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几日您还是消停些,二房那边正得势,我们先不要妄动。”这次,反倒是苏欢欢来劝解她母亲来了。
苏夫人冷笑着说:“这些产业,好在我拿出去之后,只是弄成田产铺面,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二房那边,我们就让他们做些出格的事情,到时候管家权自然就回来了。”
“我去做!”苏欢欢仿佛瞬间又回到了那个跋扈嚣张却无城府的以前。
“不用,这些事情,我们不能动手,我们身边的任何人都不能动,慧儿你方便出府,你去找一个人,我不知道要怎么找他,但是他说过,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他自然会出来见你,你见到那个人后,就告诉他,说当年他欠我的人情,现在我要回去可行否?”苏夫人去房间拿了一把折扇放在苏染霜手里,让她快些出门。
苏染霜不能推脱,只能拿着折扇出门去了。
此刻,苏染霜心里还缠绕着一个疑问,为何她所见的这位苏夫人,与王嬷嬷描绘的这个人好像完全两个不同的人,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偏颇,是王嬷嬷过于美化这个人了么?
可是,一个人不管如何改变,也不可能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吧?
在王嬷嬷的描述之中,苏夫人是一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谦和温柔,心地善良,而且行为端庄,可她认识的这个苏夫人,阴狠毒辣,粗俗不堪,心胸狭窄,最重要的是……她与孙铁,真的有不正当关系,若不是苏染霜给苏梅云提供情报的时候,将孙铁那段抹去,现在只怕苏夫人已然被人沉塘。
在这个时候,苏染霜是多想念季枭寒!
若是他在,他一定能安慰她,不至于让她如此无助。
尽管不情愿,可苏染霜还是拿着折扇出门了,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可一个来与她搭讪的人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这个人不存在的时候,一辆豪华的雕花马车出现在她面前。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出来,握住车帘子。
他人并未露面,只冷冷的道:“你找我?”
“不是我找贵人,是我家夫人找贵人有事,我家夫人想请问一下贵人,可曾记得还欠我家夫人一个人情?”苏染霜问。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他说:“你上来。”
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染霜见他咳嗽十分严重,便连忙上了马车。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马车上的人居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公子,说他年轻,大约也有二十七八左右的光景,只是这人应当是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皮肤白得没有任何光彩,但也没有任何瑕疵,以至于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的光景。
“放心,我咳不死!”那人见苏染霜探究的看他,以为她是害怕他直接咳死在她面前,便嘲讽的道。
苏染霜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居然开口说:“公子不该住在阴冷潮湿的地方,这对你的病没有半点益处?”
那人仿佛被刺痛了一般,伸手掐住苏染霜的脖子,厉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阴冷潮湿的地方?”
“我猜的!”苏染霜一边拍打那人,一边回答。
那人微微松开手,冷声问:“你怎么猜到的?”
“我见公子久咳,湿罗音很重,加上公子皮肤苍白,便猜想公子是住在一个阴冷潮湿,而且不见天日的地方。”苏染霜如实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他。
那公子笑了,他说:“这莫娘子人虽贱,可培养的这小丫头倒是十分机灵。”
“你说谁?”苏染霜激动的问。
那公子反问:“你不是那位苏家夫人的丫鬟么?”
“是,只是听闻公子喊她莫娘子。有些好奇,我记得不差的话,我家夫人娘家姓温。”苏染霜凝重的说。
哈哈哈哈哈!
那公子爽朗的笑:“机灵的小丫头,差点就被你套话了,且不管是温娘子还是莫娘子,你说说吧,你家夫人让我做什么?”
苏染霜不情不愿的将大夫人的要求告诉那公子,那人听后,轻佻的挑起苏染霜的下巴问:“你不愿做这样龌蹉的事情?”
“奴婢只是个丫鬟,没什么愿意不愿意,只是主子怎么吩咐我们便怎么做。”苏染霜避开那公子的手,淡声说。
那公子失笑:“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帮我治治我的咳嗽,我帮你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你家大夫人满意,又不至于伤害了苏家那位新上任的小姑娘管家,如何?”那公子斜倚在马车上,因为身形消瘦,衣衫松松垮垮,露出一段白皙的但是瘦骨嶙峋的胸膛。
苏染霜心里一惊,面上却十分镇定的说:“我不懂公子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小丫鬟,最多就是会做点手工,服侍一下人,如何懂的医术?”
