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行走的荷尔蒙
刚立秋的午后,热情的日头顶在头上,虽没了仲夏的火辣,却依旧灼人,然,那丫鬟跪在烈日里,却如同掉进了冰窖里,哆嗦着身子,手脚冰凉,冷汗直冒。
杖责!
屁股开花是小,没了小命才是大。
那丫鬟拖动着膝盖,转而跪到纤尘的面前,连连认错。
“大小姐,翠兰不敢了,翠兰不敢了,都是翠兰的错,是翠兰不小心没接稳,还诬陷了墨姑娘,求大小姐开恩放过翠兰这一次吧……”
那个叫翠兰的丫鬟说得声泪俱下,认错的态度诚恳,头磕得像捣蒜。
兴许,即便是韩双双再打那丫鬟两记耳光,那丫鬟也未必能想明白她为何被打;但是,纤尘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就明白了。
她明白——
韩姨娘以前,不过也只是这间院子里的一个下人而已,眼前这位大小姐才是这间院子真正的主人。
那丫鬟回忆起前段时间自己挤兑的苏妈妈,就是眼前这位大小姐的老仆人,心里万分懊悔。
怪只怪她入府的时间不长,在还不了解这位冉家大小姐的情况下,为了在韩姨娘面前挣表现,故意带头刁难苏妈妈,触了这位大小姐的逆鳞。
既然这个丫鬟喜欢在韩双双面前挣表现,那好,今日,纤尘也就借她来敲打韩双双。
她居高临下,睥睨了一眼这位跪在脚下,磕头求饶如捣蒜的丫鬟,转而,看向韩双双。
纤尘嘴角噙笑,“姨娘,你这丫鬟还不懂规矩,得管,今儿,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免了她的杖责,让她跪在这院子里,扇自己一百个嘴巴子,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免得以后闯下大祸,累及到姨娘可就不好了。”
纤尘说得冠冕堂皇,叫韩双双无法反驳,她脸上噙起的那抹笑,更让韩双双觉得瘆得慌,如一把犀利的箭,顶在她的咽喉。
韩双双僵硬的脸上抽了抽,刻意堆出来一个笑,略显木讷地点点头,“好,好,好,就依大小姐的。”
突地,纤尘脸上的笑颜变了变,春光灿烂,纯真得人畜无害。
她搀起韩双双的胳膊,“姨娘,你有孕在身,就不要为一个不懂规矩的丫鬟操心了,想来一百个巴掌之后,她就应该知道收敛,懂得规矩,掂量得出轻重了。”
韩双双知道,纤尘明里是在说那个丫鬟,实则是在敲打她,且是句句戳着她的心窝子在说。
她心思百转,心想,纤尘最是清楚自己的底细,像纤尘这样的人,她有能力让自己一步登天,同时,她也有那个本事,让自己一夜之间跌入尘埃。
韩双双后悔了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占了这间院子,更后悔开罪了苏妈妈,此刻,她不求与纤尘和好如初;但求纤尘不要与她为敌。
旋即,韩双双的脸上就陪上了真挚的笑,连连应道:“大小姐教训的是,都是我欠考虑,以后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没规矩的事再出现了。”
紧接着,韩双双另一只手,就热情地抚在了纤尘搀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大小姐,您难得回府一趟,走进屋,我们一起喝杯茶吧。”
韩双双热诺地邀请纤尘,好似刚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丫鬟跪在地上,打在自己脸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也好似一阵风从韩双双的耳边吹过。
纤尘现在与韩双双无话可聊,自然她也不会进韩双双的屋里喝茶。
她看了一眼韩双双那隆起的肚子,发现韩双双的孕肚要比同月孕妇的孕肚大上许多,纤尘以为韩双双多半怀了个双生子;但是,肚子里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唯有生下来时才知道,故此,纤尘没有多说,也没多问。
“姨娘,你怀着身孕,身子沉,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午休了。”纤尘客气地回了韩双双,便带着墨香和墨兰出了贵兰院。
临走前,墨香将掉在地上的燕窝礼盒拾起,惋惜地摇了摇头,“这礼盒掉在地上,脏了,不能再当成礼物送出去了。”
“哎……”墨香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便将那燕窝堂而皇之地一并带走了。
韩双双……
那礼盒外面脏了,里面又没脏,我不在乎好不好?
你这就是故意不给我吃嘛!
韩双双看着飞走的燕窝,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也不好意思追上前,去将那燕窝留下。
燕窝,不是它的味道有多美味。
吸引韩双双想吃燕窝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是有钱人吃的东西,是身份的象征。
她吃的不是味道,而是身份。
她一个来至渔村的穷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正二品大员的良妾,若连燕窝都没吃过,说出去岂不是丢脸?
