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御驾正向中书省方向而去。
离得远远的,赵俊生身边的当值太监康义德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他认出了此人,向御驾内的赵俊生禀报:“陛下,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在前面,似乎是有事要禀报!”
这里是进宫的道路,王坦之又是少数几个持有金牌无须通报就可以直接进宫的人,因此他出现在这里去觐见很正常。
“让他上来!”赵俊生吩咐了一句,他知道王坦之肯定有要事要禀报,否则一般的小事不会来。
御驾在前面停下,康义德走过去对王坦之说:“陛下有旨,让王司正上御驾同乘!”
与皇帝同乘可是莫大的荣耀,就算是朝廷重臣一生都不一定有一次机会,王坦之立即下拜:“臣谢主隆恩!”
“王司正快些吧,陛下还要去中书省巡视政务!”
“诺!”王坦之答应,立即爬起来快步走上了御驾。
御驾继续前行,王坦之在御驾上再次拜倒,“臣参见陛下!”
“行,坐下吧,车驾有些晃动,别摔倒了!”赵俊生抬了抬手。
“谢陛下!”
赵俊生等他起身坐好,问道:“这一大清早的,你来见朕是有急事?”
“陛下,臣有两件事情要禀报,第一件是昨天夜里,带人杀死厭哒王子温赫随行官员罕达及护卫十三人的粟特富商安大石在金吾卫的牢房里暴毙,据我们候官司的探子暗查得知给安大石送饭的狱卒曾经在昨天下午帮安大石传了一句口信给曹蛟大将军,曹蛟亲自见了此人,但我们的暗探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夜里,安大石就死在了牢房里,经过仵作查验,他是中毒而死!不到半个时辰,给他带口信给曹大将军的狱卒上吊死在了当值的班房里!”
“候官司早就注意到这个安大石了,他与长安城里的许多权贵都有往来,与曹大将军在暗中也有往来,而且他们俩的交往不同寻常!昨夜安大石死后,臣就怀疑安大石之死肯定与曹大将军有关,但没有证据。随后臣派暗探潜入安大石的家中,从他书房找到一个暗格,暗格有一份记录,这是他历年来贿赂朝中官吏的每一笔记录,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接过一本厚厚的折本,打开一一看,他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工夫。
这时御驾停下了,外面传来康义德的声音:“陛下,中书省到了!”
赵俊生没有理会,闭上眼睛沉思着。
几分之后,外面的康义德见马车内没有动静,心下打鼓,再次躬身行礼道:“陛下,中书省的梁公、卢公和其他几位重臣都在恭候陛下驾临!”
马车内突然传出赵俊生暴怒的声音:“让他们等着!”
梁寂、卢玄、许彦等一干大臣听到这个声音都脸色一变,条件反射般的集体跪了下去。
御驾内,赵俊生合上记录名册,对王坦之说:“这份名册到你这里为止,消息不得外传!现在,你拿这块金牌去调动两百羽林卫查封安大石的府邸,一定要赶在其他衙门的前面,但凡与这件事情有关的文字记录全部带回来,查抄的其他财物按照相关规定办理!还有那些仆人,先带回审讯,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安大石的所作所为!”
“臣领旨!”王坦之接过金牌领了旨意,刚起身又想起还有一事没禀报。
赵俊生摆手:“你先去办此事,晚些时候再进宫向朕禀报查办此事的紧张和另外一件需要禀报的事情!”
“诺!”王坦之下了御驾之后向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行了一礼,然后快速离去,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没敢抬头,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谁。
赵俊生敲了敲车厢,一个太监快步上前撩起车帘,另外一个太监把凳子放在御驾旁边供赵俊生踩着下了马车。
“都平身吧!”赵俊生说着迈步走进了中书省,大臣官员们立即爬起来也顾不得衣裳上的灰尘,纷纷快步跟了上去。
赵俊生走进中书省的大门之后,一边走一边说:“梁寂、卢玄、许彦等人留下,其他人去返回岗位做事吧!”
官吏们纷纷返回自己的岗位。
在梁寂、卢玄和许彦的陪同下,赵俊生逐一巡视中书省各个下属各部各司。
赵俊生不时询问一些官吏的一些问题,例如处理公务时,是否所有公务都按照制度和规矩办理,有没有省略一些程序的情况?
