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嬷嬷难得被老夫人如此严厉的呵斥,连忙低头道歉:“是是是,老夫人您别着急,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奴婢只是心疼侯爷……我们都知道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可既然他们已经成亲了,不如就……”
“就什么?就让他们这样幸福下去是么?”季老夫人冷笑道:“若是真的能幸福,倒也好了,可就是因为知道没好结果,所以我才不能让我的孙子深陷其中,那个狐狸精,一看就是冲着勾引夜白来的,日后她倒是可以潇洒的走,可夜白怎么办?所以我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坚决不能。”
听了季老夫人的话,晴嬷嬷不再说话。
人啊一旦有了执念,很难再有改观。
那厢,季枭寒赶走了季老夫人后,大爷一般的摊手让苏染霜帮他净手更衣,全程不自己动一下手。
苏染霜帮他搓手上的墨汁的时候,恨不能将他皮子都给他搓掉一层,方能解气。
可季枭寒心情大好,全然没将苏染霜的咬牙切齿当回事,反正她也就那点力道,就算再大力,也造不成任何伤害。
对他倒是没什么伤害,可苏染霜搓了半天,季枭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的手指却因为用力,指甲处皮肉有些分离,疼得她自己呲牙裂齿。
“怎么了?”季枭寒抓起苏染霜的手问。
苏染霜嘟着嘴没理会他,她现在还很生气。
季枭寒见她不理自己,心里又是觉得有趣,又是觉得好笑,手都没洗干净,便伸手抱住苏染霜,“跟相公说说,怎么回事?”
苏染霜:“……”
她气急败坏的将季枭寒的手拿开,却看见自己腰侧有两只浅浅的黑色爪子印。
“哎呀……”季枭寒故作惊讶的看着那两个爪子印道:“娘子的衣服脏了,过来为夫帮你更衣。”
“你……你别闹!”方才他闹,才引起老夫人的误会,这会儿他若是再继续闹下去,苏染霜真是没脸见人了。
季枭寒一本正经的说:“我没闹,你衣服真的脏了!”
说话间,他顺势又好心整理了一下苏染霜的领口:“别这样挣扎,领口开了。”
苏染霜“……”
她无奈的低头,果然,中衣也脏了。
“季枭寒!”苏染霜气的大喊一声。
在门外的小芳儿跟小甜两人贴着门框好奇得很,他们可从来没见苏染霜发火过,这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季枭寒是见识过苏染霜真正的发火的,所以他不以为然,继续撩拨,“相公在呢!”
苏染霜被气笑了,她忽然妩媚的笑了笑,用很温柔的声音说:“相公,夏衫你还想要些什么颜色的?我觉得你穿深色都好看。”
苏染霜一边说话,一边在季枭寒身上比划。
季枭寒被她的笑容惊艳了,想着反正等下也要换衣服,便急吼吼的去扯苏染霜的腰带。
然后……
苏染霜一枚银针扎在季枭寒的腰上,季枭寒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苏染霜,你谋杀亲夫!”季枭寒咬牙道。
苏染霜特温柔的笑了笑说:“我不谋杀,委屈相公一下!”
然后,她用自己的巾帕搭在季枭寒的眼睛上,不许他胡乱看。
这才放心的褪下衣衫,重新换干净的衣服。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季枭寒。
原本不能动的季枭寒,在苏染霜回头去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动了。
他欺身上来,一把掐住苏染霜的腰,在她耳边说:“娘子……”
啊……
苏染霜没想到季枭寒能动,吓得尖叫一声,季枭寒却将人一把抱起来,眨眼间就将人摁到床上,将她呼之欲出的尖叫声,全都挡在口中。
最后,苏染霜只能乖乖的任季枭寒为所欲为的帮她换了干净衣衫。
等季枭寒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门的时候,季枭寒就像偷着小鱼干的猫,踩着优雅的步伐朝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而苏染霜却在屋里气的浑身颤抖。
小芳儿跟小甜进屋去看了一眼,便捂着嘴偷笑着出来了。
夜里,小甜回到与她母亲的住所,她梦幻的捧着自己的脸说:“娘亲,您一直都说这豪门大院里面最廉价的就是感情,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侯爷跟夫人的关系就很好呢?”
