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同翁呵呵笑道:“曹副经理大概又是从我外甥口中知道的罢。”,说着向马贤亮一看,马贤亮心领神会的道:“舅舅,是我与曹副经理拉话时无意提及的。”。
苏同翁笑道:“你也是一张大嘴巴到处乱说。”。
复又对司马介笑道:“司马老弟且听我说,若是怕泄露孙造书的行踪时我连小马也不会让他知道,只是你们想保护他却晚了一步,我今天才带外甥去他墓前拜祭过。”。
司马介不禁一愣,他也不知道苏同翁是不是在说假话。
马贤亮心中暗道:“还是老姜辣过我这后辈,苏老板为了保曹木甲小命连活人都可以说成死的。”。
又把自己跟曹木甲聊孙造书的话大致想了一遍,觉得其中并不算有很大的破绽,说孙造书是个死人到也能一起敷衍过去,但良心上又对孙造书有点过意不去。
苏同翁继续道:“不过曹副经理是司马老弟的人,你要怎么处置他自是由你做主。”。
司马介喃喃自语道:“死了?怎么这巧?我方听到他的消息苏公就说他死了。”。
苏同翁轻轻哼了一声道:“不是巧,他死了总有近两个月了罢。”。
司马介一拍大腿长叹道:“唉,也算是天嫉英才罢,如今知道怎么点石成金的只一个张敬来了。苏公可否告诉我孙造书的墓地在什么地方我也抽空好去拜祭他一下。”。
苏同翁暗骂道:“你这狡猾的奸细,担心老子骗你想去墓地看个清楚明白,这一时半会哪里给你找孙造书的葬身之地?”。
马贤亮却暗道:“联大出西门山野里无名的墓地多得很,随便指一个还骗不到司马介么?”,自作聪明的说道:“在联大西郊某地。”。
殊不知“联大西郊”正是张敬来的加速器设置处,司马介去过几次摸那里的环境,周围有什么场合他也比较清楚,联合大学西郊确有墓地,那却是乡下人随处乱挖的,东一个西一个无甚次序,俗称“乱葬岗”,孙造书若是个有身份的学者,断不至于被苏同翁葬在这个地方,心中又一大团疑云浮起。
苏同翁听了马贤亮的话,心中火花一闪,记起当初为孙造书设制作车间时那车间就在联合大学西郊山野的一处废弃瓦窑,迅即接过马贤亮的话头道:“小马说的正是,这墓虽不是他的真正葬身之所,但也算有纪念意义。为了防仇家掘他坟墓,我只好到那处拜祭了。”。
司马介听他一说,揣测联大西郊许是还有自己没有侦测到的地方,顿时有点失望,应声敷衍道:“既是这样,我只好遵从苏公的意思,改日也到那处拜祭廖表敬意。”,但心中依然猜测苏同翁在自己面前没几句真话,孙造书未必真的死了,看来苏同翁还在与自己要花招。
但要花招的又不一定就是自己敌人,自己内部为了防备泄露机密也有支招的,关键是要看苏同翁撒谎是好心还是有阴谋。由曹木甲的小命来看,苏同翁是在刻意保护他,保护他的目的则含糊不清。
心中略一盘算又道:“既然如此,我回去与上面作解释,看上头是怎么表示的。”。
马贤亮追问道:“应该没事罢?”,苏同翁喝道:“这是司马先生的事,你少插话。”。
司马介故意附和苏同翁,笑吟吟的对马贤亮道:“马经理,还是你舅舅对,这事连我也做不了主,但既然没有泄密的危险,上面的人自会有分寸。”。
马贤亮假意松了一口气道:“希望曹副经理没事。”。
司马介心想:“这两个人具是对我的身份一清二楚,方才我一说‘真实身份’,苏同翁还罢了,前几天我告诉我的‘真实身份’是‘西南物资采办处调查员’,独这青年又未听我亲口说过,难道是苏同翁早已告诉他了么?方才马经理一副并不怀疑我的样子,我一说‘上面’,他连面皮的神色也不改,若是不知道时凭他一个入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对马贤亮笑道:“小马,你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么?”。
苏同翁哈哈笑道:“他怎么不知?你‘西南物资采办调查员’的身份我早跟他透过风声了。哈哈,抓司马老弟这条天梯他做生意也觉得腰杆儿比别人粗。”。
这种抢话头的手段多是用在提醒不知内情的人身上,司马介做了几十年的谍报工作,区区小把戏怎能骗得住他?苏同翁的话落到他的耳中正好让他猜到马贤亮并不知道自己“西南物资采办调查员”的身份,而是另一个身份——间谍。
旋即冲马贤亮挤了挤眼睛道:“你吃惊么?”。
若马贤亮是“自己人”,无论他如何答,眼神总不会露出马脚,或是掩口暗笑,或是善意的讥讽,那意思是:你到会招摇撞骗,又改行头啦?;若不是“自己人”,目光定是疑惑不解的了,那意思是:这间谍又转成别的身份在欺骗我。
事实就是如此,马贤亮眼中果然疑惑不小,侥是苏同翁久历人事经验再丰富,他也没办法去改变别人的眼神,这也怪他没有事先跟马贤亮打招呼,若提前打过招呼,马贤亮根本不会吃惊。他之前听司马介说“上面”要干掉曹木甲,却是按着司马介是间谍的思路在说话办事,猛然之间又听到司马介的另一个身份是“西南物资采办调查员”,震惊之余暗道:“这家伙好阴险,又在假造身份唬弄我们。”。
他眼神中除去疑惑之外,又多了这戒备,虽然心灵凛然时醒悟“啊呀,不要让他有所察觉。”,眼神又开始变化,但时机已晚,并且前后两种眼神截然不同时更是让人看得清晰、透彻。
司马介用不着刻意去盯他眼神,只拿眼睛的余光略一扫便已全然心知肚明,心中暗道:“苏同翁不是‘自己人’,看来也许张敬来是‘自己人’。”。
他也不揭破马贤亮,哈哈笑着一拍马贤亮肩头道:“对不起,瞒了你这久,可别怪我爱保密。”。
马贤亮还不知道自己让人看穿,装做“早知道”的模样笑道:“舅舅不许我向外说,只让我踩着司马先生的脚后跟往上爬。”。
司马介又去与苏同翁笑道:“苏公到会做人,明里暗里总留一手,不揭破时,我身后跟个小尾巴都不知道。”。
苏同翁并没看见马贤亮的眼神,但也晓得年轻人经验不足时往往会露出马脚,喜幸马贤亮机灵会说话,故意自嘲道:“老弟说笑了,日后还望老弟能多给年轻人指点迷津。”,司马介笑道:“总有机会的。既说清了,我这就回去向上面打报告,免得他们往下催。苏公,这就再见罢。”,与苏同翁打个招呼离去。
司马介一走,苏同翁气喘吁吁的道:“好险,差点露出马脚,与这家伙打交道可得一万分小心。”。
马贤亮不知道他怎么就喘起来了,奇道:“舅舅,还是您厉害,方才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苏同翁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怕么?”,将身子一转,后背露给他看,只见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马贤亮咋了咋舌道:“好家伙,湿了这大一片!”。
苏同翁又转过身走到左近的一张茶几上到茶喝,嘴里训导道:“小马,我告诉你,世上向无胆大包天的人,只是不让人知道他们弱点罢了。我爱背心出汗,昆明茶业头子段思德是一谈判便手心出汗,绸缎业与你一般姓马的马燕陀两只臭脚是闻名的,他在牌桌上手气一不顺便不停的换袜子,你的弱点自己知道,日后能藏便藏能掖便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