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被天养提着走,天养只觉得庄华太轻了,根本就没什么重量。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燕落锋的峰顶,庄华被放下来,富凯天养扶着她的手,庄华把手搭在额前远眺,悦丘刚出发的船正缓缓的驶入视线正前方,庄华回头问天养:“还有那可以看到他们的船?”
天养皱着眉,他不明白庄华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他们已经抛弃她走了不是吗,干吗还要追寻别人的背影?庄华以为天养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哪还有能看见他们的船的地方?”
天养无奈,往船行进的方向看了一眼,回答说:“望日崖。”
“带我去!”庄华说着就从山崖边往回撤,往天养看去的那边走了,天养叹了一口气只能跟上。
这会因为没有太多的上坡,所以庄华没有让天养带她往上走,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在天养的指路下往那边走。
庄华站在望日崖边,眺望迟迟才到视线前方的船,转头,还不等他发文,天养就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再往那边去就只有一个树岗了。”
庄华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
天养说:“庄华,你当真如此不喜金渺岛吗?”
庄华摇摇头:“若我喜欢便能留下,那么许多事物就都是我的了。带路吧。”说完,也不管天养的反应,就往船行进的方向走去了,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跑了。
天养也只能跟着庄华走,在前面开路,山路崎岖处搀扶一下庄华。这次走的时间长了一些,庄华站在山边的时候,悦丘的船已经在那了。庄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不过成败在此一举了。
金渺岛整体呈凸字形,而树岗正好是在凸字最前方那一块,边缘就是笔直的悬崖,悬崖下就是海水,庄华正站在悬崖边缘,眯眼望着崖边不远处行过的船,那艘她熟悉的船,悦丘,戚缙,青繁都在那上面。
天养站在庄华身后不远出,本来他是想和庄华站在一处以免她不小心掉下去,可是方才上来时庄华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意识到,如果跟上来庄华绝对是短时间内不会搭理他了,所以他是想的呆在庄华身后不远的地方,看庄华站的位置,很安全。
庄华知道天养就在他身后站着,而她站的地方这里已经是安全线的极限边缘了,再往前就有掉下去的危险,天养是不会看着她再往前走了,可是她一定要上前去看看,确定那东西的位置。
昨天晚上,她画了些简单的东西让悦丘帮帮准备一下,准备她的逃跑大计。
在悦丘他们的船离开金渺岛之前,天养绝对对她的防守是最严密的,只有船离开了,庄华才有空隙可钻,庄华找的机会就在这个空隙里。
昨天田阳带她在岛上转了一圈,虽然没有走遍只是在边缘走了走,但是这也足够了,庄华勉强记得船回到原来的航线要走的方向,正好和天养带她走过的地方重合,这无疑是她的机会。
树岗是所以叫做树岗,是因为植被茂密,就连崖壁上也长了好些树,就在庄华眼下,就有一棵树的树冠漫上了崖边,因为气候原因,树木的枝叶并没有多少枯黄,深绿的树叶密密的甚至遮挡住了树干。
庄华慢慢俯下身在崖边坐了下来,两条腿搭在了崖外。
天养看庄华老实的坐下了,没有危险,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庄华背对着天养,手垂在身前,看着开始远离开船,说:“天养,你知道我最后一次跟人打赌赌输了是在什么时候吗?”
