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敬来出了茶馆后便发觉身后又跟上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鬼鬼祟祟的好似在特意跟踪自己。张敬来有几次装作在路边买东西,从商店的玻璃门上看见那青年投射的身影,那人只是站在不远处用心的盯着自己,看模样就是在茶馆中让自己疑心昨天晚上碰到的人。张敬来一想起昨天晚上孙造书与那青年在野地里干的好事便来气,暗道别是孙造书派他相好的青年来打探自己秘密。自己搞加速器工程量可不小,这只“兔八哥”终日盯准咱老张,迟早有一天会把加速器的事情泄露出去,须得将他轰走。
张敬来先头在大街上与卖菜的乡农争吵时让一大帮人看饱了笑话,他这次学乖了,挑了个偏僻无人的小巷子进去专候身后那盯梢的青年过来好骂他走。
他先进去了,不一会那跟踪的青年也到了巷子口,见里面就只一个张敬来,不知怎地脸忽的变得通红。张敬来在心里冷笑道:“你还会脸红?真是天大的奇事。”,驻步原地,举高雨具单手叉腰向那青年恶狠狠的看过去。
这跟踪张敬来的青年自是想认亲戚的工学院土木系曹木甲,他向来与人是见面即视为熟人,今天在“亲戚”面前居然还会脸红,休说张敬来不屑,连他自己也是出乎意料。见张敬来正在前面等他,想必是要询问自己家世,爷祖的名讳,一旦印证无误,两个人便会抱头痛哭。曹木甲脸红归脸红,让他与人“抱头痛哭”可有点难度,眼泪这物亦是人体养份,其中所含少许盐质更不用说是战争时期众所匮乏的滋补元素,抱头一哭,再想补充回来就要动动脑筋了,唯今之计是到时候放嗓干嚎以求可以蒙混过关,实在要做戏做得真切,伸手接点雨水在脸上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亲戚”总不会为了求证自己眼泪的真假用舌头品味罢?
曹木甲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张敬来面前驻下脚步等他发话。
张敬来一愣,暗道:“有这样盯梢的么?”,一时之间到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赞他,脑中有点混乱之际开口说道:“我们好象挺熟的。”。
曹木甲一颗心砰砰的大跳起来。张敬来说“我们好象挺熟的”,这话到他耳朵里就是“也许是亲戚”。
红着脸答道:“我……我也是这样的。”。
张敬来让这句话给激了一下,脑中迅速清理自己思路,暗道:“这小子到老实,知道昨儿晚上他跟姓孙的那狗东西的事让我撞见了,在我面前自惭形秽,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要让你滚蛋,看你老实的份上不骂你就是了。”。
点点头颇显友善的伸一只手在曹木甲肩上一按,说道:“你明白就好,我们虽然一直没见过面,但彼此心里早有知觉。”。
张敬来这话颇有点笼统,“彼此心里早有知觉”在他是说“我已经认出你是孙造书的同伙了,现在你在我的面前暴露,那么今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曹木甲却想成“大家早知道是亲戚了”。
既是“早有了知觉”,况且“亲戚”的手还“抚”在自己肩上,说明该上场抱头痛哭之一幕重头戏了,可惜曹木甲珍惜自己身体养份也不是一天两天,让他说哭就哭实在太难了,两人面对面之际若是自己放声干嚎定会惹得“亲戚”不高兴,他又不主动与自己相拥,连暗中接雨水洒在脸上的机会也没有。这老家伙端的厉害,一只手“抚”住自己肩膀不放,那就是让自己想靠上去也难。
曹木甲心想:“豁出去了,我未必非要大哭一场给你看。”,抬起一只手在张敬来抚住自己肩头的手背上一压,轻轻抚摩,那意思是“我好想念你”。
张敬来差一点要跳起大退三步然后再大骂“小兔崽子你要干什么?”,他活了六十多年,讨老婆的日子也未必心跳得这厉害,如今让曹木甲一摸几乎要昏死过去,心中暗道:“不行,老子大把的年纪,骨脆力弱,这里又没人,动起粗来只怕这只小兔子把我当场扒皮吃掉。”。
于半晕眩状态下去偷看曹木甲脸上神色,只见他面带微笑,眼中饱含深情的望着自己。
张老三吓得在心中大叫:“老天爷,这是什么眼神?看得老子浑身发怵。”。
什么眼神?曹木甲自是在施展亲情大法要让自己“亲戚”知道自己有多想他,见张敬来身上在簌簌发抖,还以为手段成功,殊不知是人家张老三正被他吓得要尿裤子。间或曹木甲问道:“您怎么了?可感到不舒服么?”,这话乃是历来认亲之意外中惯有的关心问候,若是一方年纪大的身体不佳,多半会长叹一声,老泪纵横的道:“唉,几十年在外劳心劳力,落下这样那样的毛病。”,而后就会拉开话匣互吐情声。张敬来与曹木甲半点亲戚关系也没有,对方一句关心话在他听来顿时茅塞开悟,头脑中一清醒,暗想:“是了,孙造书怕我赢了他,以为我昨儿晚上是在与他开玩笑,派他的相好来缠住我。他知道我张敬来不是他那样的人物,用这方法叫我心神不宁,嘿嘿,老子活了六十多岁,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点小把戏也在我面前献?且让你看看爷爷的厉害。”。
张敬来当年是考过秀才的,那年月虽不像今日之社会开通解放,但青年书生之间也曾传看过什么《如意君》、《绣榻野史》、《肉蒲团》之类的手抄情色读物,张敬来当下挑了一册写有男风情节的读本细细回忆,抽出自己的手在曹木甲洗得十分光滑的脸蛋上十足媚情的一摸,嗲声嗲气的笑道:“死相!”。
曹木甲一愣,见“亲戚”的脸上突的生出淫秽的媚笑,加之一张老脸长得有点不尽人意,恶心顿起。他决断事物比之张敬来要果断得多,自己脸蛋被人那么不规矩的一摸,马上转身道:“永别了。”,心中骂道:“原来不是亲戚,是个老兔子在勾引我,他妈的我怎这样傻瓜?”。
张敬来见曹木甲说走就走了,得意万分的自言自语道:“孙造书也就这点本事,老子一出手他同伙就没招了。”,想到孙造书竟用这下流的办法来对付自己,不禁又火冒三丈,决心去向他兴师问罪。
孙造书那时已经从工学院五金厂回来,恰好又让张敬来暗中碰到了,连忙尾随追过来,只是他的腿脚不如孙造书年轻人利索,走到荒岗处时孙造书已经不见了踪迹。张敬来猜他定是又躲起来在做苟且之事,要抓他现行重重羞辱,遂在乱岗里上下寻找,忽的听到一间旧弃的瓦窑里有人在说话,寻到门外驻脚细听,里面孙造书正在数落自己的不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说会不会……喀。”,孙造书的声音道:“这怕不会,张老三只是与我争名头,但给我添麻烦则是一定的。”。张敬来又气又好笑,举拳敲门大叫道:“哈哈哈,做贼的反打一耙。”。
孙造书见张敬来找到自己巢穴里指责自己与他死缠烂打,当下死缠烂打的人恰好不是他孙造书而是张敬来,这老家伙在门外也不会是一时半刻,听到自己这边要转移了怕又找不到,干脆挺身而出纠缠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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