幸好这次冉羽涅出使失败,提前回府,她才有机会让冉羽涅给她买来燕窝尝了尝。
韩双双发誓,等她将来掌握了冉家后院的大权后,她一定要每天用一碗燕窝来漱口。
纤尘带着墨香和墨兰回到院子,郑玄甲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丫头,那男人又出现了。”
郑玄甲嘴里说的那男人,纤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是前段时间,频繁出入灯红酒绿阁,俞妈房里的那个男人。
郑玄甲认为,灯红酒绿阁里的福寿香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当然,纤尘也有此认为。
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夜探灯红酒绿阁。
阿峰也被郑玄甲从铁匠铺子里拽了回来,今晚,他们兵分两路。
郑玄甲一如既往,先去他的老相好那里,天黑后,纤尘便带着阿峰去了灯红酒绿阁。
纤尘男扮女装,一身白色锦袍反着月色柔亮的光,就是她脸上带着的那个面具,脸型实在是普通,即便是浓眉大眼,穿着华服,也没有偏偏佳公子的感觉。
被纤尘精心装扮后的阿峰,倒是很不一样了,他一身玄色锦袍着身,白玉束冠,腰间,领口皆是暗红绣花,此乃点睛之笔,衬出了锦袍的华丽贵气。
打了一段时间的铁,练出一身腱子肉的阿峰,穿上这身锦袍后,他脸上那刀削俊美的轮廓和他那魁梧的身材,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处处散发着男人的魅力。
当他们来到灯红酒绿阁时,阁里的女子们看到阿峰,竟忍不住咽口水。
他们被带到选花厅里,选花。(这里的选花就是选女子的意思。)
花厅里的女子见到阿峰,衣着不凡,风流倜傥,更是从姑子里透着荷尔蒙的味道,激动得一下乱了秩序。
女子们一窝蜂地围向了阿峰。
她们个个搔首弄姿,拿出十八班勾引人的魅术,媚眼抛得跟不要钱似的,向阿峰争先恐后地挥舞着手里的绢帕,“公子,看这里,看这里……选我,选我……”
纤尘带的那张面具,长相实在太过一般,没有一点特色,再加上她是女儿身,她瘦小的身板哪能跟阿峰那个行走的荷尔蒙相媲美?
即便她也是华贵的锦袍加身,在这花厅里,竟也无人问津。
什么叫被忽视,什么叫被冷落,什么叫当你是透明的?
此刻,纤尘全感受到了,花厅里,女子们围着阿峰,将阿峰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她呢,孤零零地被孤立到了一边。
纤尘挑了挑眉,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心想自己没那么差吧,竟然一个女子都没吸引到?
就在这时,一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媚态万千的女子,穿着暴露的超短裹胸衣,抖动着波涛,扭腰甩臀,迈着款款的猫步,走了过来。
那女子精致的五官和玲珑的身材,还有那呼之欲出的春光,让这座花厅里的其她女子都黯然失色。
纤尘觉得此女子长相不俗,一个顶百。
眼看那女子向自己走来,纤尘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暗喜,是争强好胜的那种暗喜,还忍不住在心里夸赞那女子慧眼识珠,有双识货的眼睛,知道本小姐才是正主。
眼看那女子就要走到纤尘的面前,纤尘下意识地还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故意挺胸抬头,负手而立,做出一番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只见那女子走到纤尘面前,留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旋即就拐了一个弯,向着阿峰的方向走去。
就连跟在那女子身后的丫鬟,都没拿正眼瞧过纤尘。
纤尘……
这真是一个看脸的社会,我有那么差吗?
纤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捏了捏眉角,发誓下次来灯红酒绿阁时,一定要把自己打扮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让让,你们都让让。”女子身后的丫鬟拔高着声音吼道。
看来这女子在这阁里的地位不低,不是头牌也是前十的花魁。
她身边的丫鬟一吼,围着阿峰的众女子们,竟给那女子让出了一条狭小的道来。
众女子不甘地收起了自己手里挥动的绢帕,个个脸上露出了怨妇之色,就像到嘴的猎物,不得不先让给别人一样。
面对那些怨妇般的眼神,那女子早已习以为常,她像只孔雀,仰起骄傲的脑袋,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旋即就向阿峰走去。
“公子,您是第一次来吧?奴家今夜愿陪公子春宵。”
女子的声音,娇滴滴,酥麻麻的,听得阿峰羞红了一张英武帅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