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貙貘大军 浴血桥头
乌沙江北岸•临江郡。
申迈等众人自从打败塔提人之后,因为兵力甚少,所以只在南岸设立少许游哨,而将兵力全部集中在北岸防守,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但过了将近月余,不见南岸有什么动静,巨氏兄妹以为战乱已经平息,便准备离开临江郡,继续去寻找“马龙神枪”的下落。
这日黄昏,巨氏兄妹正打点衣物,准备次日辞行,却就听见房外闹闹哄哄,吵杂声四起,遂出来一问,才从退回来的游哨口中得知:南岸来了一支武装人马,一律穿着紫衣,并在流金镇扎下了营寨。
兄妹俩闻说,大吃一惊,急忙与申迈等众好汉见了面,一齐来到桥头观望,果然看见南岸旌旗飘空,身影晃动。
申迈观看明白,对居孤瘦道:“看来两位道长是走不成了啊!”
居孤瘦答道:“看来这也是天意要留下贫道啊,贫道岂能再走?”
“好好好!有两位道长助阵,我们就放心多了,任它千军万马,也休想杀过江来!”仆参一旁欢喜道。
“仆都尉抬举贫道了,不过贫道在此,绝不会叫他们轻易过江。”居孤瘦神色毅然。
“看来敌人今日是不会进攻了,但明日就说不准了。”付阳道。
“管他呢!今日来便今日杀!明日来便明日杀!我这刀早就渴得嗷嗷叫了哩。”陈弃摆弄大刀,自信满满。
“今晚大家就好好休息吧,明日一定杀他个片甲不留!”申迈两道目光如电,直射对岸。
“好!杀他个片甲不留!”陈弃十分兴奋,高高举起大刀,对众将士大呼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他个片甲不留……”
众将士一个个也举起兵器,高呼不止。
那高呼声仿佛一阵阵惊雷滚过天空,与乌沙江澎湃的涛声融合在一起,相互激荡,震动山河。
而此时,夕阳落山,对岸群山的阴影悄悄地笼盖了过来,笼盖了波涛汹涌的江面,笼盖了将士们激情豪迈的脸庞。
整个天空倏然暗淡下来。
黑夜――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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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说长就长,说短就短,转眼间与黎明交换了角色。
只有乌沙江一如既往,混沌不变,喧嚣着,奔腾着,滚滚向东流去。
乌沙江北岸,众将士早已严阵以待。
申迈手执豹尾戟,屹立在铁索桥头;仆参、肩毒、第仓、陈弃、风池等众将士站立在两旁,一个个手握兵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南岸;付阳、嫪俞在石炮强弩阵地前压阵,神色严肃,如临大敌;居氏兄妹各立在两根桥柱之上,道袍飞扬,剑穗翻风,时刻准备着发起凌厉的狙击。
时光仿佛凝固,涛声宛如禁止。
突然,雄厚的号角声惊动天地的吹响起来。
霎时间,风起云涌,江涛奔腾!
果然趁破晓之时,曲易命南摩介率领着一千貙兵和八头貘兽,发起了对乌沙江北岸的进攻!
只见铁索桥南岸涌现出无数的紫衣貙兵,纷纷将大刀衔在口中,纵上了铁索桥飞奔前进,一时似人,一时似虎,手脚并用,快如闪电。
不多时,七根大铁索上攀满了貙兵,密密麻麻,或纵或跃,恰如钱塘江大潮滚滚而来,而前头分明就是那八头貘兽,低头疾行,其速更是惊人。
铁索桥北岸的众将士猛然觑见,莫不目瞪口呆,惊魂失魄:这哪里是什么敌军,分明就是一头头的老虎啊!
申迈从没有见过这般震撼人心的场面,惊慌不迭的大喊道:“快!开炮!快开炮!”