那人的手又伸出来,精准的扣住苏染霜的下巴,苏染霜挣扎,可那只看似冰冷无力的手,却让苏染霜动弹不得。
见苏染霜脸上渐渐浮现怒容,他才笑着说:“苏染霜,你家里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苏染霜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伪装,拿出一枚银针抵在他命门上,冷声质问:“你告诉我,我母亲为什么要杀我?”
“你给我治病,并且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便告诉你什么!”病弱公子丝毫不怕苏染霜的银针,就好像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苏染霜看出来了,这人淡定从容得一丝不慌,若是她强行要求他做什么,一定得不到回应。
“你说!”苏染霜将银针放下,冷声说。
那人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咳了许久停下来后,他的脸上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产生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我要你嫁给季枭寒,然后撺掇他,与我合作。”那人说。
事关季枭寒,苏染霜一点也不想答应,她冷然的看着他说:“侯爷的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这个要求我没法答应你。”
“你有的,你与季枭寒之间,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可能轻易放开你的手,而你只要稍微用点计谋,便能得到他的心,到时候不是你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那人说的很讽刺,但是那讽刺里面,又掺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你到底是谁?”她跟季枭寒的事情如此隐秘,这人居然也一清二楚,苏染霜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人的可怕。
他笑了,他看着马车的顶,幽幽的说:“我都已经快忘了我自己是谁,不过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告诉你一点点,大家都叫我凌霄公子。”
说罢,他打开折扇,折扇上就写着凌霄公子四个草书。
说了等于没说。
苏染霜冷然的看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若是我死了,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就死了,以后你再也别想从任何地方得知任何关于你出生以后,到被送入田庄的事情。”凌霄公子再次斜倚回去,仿佛随时都准备要睡过去。
苏染霜反复思量,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她信,她又值不值得为了得知那个秘密,而去诱惑季枭寒。
“当年,王文秀被苏夫人设计,吃了媚药,上了你爹的床,你爹清醒之后,原本是要纳王文秀为妾的,可苏夫人当时以死相逼,弄得很难堪,不得已你爹将王文秀,连同你一起送到乡下田庄,之后再也没有人管过你们主仆二人,王文秀死的那天晚上,是我将那具尸体放进去,让苏家人以为你已经死亡。”
这一切,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苏染霜背靠着车璧,双手紧紧到底拽着自己的衣摆,平复了一会儿后,她说:“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附耳过来……”
凌霄公子与苏染霜说了几句话,苏染霜听后,神情恍惚的从马车上下来,木头人一样的往前走,走了一段,她再回头时,那凌霄公子的马车已然消失。
苏染霜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将头埋进膝盖里面,放声痛哭起来。
“季枭寒,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求求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苏染霜哭着,小声的哀求着。
可是,除了松树飒飒的声音,再也没有人回答她一字一句。
苏染霜浑浑噩噩的回到苏家,与苏夫人交代一番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后三天,她一直高烧不退,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苏夫人派了刘嬷嬷照顾苏染霜,可苏染霜醒来之后,却越发的沉默,常常需要别人喊她好几次,她才能缓过神来。
这样,她自然就少不得被苏欢欢打骂。
偏偏,现在苏夫人却极其看重她,总是在苏欢欢打她的时候出现,用盈盈笑脸,帮苏染霜化解了苏欢欢的毒打与谩骂。
在没人的时候,苏夫人便会安慰她说:“我知道那人不是个东西,可他能放你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个奇迹,日后少不得再让你去与他打交道,以后照顾欢欢的活,我会再找人做,你好好修养着便是。”
自此,苏染霜才知道,原来苏夫人让她去找凌霄公子,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来。
她是多狠啊?
