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关。
景文皇帝十五年,风月关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瘟疫,瘟疫迅速蔓延,整个风月关几乎无人幸免,不得已知府张庭之派人去霜夜阁请苏染霜出山相救。
彼时,苏染霜已经人到中年。
那粘人的季枭寒不许她出谷,居然将亲亲女儿踢出谷,让她全权代表娘亲出谷行医,于是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温白芷姑娘,就这样离开了她的老母亲,独自一人承担治病救人的重责大任。
温白芷年方十八,长相结合了她爹娘所有的优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可偏偏这样一个大美人,却有一双狡黠的眸子,随时随地准备捉弄人的那种。
当然,在她爹娘面前,她不敢抖机灵,乖得不得了。
温白芷刚出谷,就被谷外一只白色的庞然大物吓到,可再一细看,那大家伙她好像见过。
记忆袭来,温白芷想起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曾去过爹爹与娘亲的大仇人的地盘采药,结果被毒瘴袭击,差点死在那里,最后一个病恹恹的大叔救了她,这大狼是那大叔家养的。
只是,为何这只狼会出现在这里呢?
温白芷蹦蹦跳跳的走过去问:“大白,你怎么会来我家?我告诉你,我爹爹脾气顶不好,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他定会将你大卸八块,拿去做稻花香狗肉……狼肉的。”
大白:“……”
被要挟得想翻白眼的大白挪了挪,他坐的地方出现一封信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裹。
温白芷将信拿过来,是写给娘亲的。
她看了看出谷的路,又看了看那信,心道:“我此时若是回谷,那人躲在暗处偷看我进谷的办法,那我岂不是害了爹爹娘亲他们?算了,我来看看吧?”
“霜儿:经年之后在与你联系,我心甚激,原想此生便不在打扰,可风月关瘟疫肆掠,我知你不会袖手旁观,这些年闲来无事,我也研究了许多草药,包裹之内,药材皆对瘟疫有用,请笑纳,大白颇有灵性,赠与你女。”
完了。
温白芷有些疑惑,爹爹与娘亲都说这是大坏人,是爹爹娘亲的仇人,可看信上所言,怎么觉得他对娘亲……
温白芷抱着脑袋直晃,不能想不能想,爹爹会杀人的。
她将信对折起来,原是想等回来再拿给娘亲看,可折信的时候,她看见背面还有字,“我以时日无多,此生欠你,来世偿还。”
在最下面最下面的角落,那人用蝇头小字写了四个字,我想你了。
“娘喂……”温白芷吓得赶紧将那信销毁,这若是让爹爹看到了,爹爹不得去将人家那墓给掀翻才怪。
确定信件被销毁,温白芷才打开包裹看了药材,药材确实都是针对瘟疫有用的,她对着那大白鞠躬:“大叔,虽然你觊觎我娘亲的美貌是不对的,但是你的药却是好药,所以药呢我就收下了,至于我娘亲呢,你就别想了,再会。“
大白:“……”
大白亦步亦趋的跟着温白芷,温白芷无奈摊手:“大哥,你跟着我去风月关,那些人都还没找我治病呢,就先乱棍把我打出来了咱能不能不这样玩?”
呜呜。
大白狗一般的呜咽,坚定的跟在温白芷身后。
温白芷踩着小碎步移动到大白身边,自说自话道:“其实,带你去也没什么的对不对?我都省的走路了对不对?风月关的老百姓也不会被吓到对不对?”
像是听得懂她的话一般,大白蹲下身子,变成了坐骑。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说你堂堂的大狼狗,让我坐在你背上岂不是灭你威风?”温白芷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的往人家背上爬。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那个病恹恹的大叔看在眼里,看到温白芷自言自语自我欺骗又自我安慰,他的眼神里面流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他害了她的母亲,好在及时止损,没有继续害她,要不然他永远也看不到这样一个欢脱可爱的苏染……不,是温白芷。
苏染霜,永远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温白芷带着大白出现在风月关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城中那些生病的老百姓跑得比兔子还快。
“请问……”温白芷说完请问,街面上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刮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温白芷尴尬的将手放下,嘟囔道:“我就知道,大白你能不能温柔点,不要那么凶巴巴?”
