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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进宫

  骄阳向着山边远去,日头不再强烈,青石板路上反的光也不再射人眼,眼看酉时即将来到,品瓜宴就要开始了,纪武帝云淡风轻地扫了眼跪在台下的这几个人,他眸光犀利,好似能洞穿一切,看清台下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你们还真行,一个二个赶着这个时候来找朕拟旨,你们这是商量好的吗?”纪武帝的声音不怒自威。

  “儿臣不敢!”顾子毅他们三兄弟的声音齐整,余音绕梁。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呢!”说话间,纪武帝已起身,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眼里的余光扫过台下跪着的几个人,他的余光落在了纤尘身上。

  见纤尘依旧是那般不卑不亢,纪武帝不由对纤尘有了些许的好感,至少他觉得纤尘和她的父亲冉羽涅不一样,有骨头的人总是比没骨头的人更让人欣赏不是吗?

  “品瓜宴就要开始了,你们各自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宴会不许迟到。”纪武帝从案几前走了出来,经过顾子毅身边时,顾子毅不死心地道:“父皇那圣旨……?”

  他话还没说完,纪武帝便在他的身边顿住了脚,不咸不淡道:“子毅,你一身臭烘烘的,是有多久没洗澡了?赶快回府先洗个澡再过来,记着不许迟到。”

  纪武帝丢下这句话,衣袖轻拂,手一背便离开了御书房。

  顾子祺,顾子琛和纤尘纷纷起身,唯有顾子毅还跪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从交州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都,昼夜不歇,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终于在今天赶回了京都,他还没来得急回王府一趟,就听阿峰说纤尘在闲鹤楼里卖院子,便又直接赶去了闲鹤楼。

  他从闲鹤楼将纤尘带回王府,前脚刚进门,后脚顾子祺就赶来告诉他顾子琛进宫了,他又带着纤尘马不停蹄地赶进了宫。

  三伏天,五天四夜没洗澡没换衣裳的他,这身上的味道有多重?顾子毅吸了吸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一脸嫌弃,难闻,真的是太难闻了,突的,他脸上就写出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刚刚他还将人家姑娘搂在怀里来着,刚刚他还壁咚了人家姑娘来着,刚刚他还差点吻了人家姑娘来着,那……那纤尘是不是也闻到了他身上这股老坛酸菜般的味道?

  顾子毅囧着一张脸偷偷转而看向纤尘,只见纤尘起身,正拍打着自己裙摆上的灰,突的她擦觉到顾子毅投来的目光,见他脸上有尴尬之色,纤尘莞尔一笑,磊落清白,皎洁如天上月,“没事,你身上比这更难闻的味道我都闻过了,区区汗味算得了什么?”

  这下子顾子毅更囧了,他嗖的一下起身,丢下一句“子祺,你将纤尘先带回府,我就先走了。”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纤尘发誓,她不过是想宽慰一下顾子毅而已,她真没有故意调侃顾子毅之心,顾子毅中腐尸酥骨油的毒后,手臂肌肉腐烂,那味道堪比咸鱼和无数双汗脚的臭袜子的味道,那味道岂是今天他身上这点汗味可以比的?

  她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而已,那顾子毅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大?竟羞红了脸逃出了御书房,临走前还不忘一记眼刀剜向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一般,纤尘表示自己很无辜。

  顾子琛被纤尘拒绝,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情绪低落,他是最后一位离开御书房的人,看着纤尘和顾子祺离开的背影,斜阳余晖透过窗洒在顾子琛的脸上,阴了他的半边脸。

  顾子毅抱着纤尘一路策马,他身上的味道或多或少都沾到了纤尘的身上,待纤尘快马加鞭回府,换了一身新衣正好赶上冉羽涅带家眷进宫赴宴的时间。

  姚氏的运气真好,因为这次品瓜宴的召开,她被放出了祠堂,一身华服罩身雍容华贵,牡丹髻上插满了珠翠更是富贵逼人,只是她的脸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虚伪假善,多了几分哀怨惆怅。

  “楹儿,我不想与你爹同坐一辆马车,你去将你的马车唤来,我们娘俩共坐一辆马车进宫。”姚氏心里有气当着冉羽涅的面直接道,毫不给冉羽涅的面子。

  冉羽涅憋闷涨红了一张脸,掀起马车帘子就上了马车,纤尘也跟着进了马车,车夫识趣地打马而去。

  姚氏母女便乘坐康王顾子琛送给冉花楹的那辆宽大的马车,跟在了纤尘他们马车的后面。

  被姚氏冷视,冉羽涅心里烦闷,他在马车里全程黑着一张脸,纤尘端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假寐也不愿去主动搭讪冉羽涅。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这个冉纤尘难倒就没看到她这个父亲现在心情不好吗?竟也无视他的存在,连一句安慰人的暖心话都没有,她是怎么做女儿的?