苏染霜心里凉薄到生寒,之后便又陆陆续续的病了好,好了病,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也没见好。
且说季枭寒。
他匆忙从家里出来后,便已经有些后悔,可是想到自己无法确定的内心,他又不敢回头,便这样兜兜转转一个月,终于到了述职的日子。
季枭寒去到皇宫,一抬头便看见皇帝与贵妃两人,协同好几位大家闺秀,一起坐在御花园里面,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季枭寒见礼之后,便开始述职,将事情交代完后,那几个姑娘,看他的眼神,已然透着暧昧。
而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季夜白,今年你沉默了。”皇帝端着茶盏,淡声说。
季枭寒连忙站起来,躬身道:“启禀陛下,实在是风月关事务繁忙,微臣累的已经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既是累了,便将披风取下来,好好休息一番才是。”皇帝笑着打趣说:“怎么,你害怕朕抢了你的披风不成?”
“陛下如何看得上微臣这些粗鄙之物,只是这披风实在是支撑微臣这段时间连轴转而不倒下的支柱,便舍不得脱下来。”季枭寒说的暧昧,众人听得也分明。
贵妃娘娘与皇帝互看一眼,她用罗帕掩唇笑:“这么说来,这披风还大有来头哟?”
“回禀贵妃娘娘,只是微臣的未婚妻一点点心意,能有什么来头?”季枭寒微笑道。
贵妃娘娘歪头看了季枭寒的披风一眼,笑道:“倦鸟归林,大雁南飞,你这位未婚妻,倒是用心了,只是不知,能拴住季夜白的心的女子,是个怎样的人。”
“她很平凡很普通,甚至还有点懦弱胆小,不过对微臣而言,却是极好的。”季枭寒用从未有过的温情,说了这番话。
皇帝也好奇了,他道:“你倒是说说,是哪家的女子?”
“陛下难道不知道么?”季枭寒好奇的问:“我记得苏大人以前说过,此事他已然禀告陛下,我与他大女儿自幼定亲,原本约定好了婚期在近段时间,可后来因为苏家祖母新丧,不得不推迟三年。”
听了季枭寒的话,皇帝蹙眉道:“苏文轩说过?”
“当年文书的誊抄本,苏大人还给微臣看了,若是陛下不信,下次述职,微臣将东西带过来给陛下过目便是。”季枭寒认真的说。
皇帝兴致缺缺的说:“不用了,许是年代久远,朕给忘记了吧?”
“那如此,微臣便再次禀告陛下一次,微臣与苏家长女苏染霜已然定亲,待她丧期结束,便禀明陛下,还请陛下恩准我与苏氏染霜结百年之好。”季枭寒说。
皇帝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季夜白看上的人,自然是不会有错的,看你那归心似箭的样子,滚吧!”
“多谢陛下!”季枭寒得了令,连忙离开皇宫。
出了皇城后,季小马问:“侯爷,今次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因为,陛下想做月老的希望落空了,自然便放我回来了。”季枭寒冷声嘲讽。
季小马了然的道:“原来,你让慧儿姐姐给您绣披风,就是为了来京城拒婚啊?”
“我们出来也够久了,回吧!”季枭寒没回答季小马的话,只勒紧缰绳,快马加鞭朝风月关赶去。
又过了十日,季枭寒回到风月关。
进屋后,他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见祖母,见完他祖母后,季枭寒便领了小芳儿去自己院子。
小芳儿分明知道他叫自己来是为何事,可却偏偏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苏染霜的事情,急的季枭寒发了飙,冷声道:“你若是现在说了,或许下次你犯错,我还可以稍微原谅你一下。”
“说什么?侯爷您不说,我怎么知道您要听什么?”小芳儿还在卖乖。
季枭寒也不与她废话,只对季小马说:“小马,上次说的城西的张屠夫,那个传言打死好几个妻子的鳏夫,说上亲事了没有?”
“不要啊侯爷,你离开后第三日,慧儿姐姐便来过,给老夫人送了抹额,还打听侯爷离京的消息,得知侯爷离开后,她好像很失望。就走了!”小芳儿这下老实了。
季枭寒点了点脚尖,“还有呢?”
“这一段,听说她病了,一直不见好,我也没机会见她。”小芳儿据实相告。
季枭寒蹙眉道:“苏家出了什么事么?”