大白做大狗状,拖着舌头在温白芷腿上撒娇卖萌。
温白芷:“……”
“妖女,敢带凶兽来风月关胡闹,将她给我抓起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天而降,紧接着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军稳稳的落在温白芷面前。
那人生得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手里握着一杆长枪,威风凛凛的看着温白芷。
温白芷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妖女?”
“正常女子谁养狼?”那人防备的看着温白芷跟大白。
大白感觉到对方的恶意,爪子不安分的在地上蹭,随时做好了扑倒对方的准备。
“大白,人家都说你是妖兽了,你还敢凶巴巴,给我坐好!”温白芷拍了拍大白的脑袋,大白便呜咽呜咽哼哼着坐好。
年轻将军:“……”
“我要见你们知府大人张庭之。”温白芷不愿与人争斗,毕竟她带着大白,若是出手,只怕大白狼性大发,会伤及无辜。
将军的长枪刷刷对准温白芷的脸:“你想得美,还想见我们知府大人,你先跟我去监牢吧?”
说话间,那人出手了。
温白芷见状,恐吓大白:“我跟你讲,你不能出手,你若敢出手,我就带你回去,让爹爹给你清炖黄焖红烧烤全。”
大白:“……”
那将军的长枪逼着温白芷的面门而来,温白芷只曲指一弹,当的一声,那人的长枪断成两段。
“我不愿与你动手,我要见张大人,你让我进去!”温白芷脾气不错,便是这将军如此为难,这般动手,她也没有生气。
“打赢我再说!”那将军倒是没想到,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弹指的功夫,居然有这样大的威力,他不服气,还想再比过。
就在这时,张庭之出现,他站在两人中间,笑着对那将军说:“贤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位是我请来的大夫。”
“姨父。”温白芷看见张庭之,蹦跶过去抓着他的手撒娇:“你终于舍得来接我了。”
“你爹写信跟我说要让你来帮我,我估摸着这个时间你也到了,忙完手里的事情就赶过来了,你小姨知道你要来,一早就在家里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去呢。”张庭之笑着摸了摸温白芷的头。
那被张庭之叫做贤侄的人不屑道:“她?一个臭丫头能治瘟疫?”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脸颊上吹过一阵冷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已经贴在他脖子上,一向笑盈盈的温白芷暴怒道:“你质疑我不会打架都行,可你居然敢质疑我的医术,今日我要是不教训你,你都不知道我温白芷的厉害。”
“完蛋!”张庭之用手捂眼睛,简直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
那将军没想到温白芷功夫这么好,可他也不是吃素的,微微避开温白芷的短刀,找到空隙后,就连忙后退,在后退的同时,他一掌拍过去……
然后……
然后……
拍到了不该拍的地方。
温白芷先是惊讶,然后转成惊愕,最后是羞愧,到最后直接崩溃。
“臭流氓,今天我若不打死你,我都对不起我爹!”说罢,温白芷招招致命的攻击那将军。
那人一边抵抗温白芷,一边问张庭之;“世伯,她爹又是谁?”
“季枭寒知道么?她爹!”张庭之说罢,难得露出一丝坏笑。
我去……
那将军听到张庭之的话的时候,正要打温白芷,他的拳头都已经到温白芷的面门了,听闻对方是大名鼎鼎的季枭寒的女儿,吓得一拳打空,自己整个人朝温白芷撞去。
温白芷手疾眼快,用银针扎了那人的哑穴。
“呜呜呜……”那人指着自己的嘴巴,着急的看着温白芷。
温白芷却不以为然的收势,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变回小仙女的样子,恭敬的道:“姨父,我先回家了。”
“去吧去吧,你弟弟妹妹也都在家等着你一起玩呢。”张庭之道。
等温白芷离开后,那将军急忙拉着张庭之的手,用眼神询问:“世伯,你不能不管我啊?”
“芷儿脾气顶好,但是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她医术不好,你……就自求多福吧?还有,你揍她的事情要是传到你爹耳中,你爹能揍死你。”张庭之说罢,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走了。
一个小厮在张庭之走后,连忙赶上来问:“少爷,现在怎么办?”