“他们又怎么了?”于嬷嬷状似不经意的问。
小甜便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跟于嬷嬷说了一遍,于嬷嬷听后,无波无澜的说:“你现在看着觉得夫人幸福得很,可是你永远不知道,侯门深深,指不定哪天就因为某种利益,侯爷就再也不爱夫人了,所以不要相信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除非……他们一辈子都这样恩爱!”
之后,于嬷嬷喃喃的,用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小甜听了个模糊。
于嬷嬷斜睨了小甜一眼,淡声说:“什么什么?”
好吧!
小甜觉得,娘亲自从来到这侯府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了!
隔天。
之前张家公子带着少夫人搬离张家的事情,在风月关闹得纷纷扬扬,热度还没降下来,这厢又传言张家公子与季侯爷闹翻了。
听了传言后,苏文轩没等到张庭之去找他,自己已经找上门来了。
苏梅云出事,苏文轩并未上门去看她,所以见到苏文轩,苏梅云还很疑惑,她问:“父亲怎么会有空过来?”
“为父之前一直在忙,没时间过来看看你,如今……如今你的身子怎么样了?”苏文轩看似很关切的问。
苏梅云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淀,已经好了很多了,她幽幽的道:“谢谢父亲关心,我倒是没被害死,只是日后怕再难要孩子了。”
什么?
苏文轩这惊讶的表情,倒不像是装出来了,他惊讶的看着苏梅云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苏梅云幽幽的看了苏文轩一眼,淡声道:“那个害我的人,是摆明了不想让我在张家好好过了,没了这个依仗,日后我在张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苏文轩暗自咬牙,“苏欢欢,你可真下得去手!”
但是表面上,苏文轩却假装义愤填膺的说:“庭之呢,庭之有没有陪着你?”
“陪着的,但是……”苏梅云话没说完,苏文轩就说:“那我去找庭之要个说法去!”
好吧!
苏梅云不动声色的说:“他在书房!”
然后将苏文轩领到书房门口,苏梅云说:“父亲自己去跟他说话吧,女儿身子不利爽,先下去休息去了!”
“你下去吧!”苏文轩再也没看苏梅云一眼,推开门进了书房,当即就将书房门关上了。
苏梅云蹙眉看着苏文轩的举动,留了个心眼,便折返回来,躲在暗处偷听。
张庭之见到苏文轩,连忙起身相迎:“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你整日在屋里呆着,可曾听见外面有什么传言?”苏文轩一进屋就问传言的事情,根本没有提苏梅云半分。
苏梅云更加疑惑了。
张庭之却冷笑着说:“传言不过就是市井女人无聊的闲话罢了,岳父大人请不要在意。”
可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却不像是不在意。
见他反应,苏文轩当即确定,张庭之是知晓传言的,并且对此很是介怀,但是他却假装不在意,也不知是不相信苏文轩还是怎样。
苏文轩对此很是疑惑。
顿了一下,他说:“可是空穴来风,并非无因,既然有人如此谣传,那一定跟侯府脱不了干系,难道侯爷就没给你们一点交代?”
“交代?”张庭之又冷笑:“大小姐倒是经常过来看看梅云,可是有什么用,梅云日后都不知……’张庭之说道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苏文轩当即表态说:“你不用防着我,相对而言,这三个女儿,我更心疼梅云,如今她被人如此对待,我这个当父亲的心里不比你们好过,你就该去找侯府要个说法。”
“说法?岳父大人以为我没要过么,可是季侯爷这人说一不二,他若不想给我们说法,我们去哪里要什么说法?”张庭之的愤怒已经越来越不被遮掩。
苏文轩见他如此愤怒,便说:“也是,季侯爷那人,他给过谁面子?”
“岳父大人,我很不甘心,但是……但是人家毕竟是侯爷,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张庭之见苏文轩没接下话,便给他抛出一个诱饵。
可苏文轩却没有接,他只冷了一会儿后说:“你岳父我在季家,也是说不上话的,如今怎么办?只能这样了么?”