“嗯,不知算不算事,现在苏家的管家权,落在二小姐苏梅云头上了,苏大夫人也比以前低调了许多,倒是苏家大小姐,一直都还对侯爷念念不忘,几次上门来求见老夫人,都被打发了。”
听了小芳儿的话,季枭寒便知道,他们当时的计策成功了,而苏染霜之所以生病,定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想到她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苦楚,季枭寒原本坚定好的信心,又再一次坍塌。
听了之后,季枭寒并未有任何行动,小芳儿便不乐意了,她叉腰问:“侯爷,慧儿姐姐生病了,你难道不去看看她么?”
“你想去?”季枭寒挑眉问。
小芳儿嘟囔,“慧儿姐姐相见的又不是我!”
“下去!”季枭寒嫌小芳儿烦,便赶他走。
小芳儿还想啰嗦两句,可季枭寒已经不耐烦了,她也就没敢说话了,灰溜溜的走了。
一直捱到子时以后,季枭寒都没睡觉,他在屋里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其实你也不是去看她呀,你只是想知道,苏家那边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而已,你又没有想去见她的意思,你只是顺便看看她而已。”
“不行不行,那女人一向要与你撇清关系,你这时候眼巴巴的去,她还以为你多在意她,不行。”
“可是,事情总是要办的不是么,还是去看看吧?”
季枭寒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他告诉自己,就算与苏染霜不可能成为夫妻,他们至少是合作伙伴,他只是去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如此反复的给自己心理建设,他终于决定,要去探一探苏染霜的闺房。
苏府,苏染霜房间。
季枭寒摸黑来到窗下,却听见房间里面有动静,屋里不仅仅只有苏染霜一人。
夜阑人静,会是谁呢?
季枭寒不悦,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双手插入窗户中,拉开里面的门闩,用最快的速度进入苏染霜的房间。
一道黑影在季枭寒进门的瞬间,从另外一边窗户飞掠出去。
“是谁?”苏染霜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
暗夜中,季枭寒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眸色幽冷的看苏染霜的方向,一言不发。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苏染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激动的推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下床寻找季枭寒。
“侯爷,是你么?”她这一声侯爷,喊的如此委屈又无助。
季枭寒分明看见她眼里浓稠得化不开的思念,还有乍然相见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对苏染霜的渴求,走上前来,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她瘦了!
季枭寒抱住苏染霜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她瘦了。
苏染霜没想到季枭寒会抱住她,她赧然的想要推开他,可又贪恋季枭寒的体温,她纠结着,可是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想退出季枭寒的怀抱。
可季枭寒根本就不给她机会,他紧紧的抱住苏染霜,并且将她抱离地面,让她双脚踩在自己脚背上,不至于受地面的寒气侵蚀。
苏染霜羞怯的看着他,原本存在心里的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在黑暗中,苏染霜没有季枭寒的眼力,所以根本看不见他眼里同样浓稠到化不开的思念。
两人安静的拥抱片刻后,季枭寒终于开口:“方才你屋里还有谁?”
“我屋里?”苏染霜惊讶的推开季枭寒,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后,有些颤抖的问:“我屋里有人么,侯爷您别吓我。”
季枭寒将她的软弱与恐慌看在眼里,便柔声安慰:“不妨事,以后我会保护你。”
“谢谢!”苏染霜低下头,季枭寒看不见她眼里的愧疚。
她平复了一会儿后,问季枭寒道:“侯爷是何时回来的,进京一切都还顺利么?”
“都还好,我听小芳儿说了苏家的事情,还听说你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不见好,怎么回事?”季枭寒说话间,已经将苏染霜打横抱起来。
哎呀!
苏染霜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连忙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季枭寒唇角带笑,他将苏染霜丢到床榻上,题她盖好被子后,方才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病了这么许久不见好?”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大夫人叫我去办一件事,被吓着了……哦对了,侯爷您认识一个叫凌霄公子的人么?”苏染霜问。
季枭寒蹙眉道:“你怎么会认识这号人物?”