那人双手一摊,指着张家方向,跟着一起去了张家。
张府。
苏梅云在院子里面检查,“你们都仔细些,将周边挡路的东西都清理了,可不能让表小姐再摔了。”
“还有这个,搬走。”过了这么些年,苏梅云比以前富态了些,其他没有太多的变化。
“小姨,我来了!”温白芷领着大白进屋。
看见大白,苏梅云吓得浑身一颤:“孩子,你这……”
“这是一个病恹恹的大叔送给我的,小姨那个人给娘亲写信,说他想娘亲,可我娘亲又说他是娘亲的仇人,你认识这个人么?”温白芷一直都很想知道对方身份。
说起这个,苏梅云就想起凌霄公子了,她道:“是有这样一个人,喜欢你娘亲,却害了你娘亲的一生,不过那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可不么,小时候我去采药,看见他的坟墓了,他叫凤睿熙,你说怎么会有人住在坟墓里面?”
听了温白芷的话,苏梅云停下来握住她的手说:“芷儿,那个人心术不正,他害死你外婆,又害你爹娘差点分开,他几乎要了你爹的命,以后看见他躲远些,知道了么?”
“是,小姨!”温白芷全然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哎……
苏梅云叹息着问:“知道那人活着,你娘什么反应?”
“当时爹爹也在,我爹爹那么会安慰娘亲,不会有事的。”温白芷道。
“也是,你爹自从离开风月关后,真真是实现了承诺,余生都只对大姐好。”对此,苏梅云甚是欣慰。
温白芷甜蜜蜜的笑说:“姨父对小姨也很好。”
“这孩子,连你小姨都要涮。”苏梅云轻轻的拍了拍温白芷的手臂,算是教训。
两人正说着,一阵风吹过,温白芷就消失在苏梅云面前了。
“咦?这是……”苏梅云吓得不轻,张庭之走进来,握住她的手说:“别提了,跟韩恕之打起来了,恕之这小子一来就拔虎须,质疑芷儿的医术,后来知道她身份后,恕之倒是不敢打了,可芷儿将人弄哑了,估计这会儿求人家给治呢?”
“那他活该。”苏梅云护犊子的说:“等韩综过来,我还要告状,能把我们芷儿气成这样,他儿子他还管不管了?”
张庭之:“……娘子啊,他不也是不知道么?这不一听说她是季枭寒的女儿,人家恕之就不敢动手了呀?”
“那我不管,反正他打我家芷儿,我就要让他老子打他。”苏梅云说罢,白了张庭之一眼就走了。
张庭之摸了摸鼻子想:“我可不能得罪娘子,反正……打又不是打我,再说了,那小子从小到大被打得还少么?也不差这一顿。”
这样一想,张庭之心安理得的追媳妇去了。
且说那位韩恕之,他一进门,便将温白芷劫持到自己的房间,利用身高优势,将人逼到角落,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看着温白芷。
“你,要干嘛?”温白芷泛起泪眼,楚楚可怜的看韩恕之。
韩恕之:“……”打架这么猛的人,怎么转眼就变柔弱了?
“嗯嗯……”韩恕之指着自己的嘴,让温白芷让他恢复语言能力。
温白芷咬着下唇,眼泪将落欲落。
韩恕之跟被烫伤一般松开温白芷,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女孩子哭什么的,最可怕了。
“你欺负我!”温白芷控诉,眼泪跟着就掉下来了。
这下韩恕之真的吓坏了,他摆手想解释,可是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干着急。
哭了一会儿,温白芷见他呆如木鸡,觉得没意思,便一把推开他,跑出门去了。
可出了门,温白芷发现,她找不到出去的路,于是跟无头苍蝇一样,在那个院子里面来来回回,好在张悦然来寻她去吃饭,见她在院子里面到处窜,张悦然这个只比她小三个月的弟弟,无情的嘲笑道:“温白芷,你这是又迷路了吧?”
“快带我走。”温白芷一把拉起张悦然就跑。
张悦然道:“急什么,叫上恕之大哥一起。”
说罢,扯着嗓子喊:“恕之大哥,吃饭了。”
韩恕之从屋里走出来,眸色沉沉的看了温白芷一眼,温白芷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故作镇定的往……往后院走。
“我的姐姐,走这边。”张悦然无可奈何的将温白芷拉回来,让她往正确的路线走。
噗!