毫无疑问,不按制度程序和规矩办事的大有人在。
赵俊生在这次巡视过程中询问了不少官吏许多问题,例如询问他们是否发现有人存在贪腐的情况、是否存在任人唯亲、卖官鬻爵、培植亲信的情况等等。
赵俊生每问一个问题,梁寂、卢玄和许彦这些人心里就狂跳不止,难道说皇帝怀疑他们、不信任他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虽说不一定会有大祸,但日子肯定不好过。
巡视过程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赵俊生命人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里训话。
“对中书省的巡视是朕临时决定的,事先并未通知诸位,所以这次有着突然袭击的意思,巡视的结果也出乎朕的意料,让朕不太满意!首先,中书省有章程和规矩明文规定的必须按照程序走的,不少官吏都不按照制度程序和规矩行事,如果是不成文的规矩,可以酌情处置,但是有明文规定的,必须要按照程序规定进行,若再有人无视规章制度,跳过某些程序行事,发现者可以向上一级主官报告,若是上级官员不受理,可以继续往更上一层报告,甚至可以直接去勤政殿见朕!”
“其次,朕也听到一些风声,某个别大臣收受贿赂、培植亲信、甚至卖官鬻爵,把中书省的官风搞得一团糟!几位主官,朕希望你们擦亮眼睛、对这种事情要严肃整顿,一旦有人举报到御史台,某人遭到了弹劾,几位主官可是有管束不力的连带责任!犯事的人,朕也希望他能够回头是岸,主动向有关衙门去自首,甚至可以向朕自首,朕可以考虑酌情减刑!”
大臣们一个个冷汗直流,这是怎么个意思?皇帝这是对整个中书省不满?还是因为某个人的恶劣行为引起了皇帝对整个中书省的反感?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公然严厉的指责中书省,至于他说的到底是谁,众人心里的想法各有不同。
下午申时六刻,王坦之再次进宫面圣。
“陛下,从安大石的家中查出了这些记录,他与军中一些人和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一些小官小吏也有联系!另外,他通过曹蛟的家将从军中购买了一些劲弩,数量不大,应该是自己用来护身,通过查证,这批二十具劲弩都是军中换装时淘汰的,除去被金吾卫查获的,剩下的全部在他的家中被找到!”
“除了这些,从安大石的家中查获了大量金银珠宝、钱币、古物以及一些名贵器具,价值三十六万五千四百余贯。还有他在皇家钱庄的存单,一共是一百八十八万贯。此外,他在长安和各地有店铺一百三十六家和宅院二十八幢,臣已派人去查封!”
赵俊生接过了王坦之的奏本,打开看了而看。
不算不动产,只算家中值钱的财物和皇家钱庄的存款就有两百二十万,以大乾现在的钱币一贯钱大约相当于后世一千两百块计算,大约是二十六亿四千万,如果算上不动产店铺、宅院和货物,安大石的资产只怕有两千亿!
“行了,查封后的所有房产店铺以及货物全部拍卖出售,按规定一半充入国库,一半归皇室,后续事宜你找人去办吧!”
“诺!”
赵俊生问:“上午你说有两件事情要禀报,除了这件,另外一件是什么?”
王坦之当即拱手说:“这些日子,候官司的探子发现有人频繁拜访安乐公,经过调查之后竟然查不到此人的相关消息,后来下官找人在远处把此人的相貌画下来,发现此人是经过化装的,画师把他画像上的胡须都去掉之后变成了这样!”
一张纸被王坦之拿了出来,赵俊生接过之后看了看,问道:“他是谁?”
“候官司内有人说联系安乐公的人肯定是前朝旧人,有人提醒说柔然不是派了密使封沓联络前朝旧臣和世家准备搅乱我大乾吗?臣就想这人是不是封沓,于是找来封沓当年的部下和旧识辨认,所有看过画像的人都说是他!”
这封沓虽然当年是在幽州,但赵俊生并未见过他,因此不认识,此时听说画像上的人竟然是封沓,他脸色就变了:“果然是好算计,秘密潜到长安最先联系拓跋晃,然后以拓跋晃的名义去联络前朝旧人,策动他们反叛,不得不说封沓这个思路还是很管用的!”
王坦之问道:“陛下,这调查细作之事是皇城司的事情,但又牵涉到当朝官吏、公爵、甚至还可能牵扯出一些领兵大将,这有在候官司的管辖权限······”
赵俊生摆手:“不冲突,候官司和皇城司分别独立办案,只向朕负责!”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