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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互通有无 10

元素 胡行 5627 2022-11-07 13:42

  苏同翁把那根稻草交到马贤亮手里道:“你看变化成什么了?”。马贤亮又不是个瞎子,怎会看不见?但他偏又怀疑自己眼花看错,用力将眼皮揉了揉定睛细看。还细看什么?分明是一根轻飘飘的金条在一只手上捏着。

  这种神乎其神的现象铙算他是从大学校里出来的也不敢说信就信,仰天叹一口气道:“唔,我是在做梦罢?”噼啪两记耳光扇在自己脸上,觉得火辣辣的,又低头去看苏同翁,只见他正在往绿光中吹气,吹一口气进去那绿光里便是一团金光闪闪的金沙在空中飘飘洒洒的路到地上,吹了几口气地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金沙。

  马贤亮只觉得头有点晕,连忙蹲下去对苏同翁道:“舅舅,我没发白日梦罢!”。

  苏同翁看了他一眼,又去往那绿光里吹气,边吹边道:“你想发白日梦么?”。

  马贤亮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用空的手揉额头一边答道:“但愿是个白日梦。”。

  苏同翁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你大学里学习知识做什么用?”。

  马贤亮想也不想的回他道:“毕业以后找个好一点的工作。”。

  苏同翁冷笑一声道:“难道寻求进步的念头也没有过么?”。

  马贤亮头荤脑胀的道:“那是物理系、化学系和工学院的事,我只是学的中国文学,是不是可以寻求进步我半点打算也没有。”。

  苏同翁啪的一声将“金山银海”又关上,沉吟了一会轻声道:“许是你的话也对,你做文学的只在纸上论工夫,像物理化学这样的却是要与天地做较量。不过我想从大学里走出来的人在知识上总要高过普通人一头,论及见识也广博得多,至少不会‘大惊小怪’,嘿,现下一看,跟乡下的走卒也没什么两样。”。

  马贤亮让他这句话激了个醒,回过神来细想了一下道:“舅舅说的是,没见过的东西若说不大惊小怪反而不可思异。我们大学出来的也是普通人来着,别人会对超出常理的事如何反应,我们也会这样照做。唯一不同的是‘大惊小怪’之后,我们偏会去认真的找其中的真理,普通人则会永远当这事是神。”。

  苏同翁笑道:“小马,你这话与水边那人的话几有相似之处。他亦是向我说过所谓‘正途’,这‘金山银海’是出自他的手中,若是仅仅论各人所发明创造物的话,他的技术不在当世排第一也是个第二,偏偏也如你这般不骄不馁,我看你们这种人好便好在能够自审。”。

  马贤亮嘿的一笑,心中却暗道:“中国文学当真只会在纸上论工夫么?难道这世界的进步当真只是理、化二科在起作用么?”。

  他以前向没有关注这个问题,苏同翁与他一番对答到让他对自己所学专业开始产生疑问起来。既然一项专业不能对世界发展起作用,那么学这专业还有用处么?中国文学教授的是各时期的典籍,这些浮游于搭屋耕田之外的文字除了可以在嘴上招摇,又能变出什么新奇事物呢?

  这情况非是马贤亮,其他诸多大学青年亦会在人生途中生出类似的疑问。却也是,众多学问中独有理、化二科与众不同,这二科面对的多是有形有质的事物,便是跑到高能粒子范畴里去,那些极细微的粒子也是在世上存在的,余者之中国文学、哲学、心理诸科目所面对的却是少有形质的人类社会。

  其实相对元素分子,人类社会是世上最难研究的科目之一,这个科目的研究难度之大,范围之广,远不是几个具体的单位可以完成,小则倾一国,半世纪之力可有小成;大则倾整个人类世界几千年的历史也完成不了一成。中国文学论到底,只不过是研究这宏大科目的众多要素之一,但也是最有归纳性的要素,缺少这物,人类历史便不足以完善,一个不完善的人类社会连生存也是问题,哪里能谈到有余情搞理、化众多项目的研究呢?马贤亮方见人生,未必懂得其中道理,苏同翁活了几十年,有的道理他偏又说不出可以贴切的话来,只好避重就轻的扯些“大惊小怪”的话题。

