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刘穆之和毛德祖,就是刘国这次要来找的人,也正是段业需要的人,刘国真诚的说道:“道和兄真神人,虽管仲、诸葛复出,亦不过如此。”
“过誉了,过誉了。”刘穆之连连摆手,只是他却叹息道:“苻坚亦一代雄主,可惜cāo之过急耳!如若不然,纵然北府军精锐无双,谢公披肝沥胆,恐怕也难以力挽狂澜吧。”
毛德祖哈哈大笑:“苻坚,一氐虏耳,有何惜哉!来,再干一杯!”
刘穆之和刘国遂同时举杯。
三人举酒痛饮,直到酒过三巡,刘国才放下杯子,徐徐说道:“二位,刘某有一肺腑之言,不吐不,不知二位可愿听刘某一言?”
刘穆之和毛德祖对视一眼,方才是刘国从刁逵那里把二人救了下来,刘毛二人,都是有恩必报的人,方才刘国一直没有提,所以二人也不便说什么,但是现在人家提了,也就得做出回应了。
刘穆之点点头,道:“刘相公有话但讲无妨。”
“嗯。”刘国点头,“某观二位,道和兄胸有甲兵,神机妙算,是为庙堂之才,德祖兄武艺高强,果决豪迈,如若入伍,也可勇冠三军,然二位以为,以如今江左之形势,二位可有出头的机会?”
刘国这话,可以说是说中了二人心中的痛处了。自从曹丕推行九品中正制以来,他爹曹cāo当时行之有效的唯才是举的政策,就此结束,虽然从表面看,九品中正没什么问题,可是cāo作之中,很就把选拔官员的权力完全交给了世家门阀,从此之后,文武官员不看能力,全看血统,世家大族很就完全垄断了官场。
之后虽然有永嘉之乱,但是天下大乱,不仅不能洗牌,反而因为朝廷虚弱,中央缺乏权力和威望,就不得不倚靠门阀,这就造成了刘穆之等人,几乎完全看不到出头的希望。
毛德祖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显然心里很不好受。他默默抓过大碗,一口酒猛地灌了下去。
刘穆之到底成熟一些,他坦然说道:“不瞒先生,如今的时局,我和德祖恐怕都很难有出头的机会。”
刘国看了二人一眼,正色道:“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二位难道就没有别的考虑吗?也许,换个环境,可就是海阔天空啊!”
刘穆之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先生的话,刘穆之听不懂。”
“呵呵呵。”刘国笑了笑,“明人不说暗话,刘国乃是敦煌段业段先生身边的人,这次下江南,可是专程为二位而来。”
刘国说这话,可是专门有考虑的,段业不是没有官职,相反,他的敦煌太守,河西安抚使的官儿,可是不小。但是问题在于,他的官职,是大秦帝国的官职,而江左却是奉晋廷为正朔,如果自己强调大秦帝国的官职,搞不好会被他们当做汉jiān呢。
但如此刻意忽略,政治敏感度很高的刘穆之当然听懂了,他皱了皱眉头,道:“愿闻其详。”
毛德祖也抬起了头,刘国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的谈了,这类事情,最怕的是没得谈,只要能谈,那无非是条件的问题了。
“必须要先讲明白的是,段业段大人,虽然身在河西,但是,他始终没有忘记的是,他是炎黄子孙,他是京兆人,他从来不会忘记,他身上的血液,是汉人的血液。”刘国正色道。
刘国这番话,其实是在表态,毕竟氐人和汉人之间,多年来绵延的冲突,已经死了无数的人,可以说双方结怨已深,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讲清楚,后续的也没法子谈。
毛德祖却是反应敏捷,他马上说道:“既然如此,段大人为何不高举义旗,反正归来呢?”
反正这个词,用在这里就值得玩味了,那是指的先背叛再背叛回来,毛德祖这话里,其实已经显露了政治态度了。
刘国自然不是嘴上会吃亏的人,更何况,这还关系着段业的声誉,他马上还击,道:“邦无道,则臣无忠!”
这话就讲的很重了,刘国的意思,是朝廷实在昏庸,不能保护百姓,不能捍卫国土,就不能怪能人不忠诚!
