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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这标新立异的说法一出，顿时让正殿的所有僧人哑口无言，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陈默如此年轻就能进入大长老级别才能进入的菩提崖表示怀疑的话，当陈默这番贫女一灯另一个角度的说法就让这些僧人自惭形秽，茅塞顿开。

　　纵使是高深如慈虚法师这样的顶级禅师也是没有想到这小子能从贫女一灯中有这样的理解。

　　陈鸾心想，这小子简直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发光的本质掩饰不住的，要不是碍于周围的和尚惊呆的表情，她一定要好好抱着陈默知道这小子脑袋里哪里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随着陈默这个说禅，所有僧人对待姐弟的态度都是拱手而降，毕恭毕敬。

　　接着慈虚法师引领陈默从正殿偏门而入，一直到了一个后山。

　　后山清净，没有檀香，不闻禅语，到处郁郁葱葱，青山流水，走兔飞鸟，仿如世外桃源。

　　“再往前便是菩提崖，老衲只能送到这，接下来就有请殿下自己去了。殿下在菩提崖只有十天时间，殿下可要记住了。”慈虚法师道，陈鸾这时也不能跟随陈默一同，就留菩提崖外等候。

　　陈默合十，就虔诚的走入菩提崖。

　　慈虚法师在菩提崖打坐，陈鸾也坐禅，她在乌衣那学过心学，觉得这心意和神念配合起来很不错，也闲着无聊慢慢修炼。

　　“郡主殿下，令弟以前曾学过禅家吗？”慈虚法师问出心中的疑惑，陈默到现在禅家的表现足以令他都动容了，慈虚法师一生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随口禅法就来的男子。

　　要是他修行过禅家倒也好，这至少是禅家大幸，可偏偏这人以前从没接触过。

　　陈鸾自己都费解呢：“禅家讲究领悟，也许小时候的经历让小弟明白了很多，看淡了许多。”身为姐姐怎么也得给弟弟贴个金。“大师，小弟虽不是禅家，但想必这大重王朝的禅家也没有谁能比得上小弟了吧？”

　　“确是如此。”慈虚法师道。

　　“小弟如此有天赋，又进入菩提崖，小弟也有资格进入禅师堂了吧？本郡主看长安府日后也要奉禅家为首，也不辱万寿寺。”陈鸾话有所指，想给陈默在万寿寺弄个大禅师的身份，万寿寺势力庞大，如果将他们拉拢在长安府这边，无疑添了一大助力，日后对付皇室的话也不惧万寿寺那边出手了。

　　“如此甚好，不过殿下殿试再前，也是着急不得，不如先从计议，老衲也是非常喜爱殿下，殿下能挂名大禅师也是本寺之幸。”慈虚法师一笑。

　　陈鸾知道他还是有所顾忌，不过已经得到保证，也不必在担心了，陈鸾转而看去菩提崖小径，笑容洋溢着甜蜜。

　　沿着一段青葱小径，陈默很快就看见了一个山崖，山崖下有一洞窟。

　　陈默也不着急，步子不紧不慢的走着，就像是在闲庭信步，观花赏水。

　　进了洞窟，洞窟不是很大，约莫几丈宽，中间有一棵菩提树。陈默坐在菩提树下，这棵菩提树也没什么特别的，枝叶都几乎凋敝，一副垂死的姿态，即使如此，陈默还是能从这棵菩提上感受到一种极其古老的气息，就好像自亘古时这棵菩提就存在了，便是这枯槁的样子都令人肃然起敬。

　　看来原始星域的传说并非没有根据的。

　　陈默坐在菩提树下，深吸口气，运转心意，很快就进入到了天地之间最自然平和的状态。接着抬头一看，菩提树的对面是一面石壁，石壁上残留着几句偈语，据说只有破解偈语的人能领悟菩提崖的奥秘，当然这偈语也只有很有慧根的修士才能看见。

　　以陈默的禅心，这个自然难不倒他。

　　定睛注视大约半个多时辰，石壁上渐渐就出现了第一句话。

　　身是菩提树

　　陈默心意忽然一动，急忙定住心神，这偈语不会是……

　　陈默继续静坐，索性有王阳明的心学传授，他的心性控制的圆转如意，空灵若谷。第二句偈语也从眼中出现。

　　“心如明镜台！”

　　陈默聚精会神，不为所动，继续坐禅；耳边有飞虫嗡嗡作响，地面有虫蚁在身上爬动，但陈默已经没有感觉，心意如磐石不受任何打扰，又是几个时辰，最后两句‘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也浮现出来。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看到这完整的偈语，陈默差点哑然失笑。

　　果然如此。

　　这个偈语就是神秀和惠能经典的继承六祖衣钵的对偈嘛，因为太有名了，陈默印象很深刻，立刻就能想出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要参透这个偈语的话。