  苏同翁复又打开“金山银海”,指着那绿光对马贤亮道:“你不要碰这绿光,进去了就变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又向马贤亮要过那几枚尚未变过的茶花花瓣往绿光中轻轻一放,那几枚茶花一经绿光照射便冒了阵烟,当的落在地上。

  苏同翁关上机器,将那正在冒烟的黄金花瓣捡到自己手心里托给马贤亮看,马贤亮奇道:“怎么冒烟了?会着火的么?”。

  苏同翁耸了耸肩膀悻悻的道:“这我哪里知道?不过你看这花瓣上有的地方多出极细小的窟窿,有的地方却变黑生成别的东西。我以前也用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变,有时一整块化作乌有,明知道是数据调得不对又不好再调回来。这几枚花瓣我猜就如同水边那人讲的一样,其中所含成份各有不同,一经这光线照射就化做几十种不同的事物,有的化作空气跑掉了,留在这金瓣儿上的就只剩原先地方上的小洞。有的许是变成了铁。你如今还记得另几组数据,便一一调试一下,看看结果如何。”。

  马贤亮经他一提,马上悟出那几组数据。先报了一组,恰好苏同翁也记得并已经调试过的,遂又报了另外一组。

  苏同翁在那机器上东调一下西调一下,打开开关去用绿光照一枚断的椅腿,那物原先是木头的,一照,顿时成了一块乌黑的铁棒。

  苏同翁忽的轻声叫道:“啊哟,糟糕!我怎糊涂了?”,马贤亮问道:“有什么不对么?”,苏同翁摇摇手对他道:“不关你事,不关你事。我一直是想用砖头瓦块和烂木头变些钢铁拿出去哄人的,不想棋差一着,生出来的是富含杂质的铁。”。

  原来所谓钢只不过是含碳量较少的铁素。金属交易中素有高碳钢、低碳钢之分,那便是含碳量高过一个特定百分数的称为高碳钢,低于这百分数的叫做低碳钢。苏同翁一时大意,以为可以用些砖瓦花木变成黄金,那么一样也可以生出钢铁。不想他方才用来转换钢铁的那段椅腿内含杂质远多过单纯的铁块,生出来的东西别说不是钢,连稍次一些的铁也不如。

  他想变出钢铁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对付司马介,没有钢铁,以前对司马介吹嘘的“钢铁买卖”便即要露馅,难道要自己拿几十吨不像样的烂铁渣滓去对司马介说“喂,这就是老子说的上等好钢”么?

  昆明做金属交易的商人若没有一条有把握的门路,甚少会去转行的,以前做云南大锡的买卖便是因为这种金属物美价廉,转手出售较快,而一大堆不像样的铁论价不值几文,转起手来也难,除非能入炉炼造成钢铁这才会有下家收购,可在云南又找不到合适的钢铁厂,昆明附近更不用说是一家也没有。

  由滇缅公路运出国境么?国外到是有钢铁厂可以加工,可滇缅公路运输量太小,运费还惊人,由昆明出口的铁块在缅甸诸地的售价根本比不上当地矿藏中拉出来的矿石,这样的买卖就是赔了本还未必能赚到吆喝,司马介见不到钢材又要起疑心了。

  苏同翁想到这里头便生痛,心中暗骂道:“这个讨厌的间谍,老子总不好要拿库存的云南大锡去变钢铁给你罢?”。

  他库存的云南大锡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这样的玩意转成钢铁便是钢铁中的极品,比之百分之零点三几的低碳钢还要高级十倍,转成黄金还好说,九九赤金越纯越贵重,九九赤钢重是重了,贵则未必。