听季枭寒的口气,苏染霜便知道,这位凌霄公子断不是什么好人。
她双手乖巧的握着被角,将苏夫人让她去见凌霄公子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她避开了凌霄公子与她交易的那些话。
季枭寒紧张的握住苏染霜的小手,急切的问:“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他只是说,让我帮他治好咳嗽,他就告诉我那些往事,还有不让苏梅云身败名裂。”苏染霜连忙安抚季枭寒。
呼!
季枭寒松了口气,暗夜中他把苏染霜的手放在唇边,幽幽的说:“凌霄公子这个人,不是你这样的良家女子该打交道的,他在江湖上风评极差,我也曾亲眼看见他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马车上丢下来,那女子当场便死去,且一身难以启齿的伤。”
苏染霜被季枭寒的话吸引,也就忘了他姿态暧昧的事情,她颤声问:“侯爷是说……他还做那样不道德的事情么?”
“温氏同你是怎么说的?”季枭寒问。
苏染霜眼底凉薄一片,沉吟片刻之后,她才开口说:“她当时只是同我说,以为凌霄公子不会放我活着回来,可我没想到,她非但草菅人命,还……还如此鲜廉寡耻。”
“日后,她再让你去见那位凌霄公子,你便想法子告诉我,我让人帮你去或是我陪你去……我会在苏家对面安排一个摊贩,日后联系你找他便是。”季枭寒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足够安全。
“多谢!”后知后觉的苏染霜,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季枭寒姿势过于暧昧,而将手拿了回来。
季枭寒无动于衷的看着苏染霜,好似方才的举动,只是他不小心而为之,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夜深了,侯爷舟车劳顿,定是辛苦至极,侯爷……”请回吧这三个字苏染霜还没说出口,季枭寒已经风一般消失在她面前。
他走了……
夜似乎更加萧索了!
翌日。
大清早,苏欢欢便穿戴一新,要求苏染霜陪她去季家探望。
虽然季枭寒表现并没有奇怪的地方,可是苏染霜心里却十分清楚,季枭寒对她的态度已经发生很大的转变,她能感觉到他的踟蹰,所以她并不愿意见季枭寒。
于是,她拒绝了苏欢欢。
她说:“还请大小姐见谅,如今我正在替大夫人办一件要紧的事情,随时都要等着听大夫人差遣,只怕不能与大小姐同行。”
哼!
苏欢欢不屑的冷哼道:“小贱人,别以为你得了母亲的重用,便可以与我甩脸子,若不是母亲逼着我,要让你同行,本小姐还不愿意看见你呢?再磨蹭耽搁了我见夜白哥哥,看我不打死你。”
说话间,苏欢欢推推搡搡的逼着苏染霜出门。
苏染霜猝不及防被她推一把,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
彼时,一张淡蓝色的汗巾帕子从苏染霜怀里飘出来,那款式一看便不是女儿家的东西。
苏欢欢见状,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打得苏染霜摔倒在地上,而她趁苏染霜不注意,一把将那汗巾帕子揣入怀中。
苏染霜犹自不知自己怀里的汗巾帕子已经被顺走,她只是颇为无奈的看着苏欢欢,然后默默的站起来。
苏欢欢狠厉的道:“小贱人,日后再让你做事你推三阻四,便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打不误。”
“大小姐教训得是!”苏染霜乖顺的站在苏欢欢身后,与她一起去了侯府。
昨夜相见,季枭寒只是看见苏染霜的身形,而苏染霜连季枭寒都身形都看不真切,如今在白日相见,季枭寒才发觉,这女人不仅仅是瘦了一点点。
他生怕风大一点,苏染霜都会乘风而去。
“他瘦了,眼神也不再意气风发,好似有浓的化不开的愁一般,到底是为何?”再在苏染霜眼里,季枭寒也一样憔悴。
苏欢欢一看见季枭寒,便激动的不得了的扑了上去。
“夜白哥哥,你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苏欢欢抱住季枭寒就不肯撒手。
季枭寒几次想推开她,可奈何她缠得太紧,季枭寒根本就推不开她,几次下来,他只能矜持的道:“人都看着,别这样。”
“哦……人家是太想你了。”苏欢欢羞涩的退开,却站在季枭寒身边,再也不肯走开。
季枭寒连敷衍都不愿敷衍苏欢欢,他淡声说:“欢欢你先回去,我这边公务繁忙,等我忙完这一段,我再来看你。”
“可是……”苏欢欢正要反驳,却见小芳儿从廊道走来,她笑着对苏欢欢说:“苏大小姐,我家老夫人有请。”
季老夫人要见她?