韩恕之喷笑。
“不许笑。”温白芷恶狠狠的看着韩恕之。
张悦然一脸震惊的道:“恕之大哥,你是怎么惹到温白芷了?她这样好性格的人,居然能这样凶狠的凶你?”
张悦然一脸崇拜是怎么回事?
韩恕之故作沉稳的背手,在心里默默的说:“我总不能告诉你,我一来就袭了人家的……算了,为了小命,我还是忍吧,我爹这几日要来风月关,可不能被他抓住把柄。”
“温白芷,我听说你把恕之大哥毒哑了?”张悦然拉温白芷问。
温白芷想到自己无缘无故被袭,又羞又气,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飞过一抹绯色,看上去越发明艳动人。
韩恕之觉得自己好像被她脸上那一抹绯色击中,脖子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
说起来,手感真的很不错。
“你们俩脸红什么劲儿?”张悦然一脸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表情,指着两人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
他话没说完,就被温白芷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嘚吧嘚吧的往前跑去。
温白芷也想跑来着,可她对房屋的方向真的是一点都没办法,只要离开,她必然会迷路。
不得已,只能跟在韩恕之身后,亦步亦趋。
快到饭厅的时候,韩恕之触不及防的停了下来,温白芷没个准备,整个人撞到韩恕之背上,撞得她眼泪都疼出来了。
韩恕之见她又哭了,吓得连忙抓住她的手写:“没事吧?”
“你来撞一个试试?”说完温白芷就后悔了,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别人都能宽容,独独对这个人她总是想生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韩恕之继续写。
至于他道歉是为撞上,还是为了摸上,谁知道呢?
“以后离我远点。”温白芷越过他,小手一挥,轻轻的拍了韩恕之的胸口一下,韩恕之疼得喊了出来:“你怎么又动……”
居然好了。
韩恕之试着喊了一声:“吃饭?”
发现自己确实好了之后,他收起自己二傻子一样的笑,故作沉稳的朝饭厅走去。
吃饭期间,温白芷问张庭之:“姨父,你在信中说民众的病情很怪异,这几日有没有变化?”
“有,那些人各个面色蜡黄,气虚无力,大夫说他们就好像血被吸干了一样,看着像是肝上的病,可用药却没用。”说起瘟疫,张庭之便十分苦恼,作为一方父母官,看着这些人生病,他却无能为力。
“还有,那些人到病后期,会呕吐,呕吐物里面有很多细小的虫子,那日我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但是我不敢声张。”韩恕之接口道。
听了他的描述,苏梅云他们都放下了筷子,吃不下去了。
温白芷却还吃的津津有味,她道:“这就说明,这这个病的主要原因在虫。”
“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龙回被南疆人下毒那次,也是疫病的样子,可最后你娘亲查出来,是有人携带病毒,让其他人感染。”张庭之蹙眉道:“有没有可能,这是蛊虫?”
“不会,这不是蛊虫,我得实地去看看。”温白芷说。
张庭之想也没想,便道:“那让恕之去保护你!”
“我不需要!”
“她打架那么厉害,还需要保护么?”提出质疑的是韩恕之。
听完韩恕之的话,温白芷冷然道:“我一般只打流氓。”
能被称为流氓,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张悦然坏笑道:“你们俩……”
“吃……饭!”温白芷将一大块肉放到张悦然的碗里,邪肆的看着他。
张悦然立马认怂。
“姨父,我自己可以去。”若是可以,温白芷真的真的很希望姨父将韩恕之赶出去。
“呵,你去找不到路,又让我们满世界找你?”张悦然嘟囔。
温白芷:“……”
“好了,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恕之的父亲是你韩叔叔的堂兄,与你爹爹关系也亲如兄弟,现在风月关面临困境,他也是赶来帮忙的,你就不要计较了,姨父知道你打架很厉害,也知道你医术了得,可你不认路啊,我的傻孩子,带上恕之啊!”张庭之可以说是很温柔了。
温白芷郁闷了,就因为不认路,她就要跟着韩恕之了么?