“小婿不知,小婿心里乱的很,岳父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让人带岳父去见见梅云,岳父或许可以开解一下她,她这几日过的十分艰难!”张庭之见他不上钩,也不继续下鱼饵,直接要赶人。
苏文轩愣了一会儿后说:“梅云那边我就不去打扰了,你也好好休息,事情总会有个解决的办法的。”
说完,苏文轩走了。
苏梅云连忙藏在暗处。
待苏文轩走后,苏梅云浑身颤抖的走进书房,冷声问:“事情跟他有关是不是?”
张庭之知道,苏梅云这样聪明的女人,他根本就瞒不住,便点头说:“绣样应该是你父亲找人处理的。”
什么?
苏梅云不安的后退几步,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文轩的不关心里面,还有这么多内情。
那一刻,苏梅云彻底对苏家失望了。
难怪当初苏染霜这样提醒她,原本苏梅云还以为,自己在父亲心里至少是不一样的,可是现在看来,她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而已。
“梅云,你怎么样,我带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张庭之见苏梅云脸色大变,连忙站起来要扶她回去休息。
大约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苏梅云反而没那么惊讶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冷笑着说:“相公,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需要我的只管告诉我,这个大仇我若是不报,我苏梅云枉为人。”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管好好过日子,好好接受大姐的治疗,我与侯爷两个人,害怕对付不了一个苏文轩跟一个苏欢欢么?”张庭之不愿让苏梅云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他要让她干干净净的站在一旁看他如何报仇。
苏梅云没再说话,但是她忽然想起苏染霜说的那些话。
苏染霜一直相信张庭之可以让苏梅云幸福,当初苏梅云还怀疑了,但是现在看来,苏染霜果然还是最聪明的人。
不管是看人还是看事,她都是最厉害的。
侯府。
苏欢欢逮着机会,又拿了绣样过来跟季枭寒对比,季枭寒兴趣缺缺的将苏欢欢精心准备了两天的绣样丢在一旁,大手一挥,画了一个繁复的绣样丢给苏欢欢:“既然你喜欢装贤惠,那就自己亲手将这个图案绣出来,等你把这个绣好了,再跟我讨论其他的。”
那就是有机会再跟季枭寒进一步咯?
苏欢欢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抱着绣样回屋去了。
季枭寒冷然的拍了拍衣摆,好像苏欢欢走路扬起的灰尘都是肮脏的一般。
可是一进幽兰轩,季枭寒的脸色立马就改变了。
他春风得意的跨过院子,就看见苏染霜摆着绣架在绣花,见他来,苏染霜抬头看了一眼,又恢复了低眉搭眼。
气还没完全消!
季枭寒却不管,他走过去,欣赏一般的看着绣架上还没成型的作品道:“辛苦娘子了!”
“不辛苦!”苏染霜说完,继续绣花。
她手里有针,季枭寒很识时务,乖乖的坐在一旁,随手拿起苏染霜的医书就看。
苏染霜见他没死乞白赖的来,倒是有些不习惯了,问他:“今日衙门无事可做么?”
“有啊,一帮官员都嚷嚷着让我整顿内院,找到凶手,不要因此坏了跟张家的关系,寒了下属的心。”季枭寒凉薄的笑。
看他那眼神,苏染霜就知道,他一定把一干下属的心都寒了。
“相公说什么了?”苏染霜大约猜到了,但是她假装不知道,就是想让季枭寒将那些糟心事说出来,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
果然,季枭寒放下医书,冷声说:“还能说什么?当初逼着我娶苏欢欢的是他们,现在要我整顿内宅的也是他们,我让他们来查,将你跟苏欢欢都抓起来查。”
呃……
苏染霜有些头疼!
“这图案你喜欢么?”苏染霜无言以对的转移了话题。
季枭寒很认真的看了看说:“好看,霸气!”
然后,他想到自己给苏欢欢画的图案,坏笑着说:“方才苏欢欢也来问我衣服的图案了。”
“那相公怎么说的?”苏染霜就顺着季枭寒的话语聊下去了。
季枭寒邪肆一笑:“你相公我也不知道我画的是什么,若是她能绣出来,那我真会对她刮目相看。”
噗!