苏欢欢来过好多次,季老夫人都避而不见,怎么今次要主动见她?
是有事么?
苏染霜有些忐忑的看向季枭寒,季枭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放心跟着去,可苏染霜却并未觉得轻松,她甚至隐隐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眼下,她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跟苏欢欢一同去见季老夫人。
季老夫人住的院子名叫苍柏居,清幽雅静,水榭花台,与前面的所有院子都隔绝开,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小芳儿领着两人进屋,一路上沉吟不语,不仅苏染霜觉得紧张,就连苏欢欢,也能感觉到那种紧张的气氛,她几次想同小芳儿说话,都被小芳儿以老太太喜欢安静为由挡了回来。
不得已,两人只得跟着小芳儿一同进了季老夫人的苍柏居。
三进三出的院落里,苏染霜等人一进门就能看见坐在正堂上的季老太太。
苏欢欢有些怯步,她将苏染霜推出来,让她走在自己前面,并且在后面小声说:“你不是很聪明么,你觉得季老夫人会叫我们来干嘛?”
“总归不是叫我们来喝茶聊天的,大小姐等会儿行事稳重些,这位老太太跟侯爷可不一样。”说罢,苏染霜淡笑着将苏欢欢推到人前。
而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季老夫人跟前。
“染霜见过老夫人。”苏欢欢屈膝见礼。
真的苏染霜跟在后面也行了个礼,然后便静静的呆在苏欢欢身后。
“苏小姐几次上门,老身都因身体不适,而不能出来相见,实在是对不住!”季老夫人矜持的道歉。
苏欢欢连声道:“不不不,是染霜鲁莽,几次叨扰,皆不知老夫人在病中,需要好好休养。”
“既知自己鲁莽,还次次上门,都不知苏家是怎么教的女儿,一点规矩都不懂。”老夫人还没开口,她身后的晴嬷嬷已经嘟囔上了。
苏染霜看着这位嬷嬷,心道:“她什么时候这般不懂规矩了?”
“晴儿!”季老夫人淡淡的叫了一声,晴嬷嬷便闭嘴了。
苏染霜看了两人一眼,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且说苏欢欢,被个嬷嬷这般抢白,若是平时,她早就翻身而起,大骂这嬷嬷了,可今日她却没有,只是眼含热泪,将掉不掉,凄楚无助的看着季老夫人。
“祖母,染霜并非是不知羞,只是实在是太过想念夜白哥哥。”她这样委屈巴巴的诉苦,倒是显得晴嬷嬷盛气凌人。
季老夫人轻柔的笑了一笑,她沉吟了片刻后说:“少年女子,也是可以理解,只是你毕竟是这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未免被人说了闲话,你就该矜持些,即便不是为了侯府,为了你们苏家,你也该矜持些,不能让人拿出把柄。”
季老夫人的话虽然是对苏欢欢说的,可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苏染霜,她的眼神中,含着似有似无的讽刺。
她在告诫苏染霜,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苏染霜被这个眼神刺痛了,虽然她知道自己与季枭寒不可能,可是作为真正的苏染霜,她不但不能当自己,还得被她喜欢的人在意的祖母如此鄙视,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季老夫人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高明,她就上下嘴皮这么一搭,就把这苏染霜跟苏欢欢都教训了,与生俱来的傲气,让苏染霜无惧的迎上季老夫人的目光。
季老夫人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只用了片刻时间,便迎上她的目光了,她从苏染霜眼里看到了无所畏惧,也看到了一丝丝属于女子的心如死灰。
这让她十分疑惑,可眼下苏欢欢在场,她也不能坏了自己孙子的事,便没再理会苏染霜,只专心对付苏欢欢。
像是故意体现苏欢欢在季家的地位一般,季老夫人对苏欢欢的态度好了许多,与她说了好些体己话,方才将她们放了离开。
一路上,小芳儿都想找机会跟苏染霜说话,可苏染霜一直低着头沉默,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小芳儿以为苏染霜误会自己,可她现在可是冤枉得很,老夫人教训苏欢欢的那些话,她也听出来是针对苏染霜了,她要是知道老太太是针对苏染霜,她就……
哎!