“那让悦然与我一起去。”温白芷还是拒绝。
张悦然抱住自己,“我不会打架,那些大妈吵架也凶,除非写文章互骂,否则别叫我。”
“真是……好样的!”还写文章互骂,你可真是棒棒的。
“你不敢跟我一起。”请注意,韩恕之用的是肯定句。
哗啦!
温白芷激动的站起来,打翻了杯碟,她熊掌一拍,大声喝道:“谁不敢?”
苏梅云:“这孩子是吃辣椒了么,怎么这么冲?”
“你跟我走!”苏梅云一把揪住韩恕之就往外走。
韩恕之闲闲跟她走出饭厅,到了外面,韩恕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季姑娘……”
“我叫温白芷,叫我小温大夫!”温白芷没放手,拉着韩恕之继续往外走。
韩恕之用手握住温白芷的手,淡声说:“小温大夫,你若不放手,走出这个大门,别人便会以为,你喜欢我!”
“喜欢你,你见鬼去吧,谁喜欢你?给我前面带路!”温白芷觉得,她心里那些不好的,她一直隐藏的情绪,在这人面洽,无所遁形。
韩恕之得了自由,施施然在前面走。
两人去到被隔离起来的病区,有老人见到温白芷,忽然失声道:“这不是侯爷夫人么,是侯爷夫人回来救我们了,是她回来了。”
“我不是……”温白芷摆手道。
“真的是侯爷夫人。”那些人依旧执着。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苏大夫,你救救我们吧,我们真是太难受了。”
“你们说的,可是苏染霜?”温白芷试探的问。
那些人点头,“是啊,苏大小姐几次救我们于水火,可惜她……”
不知为何,温白芷眼眶热了,她娘亲离开风月关十五年,这里的人并没有忘记她。
“你们放心吧,我的医术承袭于苏大夫,我会救你们的!”认真承诺别人的温白芷,少了一些菱角,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又沉稳,颇有些苏染霜当年的风范。
韩恕之抱手倚在一旁的柱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温白芷。
温白芷给那些人看过病后,抬眸对韩恕之说:“我怀疑这不是传染病。”
“怎么说?”在正事面前,韩恕之也十分严肃。
温白芷示意他离开,两人离开疫区后,温白芷道:“我方才询问了一下,他们发病之前,都吃过一种东西,我担心病原从那里来。”
“吃东西出事的?”韩恕之不能理解。
温白芷道:“跟我去酒楼,我要去证实一下。”
两人来到酒楼,温白芷点了一个凉拌鲜羊肝,她有些嫌恶的说:“我怀疑那种虫子是从这羊肝身上来的。“
说完她夹起一块羊肝准备往嘴里送。
“你个大姑娘,吃这么血腥的东西,你不恶心么?”韩恕之很自然的抢过温白芷的筷子,将羊肝往嘴里送,“你要救我,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温白芷忽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韩恕之忍着恶心将那碗羊肝全都吃下去,而后说:“若真是这玩意惹的祸,那最近风月关确实很流行是这东西,我们要不要制止?”
“让姨父悄悄通知店家,不让出售,若是直接说是这些食物引起的,恐会引起恐慌,到时候让店家告诉他们,没这道菜,不出售便好。”温白芷在管理人方面,真的很得季枭寒的真传。
如此,韩恕之对温白芷更好奇了,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她这般,初见觉得是个妖女,然后觉得是个悍妇,再接触你又发现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再来又软又萌,等真正接触,你才发现,她极其聪明善良,真是个百变的姑娘。
两人从酒楼离开,便直接去了府衙,熟识季枭寒与苏染霜的人,看见温白芷,也不问她是谁,见到她便鞠躬,十分尊重。
“少爷,为什么这些人见着这小温大夫,都如此恭敬?”韩恕之的小厮不解的问。
韩恕之道:“季枭寒听过么?”