原本想逗季枭寒开心的,苏染霜自己倒是开心了。
季枭寒见她笑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两人又腻味在一起,季枭寒靠在苏染霜身上看书,苏染霜继续绣花。
小芳儿进屋的时候,季枭寒已经将书盖在脸上睡着了。
苏染霜知道他一天天的,也是够累,便没忍心打扰他,让小芳儿他们都退了了出去,她自己让季枭寒躺在自己腿上。
季枭寒躺在苏染霜腿上睡得很沉,这种枕着别人腿睡觉的日子,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父母亲的离世,让季枭寒一下子长大成人,连一点缓冲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苏染霜身上的温柔气息,牵动了季枭寒深藏在心底的美好记忆,季枭寒居然梦到了他母亲。
那个总是温柔浅笑的女子,在季枭寒的梦里,却低着头倚着门窗在哭泣。
可她为什么会哭?
在梦里,季枭寒忍不住问:“母亲,你为何要哭?”
“为何?”季枭寒的母亲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浅浅的笑说:“因为,你父亲他不喜欢我。”
忽然,季枭寒看见,离他母亲不远处,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仰头张望着他母亲,正在好奇的问话。
母亲的话,是对那个孩子说的。
可是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眼熟?
“父亲为什么不喜欢母亲?”那小男孩问。
季枭寒的母亲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砸到地上,也砸到季枭寒的心上。
她说:“因为,你父亲有喜欢的人!”
“是谁?”那孩子问。
就在这时,小芳儿咋咋呼呼的走进来说:“夫人,苏欢欢又来了!”
她的举动,惊醒了季枭寒。
季枭寒从苏染霜怀里翻身起来,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着小芳儿。
小芳儿吓得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无辜的指着外面说:“苏欢欢,闯进来了!”
然后,溜之大吉。
季枭寒倒回去,将脸藏在苏染霜怀里,气闷的说:“梦见我娘了。”
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苏染霜放下手里的针线,温柔的问:“怎么了么?”
“……没事!”季枭寒继续往苏染霜怀里拱:“不想醒来!”
苏染霜的母性被季枭寒激发起来,她温柔的笑说:“那继续睡,我去打发……”
“侯爷,我来了!”苏欢欢已经不请自来了。
苏染霜淡漠的看着她说;“侯爷正在休息,你……”
“姐姐,你不能总是霸占着侯爷吧,他是你的丈夫,也一样是我的丈夫,怎么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不能来见侯爷了么?”苏欢欢见季枭寒躺在苏染霜怀里,气的不管不顾的就开怼。
苏染霜耸肩:“你请便!”
然后,继续刺绣。
季枭寒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那一切太真实了,好像一切都是他经历过的一样,可他真的经历过么,若是父亲真的不爱母亲,那他爱的是谁?
“侯爷侯爷侯爷……您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我这个地方不是特别能看得懂……”苏欢欢也不敢真的去打扰季枭寒,只敢站在一旁喊。
季枭寒不胜其烦,冷然坐起来说:“你若绣不出来,就不要再去祖母那里要这事情去做。”
“侯爷,我一直很努力在学习,你看我手都扎得流血了,我真的很努力的学习。”这一刻,苏欢欢用从未有个的卑微与可怜,楚楚的看着季枭寒。
季枭寒却知道她心里住着一条怎样恶毒的毒蛇,所以他不为所动的说:“那就继续去学,绣好了再来找我。”
“侯爷……”
“滚!”季枭寒原本被芳儿打断,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苏欢欢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被季枭寒用如此恶劣的言辞驱赶,苏欢欢的自尊心受不了,抱着她那团绣的不伦不类的东西跑了。
哎!
苏染霜叹息。
“我出去走走!”季枭寒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感染给苏染霜。
苏染霜却拉住他的手说:“腿借给相公躺了一下午,麻了!”
季枭寒:“……”
哎!
他没办法拒绝苏染霜,便弯腰将人抱起来,放到床榻上后,细心的帮苏染霜按捏。
“相公今晚想吃什么?”苏染霜问。
季枭寒对饮食真是没什么偏爱,便说:“你想吃什么我便想吃什么!”