“纵然邦无道,隐居可也,不能助纣为虐!”毛德祖倒也是读过书的。
“呵呵呵。”刘国笑道,“段大人敦煌开府,立的军功嘛,杀的人,是氐人,打败的军队,是忠于苻坚的军队,提拔的人,是汉人,刘某却是认为,段大人的这些功绩对我们汉人的正面效应,应该大于隐居避世的人吧。”
毛德祖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刘国的话,无懈可击。
刘穆之开口了,“刘先生固然好辩才,但是段先生如今远在敦煌,听闻又兼了河西安抚使,算起来,氐人对段大人,可是恩重如山呐。”
“段大人从参军起步,一切都是赤手空拳,自己挣来的,这一切,段大人受之无愧。再者,天下之事,公大于私,大义大于小节,如今不过是时机不到罢了,时机一到,段大人一定伸大义于天下!”
刘国的话说的非常坚决,也无异于释放出明确的信号了,段业是个有远见,有志向的人,他也是心怀天下,而非拘囿于河西一隅之地的人,现在也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这可是你们的机会啊。
刘穆之看了看毛德祖,显然,他是有些动心的。
刘国接着说道:“当然,刘某也知道,二位和刘裕大帅都是有旧,投效刘裕将军,其实也有诸多便利。”
“对啊!”毛德祖说道:“我二人,和寄奴可都是从小的交情,如今寄奴已经是北府方面的大帅了,我二人一旦从军,起步也高,又是为了自家朝廷作战,岂不哉!”
“呵呵呵。”刘国笑了笑,道:“这些当然不假,但是段大人那边,可是唯才是举!刘国以为,二人在那里,发挥空间更大。”
说完,刘国取下身上的包袱,缓缓打开,道:“二位,这是段大人亲笔写给你们的书信,请二位一观,观后再做决定。”
刘穆之和毛德祖却有些傻眼,倒不是写信这事儿让人傻眼,而是因为,刘国取出的折本,将近有一寸厚!换句话说,按照这个篇幅,段业可几乎是给他们写了万言书啊!
没有出山的人才,最希望的是人家礼贤下士,这样既能让自己感到重视,又可以抬高身价。而礼贤下士这东西,要的是什么,是诚意。可是,不管是千金也好,还是好听的话也好,又有什么比得上万言书呢?
别的不说,光是写这么长,就得花多久的时间?这一点,刘穆之等人可是有数的。
可是,等刘穆之打开折本,却发现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不由有些诧异,还微微有些恼怒,该不是这个小子来拿自己开心?
刘国呵呵笑道:“二位莫惊,段大人虽然派刘国南下,寻访二位,但是何时能够看见二位,却是未定之天,为了表示诚意,这封长信里,又有诸多我方机密,不管二位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终究对秘密要做一些管制,还请见谅。好在我家段大人发明了这种墨水,写完书信后,字迹一干,便看不见了,需要涂上这种药水。”
说完,刘国取出了一个好看的瓷瓶,含笑交给了刘穆之。
刘穆之小心的把瓷瓶打开,把药水轻轻滴到折本上,果然,上面就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篆来。
这字嘛,论书法来说,只是一般,自己写字就很好看的刘穆之多少感到有些好笑,但是很,他就被里面的内容震撼了,不由完全集中注意力,开始看了起来。
良久,刘穆之看完,神情严肃的把它交给毛德祖,毛德祖也开始认真看起来。
刘穆之真的震撼了,段业在万言书里,详细的跟他分析了天下大势,里面很多观点,和刘穆之是不谋而合的,这是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可是很多,刘穆之还拿不准的,段业却非常笃定的给出了看法和理由,但是各种理由说服力之强,让刘穆之不得不信服。
接着,段业还在里面讲述了自己现在的执政,治军之道,勾画了自己未来发展的蓝图和愿景,还对刘国和毛德祖进行了邀请,并且详述了自己的用人原则以及对二人的希望。
总之,这份万言书既言简意赅,又包罗万象,刘穆之几乎透过这份万言书,就能看见那个如今名动天下却位高权重的年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发出诚挚的邀请。
等到毛德祖看完,刚想说话,却发现折本上的字,居然已经完全消失了,不由奇道:“这字迹……”
“呵呵呵,大人发明的这种墨水,显示后过段时间,还是会消失的,不过显示时间和墨水配方有关,大人考虑到二位看完的时间,还专门花了一天来调配呢,确保二位看完之后,这万言书的内容才会消失。不过这些都是为了保密,还请二人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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