“没……”小厮在韩恕之不满的眼神中自动消音。
韩恕之道:“十五年前,先皇疑心风月关镇远侯季枭寒有异心,借龙回大战削弱他的实权,在龙回大战不曾结束,让国舅赵一德反转过来,直取风月关,当夜季侯爷一家老小全部被守军火烧于侯府,可在先皇算计要他命的时候,他还在为风月关努力,让人杀了南疆宰辅,让南疆国内大乱,替龙回大战扭转战局,可谓高风亮节。”
“难怪这里的人都这般尊敬她,少爷以后您能不能不要同人家小姑娘吵架,怪没风度的。”小厮抱怨道。
韩恕之:“……我尽量。”
温白芷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张庭之后,张庭之让人秘密下令,不许再卖凉拌羊肝。
是夜,韩综大将军赶到风月关。
他一进门,张庭之便将他替温白芷吃了羊肝的事情告知,原本张庭之以为韩综就这一根独苗,会痛惜会生气,谁知他沉吟片刻道:“只要不伤着我们芷儿便好,他一个大老爷们,这点事情都扛不过去,那老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张庭之:“……”
刚好,温白芷刚刚给韩恕之探完脉,出来就看见韩综跟张庭之两人往这边走,温白芷亲切的喊:“姨父,还没休息么?”
“芷儿,这是韩叔叔,叫人。”张庭之给温白芷介绍。
温白芷当即屈膝行礼:“韩叔叔好。”
“芷儿……温白芷!”韩综大笑着指着温白芷道:“你爹信上总是同我说他女儿多聪明多乖巧多可爱,这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你说我家韩恕之那兔崽子,要是能娶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媳妇,老子死了都能笑活回来。”
温白芷:“……”
“那麻烦父亲选个委婉点的方式去死,别吓着我娘。”韩恕之也不知啥时候出来了,倚在门口邪肆的笑。
韩综气沉丹田,怒目而视:“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三天没打你,你就上房揭瓦了是么?”
说话间,他已经出手了。
温白芷小生怕怕的躲在张庭之后面,“姨父,他们父子一见面就只管打架的么?”
“可不,韩综……你韩叔叔这人,少年风流,跟人家生了孩子都不知道,还自诩一辈子不成亲,后来在遇,孩子都已经七八岁了,叛逆得很,你韩叔叔又不会教孩子,那怎么办,只能打呗……哟哟,你俩父子小心些,那花瓶可贵了。”
韩恕之一边跟韩综过招,一边鄙夷道:“父亲,我不是打不过你,我只是不愿跟你打,你能不能停一下?年纪不小了,打出个好歹来,又到祖父那里去告状,说我不孝。”
啧!
能说这话,是挺混蛋的。
韩综那急脾气,那里受得住这个,气的劈头就是一拳打过去。
温白芷见状,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的疯,居然飞身过来,手指在韩综手腕上一点,然后轻轻推了他一下,便化解了韩综的招式。
将两人隔开后,温白芷躬身道歉:“韩叔叔,他现在在试药,若是打出个好歹,影响了效果可就不好了。”
“看在芷儿的面子上,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小子给老子仔细些,跟芷儿在一起,切记打不还手骂不还手,要不然回京让你跪三天三夜祠堂。”韩综声色俱厉的道。
相对于韩综的暴跳如雷,韩恕之就显得十分淡定了,他凉凉的看了温白芷一眼,回道:“我只对我娘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温白芷:“……”为什么有一种被占便宜的感觉?
说罢,韩恕之当着所有人的面关上大门,养虫子去了。
韩综心里那个气啊,拉着温白芷诉苦,告诉她自己多么倒霉,才会养了这么一个熊孩子。
温白芷呢,就乖乖的听着,最后顺便把韩综灌醉,交还给了韩恕之。
看到自家醉成一滩烂泥的老父亲,韩恕之疑惑的问;“你灌醉的?”
“不是,他非说我娘亲千杯不醉,他干不过,只能来欺负一下我这个小辈,他灌的我。”是的,温白芷遗传了苏染霜的好酒量。
韩恕之:“……你可真行!”