天养不知庄华何意,撇撇嘴答道:“不知。”
“十年前。”庄华说着,把一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绳子系到了腰上,然后身子向前一倾,就站到了崖边那棵树的树干上,转头看着天养:“只有我愿不愿意,没有我能不能,若我不能,便是我死期将至。”说完,纵身跃下百米高的悬崖。
天养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放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崖边。
树干上系着的绳子直连接到崖下经过的悦丘的船上,庄华手握铁杆卡在绳子上快速的往下滑,粗粗的绳子被绷得笔直,很快庄华渐小的身影就快到达船上了。
天养抽出腰间的短剑,比在绳结处。
阳光照在剑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远远地船上,守在系着绳子另一端的桅杆旁的戚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一点寒光此刻在戚缙的眼中被放大了数十倍,看着庄华滑下来的身影祈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正“享受”着速降滋味的庄华根本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抓紧手里弓形的铁棍,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是死,而且绝壁死的很难看!庄华身上虽然还系着一条简易的保险绳,但是还是自己上手比较安心。
天养牙痒痒的看着庄华快要到达目的地的身影,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吓死他,这家伙,天养把短剑放在绳结上,慢慢的割着绳子。
悦丘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戚缙身边,庄华的身影快速的在视线里放大,两人一同伸出手去接,就在这时绳子微微一晃。
庄华明显的感觉到绳子“长长”了一点,心里咯噔一下,天养在割绳子,庄华把腿往前方一荡,放开双手!就在这时,绷得笔直的绳子一下子就断了,戚缙和悦丘睚眦欲裂双双上前去接庄华扑过来的身子……
庄华压在齐金和悦丘的身上,却是没力气再站起来。庄华在策划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没有完全的把握,知道顺利的来到了船上,一颗吊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时刻处于紧绷状态,庄华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戚缙和悦丘默契的把庄华扶了起来,戚缙率先开口:“没事吧?”
“没事。”庄华抬起手颤抖着摆了摆,然后挣开二人的搀扶,好不容易判断好了方向,面向金渺岛,双手拢在嘴巴前,高喊道:“我可算是赢了吧!”
百十来米的高度,天养也能清楚地看到庄华的动作,也听得到她的声音,笑了笑,喊着回答说:“你赢了!走吧!”
天养的声音明显比庄华的声音中气十足,隐隐的还有些隐约的回音。庄华得到确切的回复,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不顾形象的顺势仰躺下去,看着碧蓝的天空心中一片舒畅,顿觉海阔天空。
戚缙头一回对着庄华冷下了脸,站在庄华身边,低头看着庄华,“你和那个水匪打赌?”
庄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啊,是。”
“赌什么?”
“呃……赌我能不能登上这艘船。”
庄华没有注意到戚缙越来越冷的脸色,直到戚缙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庄华才后知后觉的问一旁站着的悦丘:“戚缙回去了?”
悦丘点点头,“是啊,被你气走了。”
庄华将装没听见悦丘言语中的揶揄之气,说:“洛姑娘可还好?”
悦丘答道:“你交付给我的人还能怠慢了不成,只是这小姑娘似乎并不知晓你的计划,还在为你独困贼窝伤心呢。”
庄华缓缓地把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嗯,一会儿我去看看,拜托现在别让人开打扰我休息。”
悦丘一脸讶色,道:“你不是最怕冷,怎的现在却要在这休息?”
庄华扭头看了悦丘一眼,“我现在手脚抖得厉害,怕是走不了了,我又不想丢人,就在勉强此休息一下吧。”
悦丘轻笑了下,“你还知道如此恶行恶相是丢脸面的事。”
“怎么说也在世上混迹三十余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庄华回答的一本正经。
悦丘眼中闪过惊讶,“三十余年?”
“是啊,我没说过吗?”庄华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样子看了悦丘一眼。
悦丘摇摇头,“庄华从未说过你到底多大年纪。”
庄华淡淡的说:“过了这个年,我就虚龄三十岁了。”庄华有些怅然,三十岁啊,本来她计划的三十岁里,要开始给自己相亲,争取在三十五岁之前结婚,然后……然后的事留给三十五岁的自己考虑。可是现在她在干嘛呢?就在方才,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滑下来,蹦极之类的极限运动从来没有被列入她的计划中好吗,可是刚才她就做了。
真是疯狂啊,庄华想,是不是因为皮囊变年轻了,心态也年轻起来了。
悦丘想着也许庄华会比他大,但是没想到竟然大了三岁这么多,庄华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想三十岁的样子啊!
看着悦丘惊讶的样子,庄华叹了口气,“唉,这张脸长这样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总是看着比别人年纪小,我也分外苦恼啊。”这货明摆着得了便宜还卖乖,悦丘却还表示赞同的点点头,“庄华如此相貌确实不好于朝堂之上行走,怪不得璋梁王不聘你入朝。”
庄华郁卒了……
悦丘换人拿来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给庄华盖在身上,说:“我就不打扰庄华静思了,如有吩咐说一声即可,旁边有人伺候。”
庄华挥挥手,“再会。”
悦丘以拳掩口,笑着离开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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