“我陪相公喝两杯?”苏染霜问。
季枭寒忽然想起跟苏染霜在偏桥的时候,过的那些简单的日子来了。
他颇为怀念的说:“当初在偏桥的时候,你做的面就很好吃!”
“那我去给相公做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苏染霜从床上滑下来,将衣袖整理好,就去小厨房准备去了。
季枭寒倚在床榻的雕花栏杆上,温柔的看着苏染霜离开的背影痴痴的笑。
至少现在,他很幸福快乐!
苏染霜去到厨房,于嬷嬷正在做饭,看见苏染霜进厨房,她连忙迎上来行礼:“夫人,您要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自己来后厨了?”
“于嬷嬷日后不用这样行礼,我也是苦出身,没这么多讲究的。”苏染霜温和的笑说:“侯爷想吃我做的汤面,我给他做一碗汤面去。”
于嬷嬷看着苏染霜忙碌的背影,幽幽的说:“夫人怎么什么都会做?”
“以前跟我家嬷嬷住在乡下的田庄,什么都是我们自己做,虽然嬷嬷并不愿意我做事,但是我却不能让嬷嬷自己一个人劳作,就什么都跟着学,久而久之,我做饭比嬷嬷做的都好吃了。”苏染霜一边利落的和面,一边笑着说。
于嬷嬷跟着苏染霜笑:“那位嬷嬷真幸福,得夫人这样的主子。”
“不,她不幸福。”苏染霜神情黯然的说:“要不是因为我,她现在应该已经儿孙满堂,在某个地方过着普通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一堆黄土。
于嬷嬷见苏染霜情绪有变,眼眶也跟着泛红,但是她很快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柔声的说:“夫人,需要给您做两道下酒菜么?”
“好!”苏染霜也不愿在外人面泄露太多自己的情绪,顺着于嬷嬷的转移,而转移了话题。
两人各自在厨房忙碌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再试图找话题,到苏染霜的汤面快成的时候,于嬷嬷才开口说;“夫人,最近是摘新鲜艾草的季节,我想出去采些艾草跟清明菜,做团子吃。”
“明日正好我没事,我与你一起去吧!”苏染霜笑说。
于嬷嬷笑着答应了苏染霜。
苏染霜端了酒菜回到房间,便将自己想跟于嬷嬷去踏青的想法告诉了季枭寒。
季枭寒也不愿她被闷在家中,还要遭受祖母的奚落,便说:“明日我让人保护你安全。”
“好!”苏染霜点头答应了下来。
季枭寒酒过三巡后说:“我梦见我母亲这件事……我很苦闷。”
听他说其他母亲的事情,苏染霜连忙停了下来,温顺的看着季枭寒,等着他自己主动开口。
季枭寒举着酒杯,像把玩一般的将酒杯放在手里转圈,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我梦见我母亲在我梦里哭,起先我一直想不通,跟她说话那个孩子是谁,想了很久,我才意识到,那就是小时候的我,我也不知是那是年幼,记不住事,还是这一切只是我的梦,反正梦里的母亲很……悲伤。”
苏染霜很少见到季枭寒这样不坚强的一面,她很心疼的握住季枭寒的手,柔声说:“相公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是,母亲在梦里哭着对我说,父亲他不爱母亲,我不相信母亲的话,但是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的好像就是在我身上发生的一样。”季枭寒用手捂着脸。
他终于有一天,可以在苏染霜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做一个有血有肉,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人,而不是大家的侯爷,只能睿智聪明坚强的侯爷。
苏染霜走过去,轻轻的将季枭寒拉到自己怀里,柔声说:“梦里的一切,或许都不是真的,你父亲跟你母亲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是不是恩爱,你应该看得很清楚。”
“不,以前或许我觉得相敬如宾就是爱情,可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一个人若是真的爱另外一个人,一定不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样子,他们对对方太客气了,客气得让我觉得他们不像夫妻。”季枭寒苦闷的说。
苏染霜没见过已故的季枭寒的父母,她也没办法去评论他们的关系,所以她只能沉默的看着季枭寒。
季枭寒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仰头看着天空说:“不管他们关系如何,可我父亲跟母亲死的时候,是紧紧的抱在一起的,我父亲将母亲搂在怀里,承担了大部分的伤害,我母亲虽然也死了,但是我赶到的时候,看到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所以那时候我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是相爱的。”
“就算以前他们不是很相爱,但是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两人又有共同的孩子,相爱也正常,只是……当年杀害公公婆婆的凶手,还是没抓到么?”苏染霜知道,季枭寒这人心思极其的重,而季枭寒最不能释怀的,就是他父母的亡故。
果然,听到这里,季枭寒从苏染霜怀里退出来,他淡漠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似平淡的表情下,其实藏着很深的防备。
“我喝多了,去醒醒酒!”季枭寒说罢,看都没看苏染霜一眼,就离开了房间。
这夜,是他们成亲以来,季枭寒第一次没有在苏染霜的房间留宿。
第二天一大早,季小马奉命来取衣服。
小芳儿一看到他就压低声音问:“侯爷昨晚上没住在那个小妖精屋里吧?”