然后,任劳任怨的将他的老父亲带进去休息。
等他安置好了他的老父亲,温白芷便走过去探他额头,韩恕之微微退开,淡声道:“温大夫,男女授受不亲。”
“在大夫眼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病人!”说罢,温白芷继续探他额头。
“没有男人女人之分?”韩恕之忽然弯腰低头,视线与温白芷平行,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温白芷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韩恕之还不摆手,忽然凑过来,欲亲上去。
温白芷吓得一耳光啪在韩恕之耳朵上,打得韩恕之眼冒金星,而她自己则是泥鳅一样的从他腋下滑出去。
韩恕之双手击打在墙面上,气急败坏的道:“不是说医者眼里无男女么?”
“别人都行,就你不行!”温白芷防备的看着韩恕之。
韩恕之欺身上来,抓住温白芷的手腕问:“为何?”
“因为……因为你是流氓!”说完,温白芷溜之大吉。
韩恕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无比挫败。
不过就是无意摸了一把,她这是要记恨到什么时候?
三日后,韩恕之出现了跟其他病人一样的症状,一直对韩恕之非打即骂的韩综终于有些慌了,他悄悄的将温白芷拉到一旁问:“芷儿啊,那小子能死不?”
“韩叔叔你相信我的医术么?”温白芷问。
韩综道:“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那小子,他从小到大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跟我对着干。”
“韩叔叔您放心吧,我一定能救他们。”温白芷说。
找到病因,接下来就要对症下药,可是温白芷毕竟不如苏染霜经验丰富,这么多人的命握在她手里,她也不敢大意,思来想去,温白芷留下药方,让他们先行控制,自己带着韩恕之回霜夜阁了。
看到韩恕之,一直赖在霜夜阁的韩天佑大为惊讶:“哟哟哟,我大侄女这才出去几天,就带了个小相公回来了?”
啪!
季枭寒手上让孩子们练习武术的棍子忽然被折断。
吓得韩天佑直接往画心身后藏。
那群小崽子也不曾见过谷外人,尤其是他们的大姐带回来的,一个个的毛头小子就开始起哄:“大姐大姐,你带回来这位哥哥是你男人么?他打得过你么?你这么凶他知道么?”
“都给我闭嘴!”喊闭嘴的是旱魃,他走到韩恕之面前,邪视道:“小子,从哪里来的,为何要进入我霜夜阁,说出来饶你不死。”
“晚辈韩恕之,韩综之子!”韩恕之说完,所有人都用惊讶到不行的眼神看着他,韩天佑激愤道:“小伙子,你很不怕死哟?居然敢在我面前说你是韩综的儿子,韩综……韩综有儿子么?”
这些年韩天佑醉生梦死,哪里还有以往的运筹帷幄的样子?
“有!”季枭寒走过来,淡声说:“他来信跟我说过,他有个儿子,比芷儿大五岁左右。”
“我去,他什么时候生的儿子,为什么作为他堂弟,我一点都不知道?”韩天佑觉得这是他的耻辱。
季枭寒没功夫搭理他,走到韩恕之面前,在他身边饶了几圈后,季枭寒凶神恶煞的道:“你若是代替你父亲来见故友的,那你就请坐,我不接受其他理由。”
“比如?”韩恕之不是很懂,这季枭寒跟传说中完全不一样,他很迷茫。
“若是你是来提亲的,看在韩综的面子上,我们可以让你活着滚出去。”但是我们不能保证你是全乎的,季小马摩拳擦掌。
温白芷无奈的推开众人,将韩恕之护在身后,“我查出来风月关的瘟疫起源于他们最近流行吃了凉拌羊肝,那里面有虫子,对人体有很大的伤害,为此我想要试吃,看我自己会不会得病,可他拦住我,自己把羊肝吃了,然后他得病了。”
“年轻人,你很有前途啊!”韩天佑说的。
“来来来喝茶,你还想吃点什么,我让你甜姨去给你做。”季小马说的。
“不错,男子汉有担当,比你爹强多了!”旱魃说的。
“来人上酒!”季枭寒说的。
温白芷:“……”
韩恕之:“……”
“都别闹了,过来让我看看他的病症。”苏染霜无奈的推开那群因为没事可做而变得幼稚的男人,温柔的说。
看到传说中的神医,韩恕之不由得换上恭敬的态度:“苏大夫好!”
“叫什么苏大夫,叫伯母。”季枭寒第一个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