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有一章,也是更在外面。
顺便说一句,老牛算半个愤青,你让我写保大清的书?别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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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县在曲沃的正北方,一条官道将两县紧紧相连,一进入太平境内,李元宏就让大嗓门带着40多个衙役护送银车沿着官道前行,自己和庄师爷就沿着汾河岸边查看河防。
汾河在太平县的南部也是低于地面几十尺,所以这一块的河防是不用做的,但是一进入太平县中部,地势便急转直下,开始进入河泛区了。
李元宏和庄师爷越走越是心惊,因为一眼望去,汾河两岸,全是河水冲刷过的土地,很多黄澄澄的淤泥大片大片的覆盖在河岸两边,有的竟然宽达数里,可见洪水水势之猛。
而两岸现有的堤坝全部破烂不堪,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溃堤决口,好像城墙上的垛口一般凹凸起伏,这样的堤坝别说挡住洪水,即使连下几场大雨,会不会自己崩塌也很难说。
李元宏呵呵笑道:“好,真好!老爷子,我看咱们那6000两,全扔这儿都不够。”
庄师爷点点头道:“关键咱们还不知道河防的真实用度,我以前在林帅幕府的时候,看过邸报,上面写的耗银数目吓死人,有一年黄河下游堤坝大修,仅徐州到海口一段,就要400万两,要知道那一段大堤是年年加固、岁岁加修啊!你瞧瞧咱们的汾河大堤,何止是大修,根本就得重建啊,这样算来,太平县这一段就得20多万两银子!”
20多万两!李元宏眼睛都直了:“实在不行……咱就把县衙卖了!”
“……”
正在这时,李元宏和庄师爷同时看到前面出现一大群人,人人都拿着铁铲挑着扁担,正在一块堤坝上忙活呢,至于忙些什么就看不清楚了。
李元宏和庄师爷好奇的慢慢走到跟前,却见这两三百人,一个个拿着铁镐铁铲,正在将堤坝上本来就有的溃口一点一点挖开,溃口两边的泥土都很新鲜,显然,他们已经挖了一段时rì了。
李元宏一看就急了,这群人不但不修堤,反而大搞破坏,这还得了,连忙上前拉着一个挑着空担往回走的汉子,大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何挖堤?”
那汉子正累的慌,正好借机放下扁担,说道:“这堤又没什么用,反而挡泥,俺们多挖开几个口子,让泥都能进来。”
“让泥进来?”李元宏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庄师爷,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懂。
“是啊!就是让泥进来,去年汾河发水,你看看这一大片,黄sè的,全都是漫进来的淤泥,照理今年还要发水,咱们干脆趁着农闲时节,将这处堤坝挖开,让今年的泥多淤一些!”汉子一边拄着扁担休息一边说道。
李元宏好奇的抓起一把黄泥,在手里捏了捏,说道:“这泥有什么用呢?”曲沃虽然也紧靠汾河,但地势较高,很少见过岸边到处漫着黄泥,更没见过有人拿这泥做什么用场。
其他人见那汉子歇下来,自己干岂不吃亏,也三三两两的聚了过来,揉肩膀的,掏旱烟的,席地坐的,纷纷和李元宏搭话,敢情李元宏是给他们创造一个休息的机会了。
一个的汉子坐在地上说道:“这泥可是宝贝啊,咱们太平的地,太贫了,一亩地,好的打个两三斗粮食,差的打个一斗,现在好了,你看这淤泥,一抓一把油,肥的很,这地种上麦,一亩最少也能打5斗,顶普通几亩田了……”
他话未说完,另一个插口道:“何止5斗,大前年我种过2亩2分淤地,打了2石麦呢!比种罂粟还来银子呢。”
一个脸上长着一块黑痔的汉子说道:“过了夏汛,咱们赶紧来抢地,不能又被苇上村的那帮家伙抢走了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
李元宏听明白了,原来这淤泥土质肥沃,淤成的大片地种上粮食,比一般田地产粮高出几倍,所以他们掘开堤坝,放水漫溢,人为的扩大淤地,真想不到,这洪水泛滥反倒对农户有偌大的好处!
但李元宏还是有些不明白,也坐了下来,对那汉子说道:“可是,你们如何得知哪年发水、哪年不发呢?辛辛苦苦种上粮食,万一发水,岂不白费劲了?”
农户们纷纷苦笑摇了摇头,脸上长痔的汉子道:“那也没有办法啊,能收一季是一季,这里一季顶咱们平时两三季的收成,唉!就看老天爷的了!”
这才是靠天吃饭哪!这些农户一锄一锄的挖堤,一担一担的挑泥,一亩一亩的播种,为的是随时可能被洪水卷走的那几斗粮食,他们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的苦干,为的就是吃一顿饱饭,真是可悲、可怜!
李元宏站起身,望了一眼大堤,叹道:“若是既能取得淤泥,又能保住这么一大片田地,那该多好!”
几个农户呵呵笑道:“真能那样,咱们做梦都能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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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宏和庄师爷又沿着河岸走了一阵,沿途都能看见大片的黄sè淤泥,不时也有掘堤的农户,不用问也是出于同一个目的。
时至下午,二人来到太平县城,大嗓门押着银车已经在那里等候,见李元宏来了连忙上前说道:“林衙总都快急死了,正在前面茶棚等你们呢,对了,汪同知也来了。”
一听这话,李元宏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赶紧进了城门,只见一处街口的烧茶草棚下,林刚鼻青脸肿的坐在那里,旁边汪百正也是脸sè难看,二人捧着粗瓷茶碗却一口不喝,好像两尊泥塑一般,倒是旁边还坐着一二十多岁青年人,悠闲的喝着茶水。
李元宏和庄师爷三两步疾走到棚下,一个问道:“怎么回事?”另一个说道:“银子回来了没?”
林刚一见二人,茶碗猛地往桌子上一顿,茶水溅了自己一身,也顾不上擦拭就气乎乎道:“俺一直在太原等着,前天俺去巡抚衙门口,明明见到狗官王兆堔的轿子进去了,俺就拿着您的提银公文要见那狗官,可一个狗师爷挡在门口,硬说巡抚不在里面,俺知道大人您正等银子用,一急就往里面闯,哪知那狗师爷叫来一群狗衙役,把我打成这模样了,临了那狗师爷还说,就是不给银子!”
好嘛,巡抚衙门成狗窝了!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李元宏还是气的浑身哆嗦,一巴掌拍在茶桌上。
哪成想庄师爷却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林刚道:“你天天在我面前吹自己武艺高强,也被打成这模样啦?”
林刚瞪了他一眼:“他们十七八个人呢!也就是我,换作你早成肉饼了!”
庄师爷反而表情一肃,说道:“其实你拿不到银子才正常,拿到了反倒奇怪。”转头对李元宏说道:“这河防是要大笔花银子的,首先是出工银,我倒有个办法,能剩下这笔出工银,至于用料的银子,咱们回头再想办法。
李元宏现在也冷静下来了,看着庄师爷的表情,心里一动,说道:“你是说那片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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