“哪个小妖精?”季小马不明所以的问。
小芳儿照着季小马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声色俱厉的说:“侯爷昨晚上在哪里睡的?”
“侯爷自己的院子啊!”季小马睨小芳儿:“你不会以为侯爷要去苏欢欢的院子休息吧?”
“谁知道呢,原本好好的,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留情面。”小芳儿不满的说。
季小马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
不过,苏染霜倒是什么都没问,只贴心的准备好了所有东西,还让小甜跟季小马端了醒酒茶去给季枭寒醒神。
看到小甜手里的汤药,季枭寒意识到自己昨夜的举动可能伤了苏染霜的心,便说:“你家夫人不是说要去野外踏青么,让他们去别苑后山,我晌午的时候赶过去陪她。”
“是!”小甜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她还真怕季枭寒再也不理苏染霜了。
小甜回去之后,将季枭寒的话转告给了苏染霜,小芳儿就纳闷的问:“夫人昨晚上跟侯爷怎么了?”
“没事啊?”苏染霜淡笑着说:“侯爷他大约是害怕喝酒了打扰我休息,便回去他的院子去了。”
虽然她嘴上说没事,但是从她对季枭寒的称呼来看,小芳儿就知道,她一定是生气了的。
可是,苏染霜不愿说的话,小芳儿也不敢再去多问。
可是苏染霜这个人也从来不任性,季枭寒让她去别苑,她便去了别苑。
春天已经接近尾声,但是艾草却是长势最好的时节。
别苑的老夫妻听说苏染霜他们要摘艾草跟清明菜,热情的带着他们去了后山。
因着季枭寒说他要过来用饭,于嬷嬷摘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苏染霜打发去帮那哑婆婆做饭去了。
苏染霜带着小甜跟小芳儿在后山摘艾叶,小芳儿基本上属于来裹乱的那一种,她若是看见那片艾草长势特别特别的好,就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去上面滚一圈。
小甜这样好脾气的人,都经不住要跟她厮打起来。
苏染霜一边做事一边笑,权当她们是两个小孩子看待。
不知何时,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
他也不靠近,只站在不远处看着苏染霜。
苏染霜抬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那个人。
就在那一瞬间,苏染霜浑身的细胞都紧缩成一团,整个人进入备战状态。
“你们俩过来!”苏染霜谨慎的看着那人,招呼小芳儿跟小甜过去。
小芳儿见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暴脾气要冲上去揍人。
苏染霜连忙拦住她说:“你别……他的功夫很高,你不是她的对手!”
“这谁啊?”小芳儿问。
苏染霜摇头说:“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知道他是江湖上一个很邪门的杀手组织的人。”
“一个杀手?”小芳儿心里一动,连忙将苏染霜护在身后。
那人见小芳儿防备的动作,嗤之以鼻道:“苏染霜,没想到我回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我与侯爷原本就有婚约,嫁给他没什么好奇怪的!”苏染霜道。
对方不经意的弹了弹指甲里面的灰,幽冷的说:“那现在,我若想得到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寻死觅活了?”
