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也是被摔糊涂了,一抹满脸的鼻血,张发怒目的指着王雁归就是一通大骂,可是刚骂两句就硬生生的止了口,因为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时,他一下明白了,这次算是真的玩完了。
涌出庙门的数百人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李元宏的熟人。
左边庙门口是正在跟庙祝说话的潘铎、刘源灝两位大人,他二人此时也不理庙祝了,只是目瞪口呆的望着李元宏,刘源灝手里的拐杖早已倒在地上,他却还是保持着拄枴的姿势。
庙前的汤金钊本来正伏在一条长案前奋笔疾书,估计是要给庙里留下一些墨宝,可此时却定定站在那里,手中毛笔滴落的墨汁将衣角都沾污了。
洪桐知县陈惠括和太平知县戴起元更是悲惨,二人携着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尤其是鸦片鬼陈惠括,本来身子就弱,受了这么一个惊吓,眼看着脸sè开始发白,还大口大口的喘气。
再看烛架旁边的众人,那表情就更丰富了。
王雁归满脸涨的通红,跟鸭蛋黄类似,庄师爷一脸的老褶子聚在一起,跟榆树皮也差不了多少,林刚腮帮子鼓鼓,像只愤怒的青蛙,候单那撇小胡子不住的抖动,像极了一只碰见猫的大老鼠,高孟局虽说一向大大咧咧的模样,此时却是眼中含泪,浑身不住的颤抖……
李元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山坡边崖,呼呼而过地山风将他的发辫吹得左右摇晃。衣摆也随之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夏rì的阳光下,迎泽湖反shè的强光从李元宏背后穿shè而来,晕出一环七彩的光圈,将他整个身形包裹在其中,彷佛一尊即将飞升的仙人一般。
林刚傻愣愣张大了嘴巴道:“显灵了?”
庄师爷颤颤微微道:“又诈尸了?”
只有王雁归二话不说,快步走上前去,照着李元宏脸上就是一个耳光。打的那叫一个响。响地——众人齐齐一个撇嘴。彷佛那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似地。
李元宏腮帮子顿时肿起了一块,不过他倒没有惊讶,因为上次他从汾西回来,王雁归也是这么一巴掌嘛,只不过没有这次这么用力而已。
王雁归摸了摸自己地手掌,抬起头道:“不是梦,我的手挺疼!大人。您真的活着啊!”就连台词都跟上次一样。
李元宏正要答话,只见王雁归回头高声喊道:“给我将他拿下!别让他再跑了!”
那群曲沃的衙役,听见王雁归这么一声喊,先是一愣,随后齐齐傻呵呵的就跑了过来。
而在这时,另外一群人却提前冲到了李元宏身边,不是别人,正是常家众人。只见方采茵一把将王雁归推到一边。一挺身子挡在李元宏前面,厉声对王雁归喝道:“你凭什么打人!”
大少爷常运达在一边扯着嗓子叫道:“你敢随便拿人!咱们常家也不是好惹的,你不就是个小捕头嘛。我给我爹一说,抹了你的捕快之职!”
常达山到底老于世故,他知道这个李悔肯定不是常人,也不是什么逃难地,他故意隐瞒晋商总号掌柜的身份,每rì戴个斗笠不yù见人,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今天这这一幕,更让常达山肯定了,这个李悔必是个官府的通缉犯,要么这一干捕头捕快为何二话不说就要拿他呢!
不过李悔的命运早与常家连在了一起,与常达山也是过命之交,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见李悔被捉拿下狱,既然李悔的行踪已经暴露,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的命,那就是联合三晋所有商贾大户,一起死保李悔,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要将李悔救下。
想到这里,常达山快步挡在衙役身前,一伸手臂,大声说道:“你们不能拿他!”
