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金口既出,陈越当临时大总统变成了定局,朝堂上群臣纷纷称颂,便是连刘宗周也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他知道,大势如此,再反对只能给自己惹出祸端。
当即,由内阁拟旨,崇祯亲自签名盖印,拟好了委任齐王陈越为大明帝国临时大总统的圣旨。
朝堂上,皇太女坤兴始终保持沉默不发一言。而在扶父皇回寝宫之后,却忍不住问道:“父皇,临时大总统权力和丞相相当,陈越即掌政权又掌军权,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架空皇权。父皇,您真的不担心吗?”
此刻坤兴的心,无比的矛盾和复杂。生于帝王之家的她深深的知道,权力是最让人迷醉,为了权力,自古以来发生过多少兄弟萧墙父子相残的事情。虽然陈越对自己有感情,可是在权力和无上的皇位面前,感情又值得了多少?
坤兴虽然深深地爱着陈越,可她终归是朱家的女儿,不愿看到祖宗传下来的江山落到外姓手中!
崇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能明白女儿矛盾的心情。
“女儿啊,朕不是不担心,而是没有办法了。若是你的哥哥弟弟们有一个活着,朕即便是拼着大明亡国,也绝不会对陈越这小子妥协!
可是现在,你三个兄弟都没了,我大明已经没有了正统的继承人。只能指望你了。
再有几个月,陈越的孝期便会过去,朕会为你和陈越完婚。女儿啊,父皇相信凭你的手段,必然能让陈越服帖,不会生出篡夺大明皇位的心思。然后你尽快为朕生出一个外孙,然后再把江山交到朕的外孙手中。
对陈越来说,江山反正落到他儿子手中,他又凭借大总统的职位掌管着朝政,在权力上已经和皇帝无异,还有什么必要篡夺大明的江山?
如此,方可保住我大明社稷不失,父皇我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算是能去见历代先皇了!”
崇祯推心置腹的和坤兴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殷切期盼,现在的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女儿身上。
坤兴自然理解父亲的心情,这一刻她的心也沉重无比,她紧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承诺会尽全力保住大明江山不失!
皇宫之中愁云惨淡,南京城中也是议论纷纭。临时大总统这个称呼前所未闻,一经传出,立刻引起民间广为议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统领朝政根本无所谓,齐王陈越名声向来极好,他统领朝政更是百姓们喜闻乐见,便是议论也只是议论大总统名字的古怪罢了。
可是对于那些童生秀才读书人,很多人总是习惯抱着祖制抱着固有的思维,根本不喜欢做什么改变,故对陈越当这个临时大总统,反对之声尤为强烈。
“临时大总统统领朝政,这不相当于首辅了吗?”应天府学,一个秀才叫道。
“什么首辅,首辅只不过掌握朝政罢了,而齐王这个大总统既掌朝政又掌军队,权力比丞相要大的多了!”另一个秀才冷笑道。
“军政都掌握在大总统手中,那还有何人能够制衡?若是大总统愿意,岂不是可以轻易废除君王?如此荒谬的任命竟然能够通过,朝堂上诸位大人究竟再想什么?”有秀才愤怒的喊道。
“哼,诸位同窗难道不知,现在的内阁朝堂上泰半的朝臣都出自江浙福建,现在江浙在齐王手中,这些大人们还等着齐王为他们做主拿回自家的田地家产呢,如何会反对齐王?
哼,恐怕便是齐王篡位,他们也不仅不会反对,而是会做新朝的从龙之臣吧!”另一个秀才怒哼道。
“数位同窗,我等苦读圣贤之书,向来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明江山倾覆!现在咱们应该站起来,去长安街上游行、去大明门外抗议,请陛下收回成命,绝对不能让乱臣贼子得逞!”
当即,有秀才高声叫了起来,呼吁道,立刻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不管历朝历代,最热血的不是那些手掌大权的高官显贵,而是年轻热血的书生。他们总是怀着一腔的热血,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他们总是相信,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乎,一人奋起,其他人纷纷呼应,应天府学的秀才们纷纷走出府学,呼朋唤友向着长安街行去,一时间竟然聚集了上百人之多,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而南京城内的闲人们也是为数众多,很多人跟在后面看热闹,于是乎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大,竟然闹出了极大的声势。
秀才们闹事的消息很快传到官府,顺天府尹闻言大惊,连忙派人前去阻拦,派出的衙役却被秀才老爷们挠了个满脸开花,被花拳绣腿打了个落花流水,根本无法阻止。
在大明,要说最无法无天者非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秀才莫属,别说官府的差役,便是顺天府尹来了,秀才们也敢群起攻之,骂一个狗血喷头。顺天府尹当然明白这个,自己根本不愿去触霉头,只不过派出些差役应景而已。
秀才们虽然没有官身,却是有功名的秀才相公,普通百姓乃至官府差役并不放在他们眼里。而他们都和士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都是官绅们的亲眷子弟,官府也不敢随意处置他们。而秀才们功名虽低,却掌握着民间的舆论,谁敢对他们无礼,必然会被骂的名声扫地,这一切都造就了他们无人敢招惹这种情况。
消息很快传到内阁,闻听秀才们聚在皇城外闹事,内阁大学士钱谦益和路振飞面面相觑,都深感头疼。
便做出决定,传令给礼部,命主管科考的礼部以及提学司派人前去劝说秀才们散去。
