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厂的人真是跋扈已极,全然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杨牧云心中暗道,遂笑了笑,“严大人言重了,不过本官来此马大人也是知道的,如双手空空回去见他,可是不好交代呐!”
“你交不交代关我们甚事?”严晖的一名手下忍不住说道:“再要啰嗦,把你也安个罪名拿下了。”
“就是,敢跟我们东厂抢人,你小子也算头一个。”另一名手下见杨牧云年纪颇轻,话语中露出轻蔑之意。
......
严晖挥手止住了众手下的聒噪,笑眯眯的对杨牧云说道:“人我是必须要带走的,杨千户若是不服,回去可如实禀报马顺,想要人,可来我东缉事厂......嘿嘿,不知马指挥使有没有这个胆子。”话音未落引发一阵哄笑。
朱祁钰和柳云惜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对方言语之间压根就没将他二人放在眼内,就当是砧板上的鱼肉,看谁能够提走了。
柳云惜握着利刃的手心沁出了冷汗,杨牧云的武功他的知道的,跟自己也就是在伯仲之间。严晖的武功更高一些,而且还善于使毒,自己功力未复,根本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别说交手,连逃脱都是很难。
“云惜,你快走。”不知何时朱祁钰挡在她身前低声说道。
“王爷......”柳云惜一怔。
“我挡住他们,你快走,”朱祁钰又说了一句,“他们不敢对本王乱来的,你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柳云惜心中正犹豫间,却见身边人影闪动,严晖的几名手下将自己和朱祁钰围了起来。
刀光迎面闪烁,其中一人狞笑道:“想走?晚了。”
这边杨牧云沉着脸对紫苏说道:“我们走!”
“不,”紫苏一脸悲愤的看着他,“姓杨的,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嫁给你......”退后几步,离他远了些,昂然道:“从现在起,我与你一刀两断,再没任何关系。”
“贱人,你疯了么?”杨牧云踏前一步,吼道:“难道你想跟他们到东厂大狱去,尝尝那万般酷刑的滋味?”
“纵如此,也好过跟着你这衣冠禽兽,”紫苏一脸倔强的叱道:“为了你个人前程,什么人都可以出卖。”
“贱人......”杨牧云咆哮着冲上前,一把抓住紫苏的手腕使劲一甩,无巧不巧的把她甩到了严晖脚下。
“杨千户,如此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可别给伤着了,”严晖脸带鄙夷的笑道:“看在马指挥使的份上,本官就卖你一个面子,你的女人可以带走。”
“多谢严大人,”杨牧云向严晖拱了拱手,“贱内缺乏管教,让严大人见笑了。”走到严晖跟前,冲紫苏叫道:“贱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俯下身子便去抓她。
不经意间,严晖陡见一点乌芒迎面飞来,由于近在咫尺,根本无从闪避,身形甫动,左眼一阵钻心的剧痛,却是被一支袖箭射中,紧接着“噗”的入肉声,胸口又被砍中。他还
未反应过来,耳中听到一句,“柳姑娘,快动手!”兵刃相交之声迭起,柳云惜已和他的一众手下交上了手。
严晖大叫一声,双臂一挥,“锵——”的一声,把砍中自己身体之物给砸开。
杨牧云被震得手腕一麻,赶紧持刀跃至一边。方才他俯下身之时,左手拢在袖口的袖箭便对准了严晖的咽喉,右手也握紧了藏在衣衫下的刀柄,袖箭射出之时他也拔出了刀。
还好严晖反应极快,不然的话袖箭入喉,便得立毙当场。饶是如此,他的左眼中箭,胸口也被杨牧云砍了一刀。待他用仅剩的右眼看清了一切是杨牧云所为时,怒发如狂,挥舞着双臂向杨牧云扑了过去。
杨牧云这才发现,原来严晖的武器是他的手。
严晖的手上,戴着一副暗青色的铁手套,形状看来丑恶而笨拙,上面满是带着倒钩的尖刺,使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看来“阴魔手”之名由此而来。他这双铁手套以金铁之英炼成,坚硬不下于任何神兵利器,再淬以剧毒,更是让人望之而变色。
几个照面之后,严晖的铁手套狠狠的砸在杨牧云的刀锋上。“铿——”的一声巨响,两人都后退了一步。
严晖抚住胸口不住的喘息,他身负重伤,武功大打折扣,暴怒之下想要将杨牧云立毙自己手下,可对方武功非同泛泛,就算自己无恙,想要战胜对方也不是急切间能够办到的事。
他看向杨牧云的右眼如欲喷出火来,此时身侧传来几声惨叫,原来是柳云惜将他的手下打得节节败退,有几人甚至重伤倒地,心下蓦然一紧。
“杨牧云,你想要造反么?”严晖咬牙切齿的说道。
“造反?”杨牧云嘻嘻笑道:“这我可不敢,倒是你,对郕王爷如此不敬,须得好好教训一下。”
“你......”严晖为之气结,恨恨道:“你胆敢如此,我定上报朝廷,将你满门抄斩。”
“严大人的话我好怕,”杨牧云笑了笑,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目光一闪说道:“你还是有命离开这里再说吧!”