见衙役们一愣止步的机会,常达山环顾一圈众掌柜和东家,朗声喝道:“我身后站着地不是别人,正是在湖北武昌府联合所有晋商,大败徽商,夺得盘口大捷地晋商总号掌柜——李悔。”
好嘛,这一嗓子一喊出来,所有在场的商贾都蒙了。
这一阵子,所有山西商人嘴里提到的两个传奇人物,除了曲沃知县李元宏以外,就是晋商总号大掌柜李悔了,他就是晋商眼中地大将军,率领着武昌所有晋商屡战屡捷,最后大败占有财力、地利优势的徽商
可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是这副模样,年九岁不说,那副狼狈样……
不过嘛,说这话的是常家三爷,当然不会是骗人的了,看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就是晋商总号第一任大掌柜了,这群捕快捕头又是打又是拿的,看来是犯了什么官司了。
这次开祭筹办者之一是晋商八大户之一的渠源浈,他与常达山是老相与了,一见常三爷这架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快步走到跟前,对王雁归说道:“这位差爷,今rì是李青天的大祭,这迎泽山就是清静肃穆之地,在这里兴师拿人恐怕不合适吧!不如这样,此人先由我们收押起来,等大祭结束,再由差爷们提回,咱们都是山西有门有户的,不敢放脱了罪犯的,你看如何?”
说着话,渠源浈向后一招手,渠家的庄丁一拥而上,与常家的长随合在一起,将李元宏围在当中。
渠源浈心里早盘算好了,既然李悔帮了晋商大忙,那他们就不能作势不管,只要李悔不是犯了忤逆之罪,就有办法化解,无非是上下使银子而已,就算他犯了命案,也至少能保得他一条命在。
常达山感激的看了渠源浈一眼,心道还是渠当家说话不带缝,毕竟商不与官斗,既要留有余地,又要先占个理字。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常达山和渠源浈一起大跌眼镜(如果他们有眼镜的话)。
只见王雁归眼中咕噜噜滚下两行清泪,浑身颤抖着,一步步向前走来,猛地扑在了李元宏的身前,拍打着他的胸口号啕大哭起来,搞得那些庄丁和长随都傻眼了,纷纷暗道:这捕快够敬业的,拿不到罪犯,也用不着哭的这么伤心吧。
只有李元宏知道王雁归此时的心境,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王老弟,别哭,我这不好好的嘛,喂,别把鼻涕淌到我衣服上啊!”
周围人一听就晕了,这都哪跟哪啊!
这时,庄师爷、林刚、高孟局等曲沃衙门的也反应过来了,一窝蜂的冲了上来,齐齐将李元宏围在当中,七手八脚、七嘴八舌、七上八下的就将李元宏抬了起来,使劲朝天上扔。
然后是候单的那群河兵,也“嗷”的一嗓子也围了上来,和衙役们一起把李元宏围在中间,高声叫喊着,至于叫的什么内容,估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曲沃的商贾们也围了上来,兴高采烈的大声说着笑着,反正谁也不知道在和谁说笑。
陈惠括和戴起元颤颤微微的站起身来,慢慢向这边踱来。
汤金钊抚着胡须,转头对陈氏兄弟微笑道:“吉人自有天向,我就说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可一回头,却发现陈氏兄弟早跑得没影了,估计也是去热闹去了。
刘源灝苦笑着对潘铎说道:“潘大人,现在怎么办,他又活过来了!”潘铎同样苦笑着道:“总不能再把他扔回水里淹死吧!”
常家众人和渠家庄丁们围成的人墙,被蜂拥而来的人群冲了个七零八落,常家三爷扶着帽子对渠源浈大声说道:“渠东家,这是咋回事?”没办法,太闹了,不大点声说话不行。
渠源浈鞋子都被挤掉了,揉着脚踝骨没好气的说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人是你带回来的,搞得什么名堂,把李青天的大祭弄成这副模样!”
旁边被人群挤过来一人,正是荫城镇的铁坊苗家二当家苗仁耽,此时也是衣冠不整,却笑着对常达山和渠源浈大声喊道:“李元宏就是李悔,李悔就是李元宏!”
就这一句话,常渠二人也傻了,他二人都是极jīng明之人,可此时脑子硬是转不过来这个弯。
其他在场商家大户们也传来传去,都知道了这个黑皮少年既是那个堵管涌、修大堤的李青天,又是晋商总号的李掌柜,于是数百张嘴同时说的一句话就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的迎泽山顶,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反正脑子清醒的没几个,包括李元宏也被扔在半空颠的七荤八素。
正在此时,只听山下传来一声高叫:“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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