“你可以试试,看我们谁会先死。”苏染霜决然的看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玩笑都不能开。”
“因为,你不是那个能让我开玩笑的人!”苏染霜还是那样幽冷的看着对方。
对方听了苏染霜的话,忽然就恼羞成怒了,他幽冷的看着苏染霜说:“上一次你逃脱,是因为我心存仁慈,可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说话间那人已经出手。
小芳儿是三个人里面唯一会功夫的,她自然要迎上去,就在这时,一个没有带面具的黑衣男人出现,他一脚踢在那个攻击小芳儿的面具人手臂上,然后就势一拉,将小芳儿拉到自己身后,幽冷的说:“我家侯爷的人,也不是别人想抢就能抢走的。”
“没想到,季枭寒居然舍得下这样的血本,让你来保护苏染霜?”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他是认识季枭寒的侍卫的。
那侍卫没说话,只做好了架势,大有要跟对方打一架的意思。
那人见侍卫不依不饶,便冷笑着说:“虽然你曾是号称武林第一的高手,但是这些年你躲在季枭寒身边,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这个第一你只怕当不起了。”
“当得起当不起,那是我的事!”说完,那人出手了。
两人打得飞沙走石,不亦乐乎。
那面具人很邪性,他在跟黑衣人打架的时候,只要见着空隙,就会用暗器攻击苏染霜跟小芳儿他们,那暗器苏染霜见过,当初几乎杀死画心,又差点让她被温家表哥欺负的人,就是他。
苏染霜眯着眸子看那人,她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他,竟让他就这样对自己一直纠缠不休,一直都不肯放手。
黑衣人因为要分神保护苏染霜他们,渐渐已经有了疲态。
苏染霜见状,从荷包里面弄了些药粉,撒在他投来的匕首上,对小芳儿说:“能攻击他么?”
“能!”小芳儿看准了时机,就开始出手。
对方见小芳儿用他的暗器伤害自己,冷笑着挡下暗器后,对黑衣人说:“怎么,打不赢我,就要让女人在背后帮着下手?”
“不存在的,我们都是季侯爷家奴,保护夫人是我们大家的责任,只要能杀你,我不在乎手段。”黑衣男子冷静的说。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先是有些错愕,接着小芳儿又开始朝他攻击,他为了躲避小芳儿的暗器跟黑衣人的攻势,开始反转出现劣势。
“没想到,给季家当了几年狗,你连江湖规矩都不讲了?”那人想刺激黑衣人。
黑衣人却一点都没被影响,他淡声说:“跟你们组织的人讲江湖规矩的人,只怕黄土都埋半截了,我觉得活着很好,暂时不想死,但是你若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说话间,他再次发动攻势。
小芳儿见缝插针,帮着黑衣人攻击对方。
他本来就是跟高手过招,一边要防着对方,一边又要防着小芳儿,难免会被匕首伤到。
眼下,他就被小芳儿的匕首割伤了手臂。
那一瞬间,他的手臂一麻……
“苏染霜,你在匕首上下药?”那人咬牙切齿的道。
苏染霜沉静的看着他说:“当初你在大街上将我打晕送到温家表哥的手里,又差点杀了画心,我回敬你一下很正常。”
“贱人,你给我下的什么药?”那人感觉到手臂上的伤越来越难受,忽然放弃了跟黑衣人对打,全力朝苏染霜攻去。
在他靠近的瞬间,苏染霜身子一矮,就地一滚,居然躲过了他的一击。
那人见自己没抓住苏染霜,气的又再一次发动攻势。
这时候,那黑衣人欺身上来,再次将他拉入自己的战局。
可面具人已经无心跟黑衣人交战,他躲开黑衣人的攻击后,立刻又朝苏染霜攻击过来。
“将解药给我!”他锲而不舍的攻击,将苏染霜逼到角落。
苏染霜随手就撒了一把药粉,冷声说:“这是解药,你想毁我,我为何要救你?”
“你别以为我舍不得杀你!”那人咬牙说完,一掌就朝苏染霜胸口拍去。
就在苏染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穿着深紫色衣衫的人影出现,他将苏染霜往怀里一带,反脚将那面具人踢撞到大树上。
对方见有人支援,不甘心的咬牙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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