  苏同翁一急,额上便出汗了,几颗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掉到“金山银海”的绿光里,只哧哧的冒出几阵白烟,地上啪啪的响了几响,出现几颗又圆又黑的硬物。马贤亮要用手指去捡,苏同翁连忙道:“别忙,先关这机器。我告诉你千万不要碰到这绿光,否则你的手变成黄金或者变成铁块再要变回来可就难了。”,啪的又关掉机器。

  马贤亮拾起地上那几枚硬物放在掌心里仔细端详。

  他的化学功底不深,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奥妙,苏同翁垂头丧气的道:“算啦,看这东西有什么好处?你可有办法让我变出钢材么?”,马贤亮愣了片刻摇摇头说道:“这到没想过,舅舅怎么偏生还要变钢材出来,变黄金去买不就成了么?”。

  苏同翁长叹一声道:“哪那简单?这战乱的时节有些东西就有金子也买不到,你还记得司马介么?”,马贤亮心中一紧,答道:“怎么不记得?这人许是想拉舅舅您入伙罢?”。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试探一下苏同翁的底细,苏同翁长吁短叹的道:“我曾经向一个人发过誓,要我做汉奸那代价可不小,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出得起这价码。只是方才那司马介来找我弄钢材,他妈的老子一时大意就拍胸脯叫他三天后过来提货,如今幸好做了这个实验,不然事发临阵老子还不知道该如何办理。但是三天后拿不出钢材又势必让他起疑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马贤亮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记起“曹副经理”说过的话,心中暗道:“许是司马介、张敬来这伙人已经盯上苏老板了,要钢材只不过只个借口,内里是要趁机打探这里的什么‘金山银海’的情况。苏老板说得对,这战乱时节有些东西就算用金子也买不到,日人明知钢铁的事不可为,偏要苏老板见难而上,一旦钢铁变出来了,马上就能断定内里有鬼,这时候军事物资可不能轻易出手,一出手便会闯大祸。”。

  这也算事有凑巧,曹木甲叽叽歪歪的一通屁话用到这里居然让马贤亮推测出司马介对苏同翁不怀好意。

  马贤亮甚是果断的对苏同翁道:“舅舅,这钢铁您万万不可出手。我怀疑是司马介这些人已经盯上您了。”。

  苏同翁吃了一惊,暗揣测自己数月以来在司马介面前的行径,自觉并无出纰漏之处,司马介盯住自己做甚?因此反问道:“小马,此话怎讲?”,马贤亮道:“我也不瞒您了,公司的曹副经理是和司马介、张敬来这些人交过手的。”。

  曹木甲的后台是司马介,这一点苏同翁早就知道了,但听马贤亮的话意,曹木甲好象是个“自己人”,这一点却是他不知道的。愣了一愣便道:“你怎么知道的?”,马贤亮道:“是曹木甲自己说的,他还说司马介等人在向他打听孙造书的事,我想这个孙造书就是之前我们在滇池水边遇到的那个人罢。”。

  他若说清楚一点,打听孙造书的只张敬来而非是司马介,苏同翁也不会往心里去,但年轻人一旦遇到国事时便往往分不清状况,嘴上提及的往往以大掩小。司马介是日人间谍,这便是那个儿大的;张敬来没什么名气,这便是个儿小的;将这二人混到一处时想要让人有所警惕,自是说大家都明白的那一个大个儿的了。

  苏同翁一听心中便又大吃一惊,吓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暗道:“不好,司马介是想搞掉孙造书!”。

  他心中将司马介从碧色相遇回昆明之后的第二次见面迅速在心里回忆了一遍,那时司马介手中捏着孙造书用煤球变的金球来试探自己,自己还暗里讥笑他与张敬来二人互相隐瞒欺骗,如今一想,这里面大有文章。以张敬来的学识,他不可能参不透金球的秘密,这老儿故意借日人之手想探出孙造书的下落,说不定是因在科学历史上晚了一步想拔除自己对手这眼中钉而后快,由是他即便不是在助纣为虐,也是在陷其身于不义之地,像张敬来这样的卑鄙小人根本不用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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