严晖一咬牙,猛一提气,身子扑至杨牧云面前。
“嗤——”一道青幽色的厉芒闪过,杨牧云胸前的衣衫被划出一道大口子,隐隐露出了肌肤。
杨牧云吃了一惊,身形暴退。
严晖暗叹,若不是自己身负重伤,这一下定能将这小子的心脏掏出来。鲜血已染遍了他的衣衫,血水兀自不住的在他左眼眶中渗出,全身的气息渐渐涣散,势不能持久。
旁侧又发出几声惨叫,是自己的手下又有人被柳云惜所伤,严晖的脸色登时一变。由于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负,他带来的手下不多,想着就凭自己的阴魔手,也绝不能让人从自己的手指缝里飞了去,谁知顷刻间遭人暗算,情势立转,别说拿人,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不好说。一旦柳云惜将自己的手下全部解决掉,与杨牧云联起手来,他严晖就再无脱逃的机会。
杨牧云好像也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暴退之后揉身而上,手中
刀卷起几道刺目的亮弧挟着丝丝劲气向严晖周身扫来,严晖只得咬牙应战。
“叮叮当当——”一连串的交击声响过,严晖的身形闪至一边。
“再跟这小子纠缠下去我这条命就得撂在这里了。”严晖只觉伤口处越来越疼,气息越来越接续不上,正着急处,一眼瞥见悄悄行至一边的紫苏,心中一动,纵身向她扑了过去。
杨牧云一惊,大声叫道:“夫人,赶快闪开。”飞身疾跃了过去。
紫苏一声尖叫,身子紧贴着墙坐倒在地上。眼见一道青幽色的掌影向自己当面抓到,赶紧闭上了双眸。
“当——”的一声,劲风扫面,刺得肌肤生疼。再睁开眼时,杨牧云撵在严晖身后追了出去。
“柳姐姐......”她转向柳云惜那边看去,只听一声惨呼,柳云惜手中利刃刺入了最后一名东厂番子的胸膛。
严晖带来的手下全部倒在了屋里。
“柳姐姐,你快去帮帮我夫君!”紫苏朝柳云惜喊道。
“嗯。”柳云惜微微颔首,手中利刃向着倒在地上的人又重新戳了一遍,确保没留一个活口,这才冲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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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跃出了龙华寺的院墙,飞一般向着湖边驰去。
杨牧云一脸紧张,他知道要是让严晖逃脱了意味着什么,因此他拼了命也要把他追上。
严晖也知道要是被杨牧云追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于是强忍伤痛向前飞奔。
湖边有一条小船,船头蹲坐着一人,头戴竹笠,笠沿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相貌。
严晖率先奔至湖边一跃上船,冲那人喊道:“快,快开船!”
“是。”那人拿起横放在船上的船桨,在岸边的一棵树干上使劲一撑,那船便悠悠晃晃的向湖中荡去......
杨牧云追过来的时候,船已离岸数丈远了。他当即不假思索,深提一口气,纵身一跃,“扑通——”一声,在离船丈许处落水。
严晖看得身子一颤,冲身边那人道:“快,快划!”
杨牧云虽会游水,但水性并不太高。深夜中与那船渐渐拉开了距离。
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杨牧云也追之不上,严晖方吁了一口气,恨恨道:“这小崽子,待我以后抓住了他,定将他抽筋剥皮,剁为肉糜,方消我心头之恨......”
船行至湖中央,划船的那人突然把手中的船桨远远的丢了出去。
“你......你要做什么?”严晖一惊,立刻全身戒备。
那人不答。
“你是什么人?”严晖又问了一句。
那人仍是一声不吭。
严晖突感脊背有些发凉,再不迟疑,挥起手中的铁手套向那人狠狠的砸了下去。
那人飞身而起,“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