漪涟接过后土像,欲将它放置在供奉的石台上。此像的身量不大,却是实心的,她搬着吃力,还是司徒接手。她趁闲解释道,“上头刻有一圈字符,写的是皇天后土。我找人帮忙鉴定过,那是冥文。后土大神是幽都的统治者,也就是我们认知的冥界,所以我猜这个神台供奉的不是山神,而是后土大神。若此后土乃彼大神,口诀中的‘归位’应当就是这里。”
掐着话尾,司徒巽将神像安然无恙摆到神台上,石台上残留的纹路正好与神像底座相吻合。事实证明漪涟的猜测没有错,这尊后土像就是从这里被改头换面移进墨阁的。可是——
“没动静。”司徒巽简要总结。
漪涟莫名不爽,“有没有动静我看得见。”她弓着身子围着神像绕圈,一圈接一圈,“好像……缺点什么。”
经这提醒,司徒巽蓦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从怀里取出陆远程交给他的玄玉,一比划,似乎与后土摆出的手势十分贴合。他小心翼翼嵌入,果真听见石台中‘咔’的作响。
漪涟恍然,“原来你有后手。难怪敢把口诀的风声放出去。”
刚说完,脚步开始发虚,她连忙站直身体眨了眨眼,难道又是血气不足?不对呀,陆宸饭碗里的好东西差不多被她抢干净了,怎么会血气不足?想着,脚下的晃动更厉害,还能听见仿佛来自地下的怪声,像是野兽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示。
司徒巽紧张唤了声,“阿涟。”果决将她从神台边上拉到身后。
那瞬间,漪涟敏锐的发现神台在晃动,随着地面的震动在徐徐下陷,扬起呛鼻尘埃。尘埃消停之时,潮湿的冷风紧跟其后。他们定睛一看,一条深邃的暗道赫然出现在神台本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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