然而齐王当大总统之事,虽然朝臣们大都同意支持,然而私下里议论也多,特别是和东南没有什么关系的低级官员,很多人都对此事很是反感,而隐隐同情闹事的秀才们。
所以不管是礼部还是提学司,都是出工不出力,于是秀才们闹事愈演愈烈,南京城处于喧闹之中。
消息同样传到了内宫,崇祯皇帝听闻秀才们闹事,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对陈越擅权,崇祯从内心里很不乐意,只是迫于形势无奈罢了。现在秀才们选择站在皇权一边,却正合崇祯的心思。
陈越小儿,便让你知道知道人心所向!崇祯暗暗的道,能给陈越添点堵,他自然是喜闻乐见,免得陈越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乎,对秀才们的闹事,不管是皇帝还是朝臣,都选择了听而不闻,都选择了纵容态度。
以齐王为临时大总统的圣旨很快派使者送往杭州,同时也以邸报的形式发往两京十三省。
九江,看到朝廷的邸报,史可法长出了口气,完全放松了下来。
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崇祯皇帝最终还是进行了妥协,大明不会在处在动乱状态,太平的日子很快便会到来。对史可法来说,这种情况是他一直所期盼的,也是他认为对大明最有利的。
“齐王担任大总统,艾能奇叛军很快将不复存在,刘侯爷,九江这一场闹剧该落幕了吧!”史可法冲着刘能道。
“一切都听从阁老吩咐!”刘能恭敬的道。齐王当上了大总统,意味着南京的形势已经尽在掌握,这个时候九江的暴军自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没有必要再阻挡堵胤锡湖广兵的去路。即便堵胤锡带着大军赶到南京,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阁老?”史可法苦笑着道,“齐王当上了大总统,内阁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刘能低下了头,不愿接话了。
“从今日起,暴军便改旗易帜,宣布听从朝廷的处置吧。”史可法淡淡吩咐道,“然后你再派人前往堵胤锡营中,因本官的名义,邀请堵胤锡进入九江。”
刘能连声答应着,下去安排去了。
很快,九江城内暴军头目们宣布听从首辅史可法的招抚,愿意改邪归正重归明军序列。而史可法也代表朝廷宣布赦免了大部分暴军士兵,只是拿一些最先举事的头目问罪。而明眼人都知道,这些所谓的头目,不过是一些犯了死罪的罪囚罢了,以他们充作替死鬼以掩人耳目。
暴军反正的消息和史可法的命令一起送到了九江城西的堵胤锡营中,而此时的堵胤锡也已经知道了南京朝廷发生的事情,看着朝廷送来的邸报呆呆发愣。
“临时的大总统?职权和首辅一样,陛下啊陛下,您这是等于把权力完全交给了齐王,若是齐王有了谋逆之心,这天下还有谁能够阻止?”堵胤锡喃喃的说着,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任命齐王陈越为临时大总统的圣旨是崇祯亲发,又有满朝大臣的同意支持,在法理上没有一点的问题。堵胤锡是个纯臣,一切都已朝廷的命令皇帝的圣旨为准则,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听从罢了。
就在这时,传来了九江城内暴军受抚,史可法派人请他进九江。堵胤锡摇摇头,知道既然齐王已经掌权,暴军们自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为大局已定!
“中丞,可不能中了暴军的奸计!”有手下幕僚试图劝止堵胤锡进入九江道。
堵胤锡摇摇头:“这个时候,暴军还有什么必要玩弄奸计吗?”
遂抛下军队,带着几个从人进入了九江城中。
九江城头果然挂上了大明的旗帜,首辅史可法亲自迎接堵胤锡于城门处。
“岂敢劳驾元辅大人亲迎。”堵胤锡连忙下拜,诚惶诚恐道。对史可法,他有发自内心的尊重。
史可法连忙把堵胤锡扶起,拍着他手叹道:“允锡你带兵劳苦功高,本阁迎迎也是应该。”
到了府衙,说清了暴军受抚之时,堵胤锡终于安下了心来。
“允锡,现在暴军已经受抚,前往南京之路再无阻碍。你尽可以带着大军继续进发前往南京。”史可法笑着对堵胤锡道。
堵胤锡叹了口气:“元辅莫要戏言,现在这种情形,下官还有必要再去南京吗?”
现在南京大局已定,有齐王陈越及手下大军,肆虐江浙的叛军指日便能清剿,恐怕不能堵胤锡这数万军队赶到浙江,叛军就已经烟消云散。如此,再赶往浙江不过是浪费士兵体力浪费军饷军粮罢了。
而且,堵胤锡数万大军赶到南京,会使南京的局势产生了变数,若是引起齐王陈越生疑,说不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史可法自然不愿看到这些。
“可是,允锡你身上有朝廷进军清剿叛军的圣旨,现在道路已通,理应继续按照圣旨进兵才是。”史可法试探道。
堵胤锡叹了口气:“元辅,下官也在为难。按照圣旨下官理应继续进军,可是又知道进军已无必要,浪费粮饷而已。元辅,您代表朝廷前来招抚叛军,能不能和朝廷说说,撤到下官身上的这道圣旨?”
对堵胤锡的想法,史可法很是满意,便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此事交给本阁便是!”
史可法虽然被崇祯赶到九江,可是身上首辅的职位并未罢免,自然有暂时处置地方军队的权力,从道理来说并不违法。
于是史可法下令,命令堵胤锡湖广兵暂且停止行动,史可法派人快马向朝廷请示,请求撤销堵胤锡身上的圣旨。
史可法的奏疏送到了南京,崇祯一下子便同意了他的请求,又下了一道圣旨,命堵胤锡带着所部返回湖广。同时崇祯下旨,召还史可法回京。
于是乎,九江的危局一下子便迎刃而解,堵胤锡也带着大军返回了湖广。
而刘能安置归拢好在江西的锦衣卫密探阻止,又和江西巡抚阎应元密议一番,便也随同史可法离开了九江。
陈越执政,必然会重建锦衣卫密探,刘能重新出山的日子又将到来。
在阎应元一帮江西官员的相送下,史可法和刘能乘坐的帆船缓缓驶离了九江码头,向着下游乘风破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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