  冉羽涅眉头一锁,吹毛求疵道:“不是让你穿好点,你看你穿的都是什么,头上一支像样的珠钗都没有,不知道的还认为我们冉府亏待了你呢。”

  这人还真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纤尘不客气地反问:“父亲,难倒这不是事实吗?冉府是给我添置了一套珠钗首饰,还是给我添置了一身和二妹妹一样高贵的锦衣华服?”

  冉羽涅被噎,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纤尘却是又道:“父亲可是知道的,至纤尘搬进了贵兰院后,贵兰院里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没花冉府里的银子。”

  冉羽涅更是羞愧;但是他又不甘在自己女儿面前碰了一鼻子的灰,横眉冷对纤尘又道:“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为自己置办一身高贵华丽的衣服,不为自己置办一套戴得出世的头面首饰,你是故意寒酸我们冉府的吗?”

  这人还要脸不?

  纤尘都被气乐了,“父亲,我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清晰典雅,不惹人眼不抢风头不好吗?难道你希望我穿金戴银,像个土老肥一样一身金光闪闪,独树一帜,招摇过市,那样就没寒酸冉府,给冉府的颜面上贴了金吗?”

  “你……!”

  这个冉纤尘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冉羽涅原本郁闷的心现在变得烦燥起来,无名焰火陡然而生,刚想怒呵纤尘就听见车夫说道:“老爷,到宫门口了。”

  冉羽涅的嘴张了又合,一股怒气鲠在喉里,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将这股怒气吞进了肚子里,然,纤尘呢,完全无视他的怒火,一个人跳下马车拿着请柬向着宫门走去。

  冉羽涅下了马车,看见纤尘离去的背影,哀叹不幸,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儿?

  他转而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姚氏母女从马车上下来,路过他的身边,冉羽涅伸出手去,想要扶着姚氏,“夫……”

  他的话刚说出一个字,便又被活生生地吞了回去,他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一脸的尴尬望着姚氏母女离去的背影。

  不错,姚氏母女刚刚从冉羽涅面前路过,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母女两连看都没看冉羽涅一眼,昂首阔步与冉羽涅插肩而过。

  冉羽涅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又才反应过来,一个人形单影只,垂头丧气地向着宫门口走去。

  “纤尘,纤尘…….这里,在这里!”声音从宫门里传了出来。

  纤尘闻声望去,原来是灵曦郡主和八公主站在宫门内的验帖处向她招手,见此二人在门口等她,纤尘心里一暖,笑靥自然挂在了脸上。

  至那次翠月湖一别后,纤尘家中破事不断,她便也没时间去找八公主和灵曦郡主玩耍,即便大家久未相见,再见面后依旧是热络非凡,这便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纤尘现在的处境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都清楚,那日她在翠月湖可得罪了不少的人,她这次又是第一次进宫,宫里规矩众多,她们担心纤尘被有心的人误导触了宫规,无端被受责罚便一大早就在宫门口等她了,不为别的,就为护着她不让其他有心人有机可乘。

  “纤尘,那日翠月湖一别我们可是有一个多月没见呢。”八公主声音温婉,肌肤如雪晶莹剔透,一件湖蓝广袖留仙裙将她存托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味,一条靛青腰带系于腰间,将她那杨柳细腰与曼妙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三千青丝一半轻挽于髻一半垂在她的后腰,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还没等纤尘开口,灵曦郡主就接过话来,“谁说不是呢,纤尘这么久了,你也没来王府找过我。”接着她小嘴一翘,故做埋怨道:“纤尘,你该不会是把我和子瑶(灵曦郡主和八公主要好,一直唤八公主的闺名子瑶)给忘了吧?我们会不会是夹火的钳子——一头热?”

  灵曦郡主还是向纤尘初见她时的打扮,眉目清秀,身着白衣锦袍,女扮男妆洒脱随性,一双碟翼般的睫毛调皮地扇了扇,双眸炯炯有神地看着纤尘。

  “哎……”

  纤尘也故做失落地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拿出了两件东西来,一件是嵌南珠狼毫笔,一件是一把小匕首,她将两件东西摊在手里,分别展在八公主和灵曦郡主面前,“如果你们是夹火的钳子——一头热,那我又是什么?我可不就成了开屏的孔雀——自作多情了!”

  她手上的是纤尘给八公主和灵犀郡主准备的礼物,两位姑娘看到纤尘手里的礼物时,眼前不由得一亮。

  在翠月湖时,八公主和灵曦郡能摒弃世俗的眼光,对当时又丑又憨又没有背景的纤尘示好,那时,纤尘就对她们二人刮目相看。

  那日,在不明顾子祺的目的之前,她被顾子祺带离了翠玉湖去了闲鹤楼,因顾子祺的花名在外,这二人又不放心,担心纤尘会被顾子祺占了便宜,便又从翠月湖赶来了闲鹤楼,她们的这份情纤尘记下了。

  也正是这份情,纤尘早早为她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正好赶在今天一并送给她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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