付阳、嫪俞被大叫声惊醒过来,慌忙命士兵们发射石弹火球,长箭利矢。
刹那间,石弹火球、长箭利矢一阵阵掠过碧空,似蝗群,如骤雨,纷纷打在抢渡铁索桥的貙兵身上,有的摇摇晃晃,有的呜哇怪叫,有的掉入江中去了,但他们的攻势丝毫未减,依旧前赴后继,如飞抢渡。
居氏兄妹也被眼前的光景给震呆了,等回过神来,八头貘兽已经奔至近前。
两人飞下桥柱,抽剑截杀,只听到噹噹噹几声疾响,八头貘兽毫发无损地继续冲向前去,随后貙兵蜂拥而至。
兄妹俩吃惊非小,不容细想,各挥宝剑截杀纷纷涌上来的貙兵,但被随后而来的南摩介舞镔铁棍接住,既在铁索上斗杀了起来。
貙兵趁空,攀索爬链,往北岸冲来,犹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从发起进攻,到接近北岸,貙兵所用之时不过转瞬之间,石炮强弩形同虚设,丝毫无法遏制貙兵快如闪电的进攻。
申迈急命仆参、肩毒、第仓、陈弃、风池等将士将盾牌结阵,扎在铁索桥口,组成一道盾墙,长矛伺候。
当貘人貙兵接近前时,申迈大喊一声“杀!”,众将士纷纷将枪矛刺杀出去,一阵狂戳乱捅。
但未料到的是,前头的八头貘兽根本无视枪矛刺杀,直闯将过来,顿时撞开盾墙,人飞枪丢,惨叫一片。
肩毒情急之下,大吼一声,掳住一头貘兽较起劲来,一个失控,就同貘兽落入江中去了。第仓、陈弃二人觑见,眼都急红了,也各抱住一头貘兽,使出浑身神力直抵到桥口,双双同貘兽坠江而亡。
而此时随后大批的貙兵,或纵或跃,雨点般地落将下来,举刀乱砍,不过须臾就冲破了盾墙,杀上了北岸。
眨眼之间,双方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那些貙兵一个个穷凶极恶,杀气腾腾,忽而似人,挥刀乱砍;忽而如虎,舞爪乱抓。那五头貘兽更是凶猛,横冲直撞,刀枪不入,见人就咬,抓人就撕,如入无人之境。
可怜众士兵何曾见过这等战仗!先自就吓酥了身子,唬软了腿脚,不等接战,既被貙兵或者砍落了脑袋,鲜血喷射,或者扒开了胸腹,血水肠子流淌了一地。
不及半个时辰,众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尽管申迈之前又征召了数百新兵,只不过都白送了性命,风池也在混战中战死。
申迈早已浑身上下血漂也似,在付阳、嫪俞的保护下,竭力拼杀,但已是身陷重围,险象环生。
而江面铁索上,居孤瘦也早被南摩介在胸口上戳中一棍,受伤甚重,已然不敌,遂与居娇瘦一边苦战,一边往北岸上撤来。混战之中,与申迈等人会合在了一处。
申迈见居孤瘦满口鲜血,面如白纸,急问道:“道长,你受伤了?”
“无妨无妨……都统,桥已失守,胜负已分,大家还是赶快撤吧。”居孤瘦道。
申迈抬眼观看周围,只见南摩介率领着密密麻麻的貙兵,飞奔杀人,众将士一批批往血泊中倒去,已然大势去也。他虽想撤兵,但心有不甘。
居孤瘦又劝道:“敌军都是些妖人,我军断难取胜,如果不再及时撤离,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都统!我们还是赶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付阳亦急劝道。
“好!我们速速撤离!”申迈双目泚血,仍有不甘。
“往哪里撤?”嫪俞大呼道。
“兵器库!兵器库有一座大铁门,可以阻挡这些妖人的进攻!”仆参也已杀将过来,与众人会合一处,于是建议道。
“好!大家速撤往兵器库!”申迈说过,怒吼一声,一抖豹尾戟,连连搠翻了几个貙兵,引着众人杀开一条血路,直往兵器库撤来。
这兵器库乃是临江郡的辎重物资集结重地,建在地底之下,不仅坚固,而且十分隐蔽。此时看守兵器库的正是申迈的马前护卫段思平。
申迈和仆参等众人舍命拼杀多时,终于摆脱了貙兵的追杀,浑身血流不断地往兵器库奔来。
段思平远远瞥见众人神色仓惶,浑身血染一般,既知铁索桥失守了,慌命士兵把大铁门拉开,放众人进去,随后紧紧地关闭了大铁门。
众人纷纷进入了兵器库,这才松了一口气。
申迈清点众将士,一千多人马只剩下七八十余众,并且嫪俞和居孤瘦受伤甚重,而付阳断后,已战死在来途中。
申迈目巡众将士,伤的伤,残的残,不禁含泪道:“如果当日斩断了铁索,也就不会有今日惨败了,这都是我申某狂妄自大,才害死了大家啊!”
“这不能怪都统,要怪就怪末将。”仆参亦甚懊悔,因为当日他想到斩断铁索桥,将来必会给百姓们带来不便,所以才阻止了嫪俞的提议。
“唉……说起来贫道当时也有些私心啊,其实斩断铁索桥和连接铁索桥都不是难事,贫道只要运功做法就行,但怕伤了元气,才没有同意,可是谁能想到敌军都是妖人。”居孤瘦捂着胸口,也有些后悔。
“这些妖人飞空走涧如履平地,真不知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我嫪俞自娘胎里出来,也没有看见过。”嫪俞一边扯了袍袖,扎紧肋下刀伤,一边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些妖人应该就是貙人了。”居孤瘦咳嗽了两声,似有所忆。
“貙人?”嫪俞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