小芳儿想了想,她发现若是老夫人执意要将这番话说给苏染霜听,她也没法救她、。
只是可怜了这人,原本就小心翼翼的活着,如今被老夫人这样一嫌弃,只怕日后与侯爷,又要形同陌路了。
苏欢欢这人最不会看人脸色,前脚答应了季老夫人的话,一出门就忘记得一干二净,她依旧故我的去寻了季枭寒,并且与他抱怨,“夜白哥哥,祖母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苏染霜默。
季枭寒下意识的看了苏染霜一眼,可苏染霜眼观鼻鼻观心,一点没与季枭寒有任何的眼神对视。
季枭寒沉吟了片刻后淡声说:“为何这样说?”
“祖母与我说,让我日后不要总是来找夜白哥哥,她说就算不是为了侯府,为了苏家也要矜持些,可是喜欢一个人,为何要矜持?“苏欢欢歪着脑袋看季枭寒。
季枭寒漠然的看了苏欢欢一眼,语带责备的说:“祖母这是为了你好,你毕竟未出阁,你经常来侯府走动,少不得要被别人说了闲话。”
“那……我若是想夜白哥哥了,怎么办?”苏欢欢委屈的问。
季枭寒又看苏染霜,可苏染霜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不由得疑惑的看向小芳儿,小芳儿只是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下,季枭寒可算是确定了,苏染霜有事!
于是,他三言两语打发了苏欢欢,待她们离开后,季枭寒问小芳儿:“祖母叫她们过去,都说了些什么?”
“侯爷既然已经知道是叫她们,自然也猜得到老夫人会怎么推敲慧儿姐姐,慧儿姐姐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太小心翼翼了,侯爷还是去哄哄吧?”小芳儿没将事情全部说给季枭寒,可也将最重要的透露给了他。
季枭寒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然后淡声说:“哄她?为何要哄她?”
小芳儿怒:“侯爷不是喜欢慧儿姐姐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她?”季枭寒恼羞成怒。
可小芳儿不怕他,她指着自己那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这么瞎,去找个大夫看看,别落下病根!”季枭寒凉薄的说。
哼!
小芳儿指着季枭寒的背影吼:“侯爷才该去好好去看看。”
季枭寒没理小芳儿的嘶吼,施施然走了。
小芳儿替苏染霜委屈,便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
苏府。
苏欢欢气呼呼的将自己关进房间,谁也不理。
苏夫人见状,急忙问苏染霜:“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高高兴兴的去,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回禀大夫人,是季老夫人与侯爷皆说大小姐不宜经常去侯府走动,让人落了话柄,小姐大约就是不高兴这个。”苏染霜淡声解释。
苏夫人还没说话,迎接她的就是苏欢欢在屋里砸东西的声音。
“叫你嚼舌头根子,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不会与我母亲说么,要你废话?”苏欢欢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苏染霜身上。
苏染霜恭敬的退至一旁。
苏夫人挥手让苏染霜退下,“你下去吧,我自己去哄哄那祖宗。”
“是!”苏染霜不敢再多言,只连忙退下。
待她走后,苏夫人对苏欢欢道:“你给我开门。”
“我不开,我眼巴巴的去看夜白哥哥,可他居然给我甩冷脸,他是个混蛋!”苏欢欢气不过的吼。
苏夫人冷笑:“你要是再这般,下次只怕连见都不能见他一面。”
苏欢欢听了苏夫人的话,这才听告知撒泼,可她越想越委屈,便从怀里掏了罗帕出来擦眼泪,那张她从苏染霜那里捡来的汗巾帕子却落在她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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