　　陈默心中一动，已经有了想法。

　　当年神秀写下这‘身是菩提树’的无相偈偈语想要继承六代，他写的也的确好，因为他强调“时时勤拂拭”，后人以其主张“拂尘看净”，出现了禅宗“渐修派”。

　　但是后来惠能即针对神秀的《无相偈》而发也写了一首著名的‘菩提本无树’从而打败了神秀，得到了六祖之名。

　　眼前既然是神秀的无相偈，要参透的话自然不能从这偈语的意境上去领悟，那样只能落了下乘，走不出前人的阴影，所以这个领悟只可能是惠能的那个更高意境了。

　　惠能的那首菩提本无树他也记得，但是要怎么领悟出来让陈默犹豫了。

　　念出来自然是不行的，禅宗光是语言不够，需要明心见性的感悟，身临其境的领悟。

　　陈默有了心思，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山壁上那首无相偈。他收起自己的念头，停止心意，忘记被这菩提树所护佑，坐于菩提又非菩提。菩提是个觉道，又有什么树呢？若有树，那菩提就变成物，而有所执着。菩提本来什么也没有，你说你觉悟了，但觉悟是个什么样子？是青色？黄色？红色？白色？你且说个样子出来看看它是无形无相的。

　　通透了这点心思，瞬间，陈默和菩提立刻浑然一体，菩提就是陈默，陈默又化身于菩提。

　　这就是菩提本无树！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心如明镜台，其实根本没有个台，若有个台则又有所执着，接着陈默的心意空灵如谷，无形无质。

　　明镜亦非台！

　　随着陈默完全与菩提一体，菩提崖已经自亘古中消失，陈默再度催动锁鼻术，闭住全身的气息，飞虫，落叶一个个不见，空气的灰尘，碎屑一个个沾不到他的身上。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偈语也再度浮现。

　　突然，陈默心中忽然看见菩提再度逢春，枯败的枝叶重新焕发生机，翠绿的叶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从树枝上钻出生长发芽。

　　这些菩提叶发出翡翠一样剔透的绿光，一片片叶子落在陈默的身上又融入他的身体，经脉，气息之中。陈默感受到了一股浩然庞大的远古声音。

　　像是从最深处，遥远过去的星域里传出来的。

　　这个声音如此说道。

　　“万物皆为我所用，并非我所属。心无所住，无所挂碍，既无心无尘！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今日汝能领悟菩提奥妙，吾六祖将这菩提心法传授于你！！”

　　陈默皮肤上的经脉变成了苍翠的绿色闪耀着光芒，贪婪的吸吮着这菩提气息，陈默脸上平静，如石刻，最后这些绿光完全消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有一千年那样漫长又或是弹指一瞬，陈默感受到身上的力量完全空灵后这才慢慢睁开眼。

　　菩提崖死寂无声。

　　菩提树依然枯败将死，不见任何生机。地面上的虫子在他脚上爬着，远处的石头缝隙里钻出一条黑色蜈蚣正在捕杀一只老鼠，不知道为何，那黑色蜈蚣捕杀的动作在眼中十分清晰，每个捕杀的动作在他脑海中化为武学中的招式，不知不觉就想象出一套‘蜈蚣九猎’的武学招式。

　　陈默咦了声，运转心意，赫然发现这菩提心法和心学完美结合，已经达到极致。

　　神念不灭，心意不染，万物本质，应如是观！

　　只是一想，陈默马上就明白了菩提心法是如何逆天。

　　陈默回头一愣，发现那棵枯败的菩提树下长出了一条新的枝条，几片苍翠的菩提叶发着绿光，晶莹的闪烁。

　　“嗯，这是？”陈默小心将其拿住，和想象中一样赫然是一件先天星宝。

　　是了，自己参透了身是菩提树的玄机后，留在菩提树上的力量就已经传到自己身上，而这一叶菩提应该就是菩提崖力量的根源。

　　陈默觉得自己有够侥幸的，也是他对‘菩提本无树’如雷贯耳才能轻易参透，其他人要想这样高深的玄机，恐怕也真的只有像惠能那样六祖才能办到。

　　陈默深深作揖，心底也是无比虔诚，这才退出了洞窟。

　　洞窟外。

　　陈鸾和慈虚法师从坐禅里睁开眼。

　　“小弟，你总算出来了。”陈鸾起身，小跑过去，对着陈默左看右看。“怎么样，小弟，你有领悟吗？”

　　“我去了多久？”陈默问。

　　“刚好十天！”

　　陈默一愣，“这么久了？那殿试马上要开始了。”

　　“后天开始殿试。”陈鸾好笑，这个小弟怎么好像刚刚睡醒似的，他不是在菩提崖里睡着了吧，嗯，以他的个性还真有这种可能。

　　慈虚法师在旁一直仔细端详陈默，陈默得了菩提心法，心意如镜，以他这样顶级禅师水准也看不出丝毫不同，不过凭着七十多年来的心得，慈虚法师还是感觉出陈默在菩提崖中得到了什么，他也不说破，道：“殿下，这就随老衲先去沐浴更衣吧。”

　　“麻烦大师了。”

　　“殿下，不知菩提崖中可有心得？”慈虚法师问。

　　“有啊，我梦见了谁在和我说法，不过记得不太真切，醒来后山壁上的偈语消失了，我就出来了。”陈默想了想，此事太逆天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怀璧其罪。

　　“殿下若是愿意，可以随时来菩提崖坐禅。”慈虚法师开口的承诺让陈鸾吓了一大跳，随时来菩提崖坐禅？唐皇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啊。

　　“多谢大师心意，禅家顿悟需要的机缘，强求不得，在下若是有什么领悟一定会再来拜见。”陈默真心诚意，他的确对这个菩提崖充满了好奇。

　　慈虚法师笑了笑，不再说话，随后三人一起出了菩提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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