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南下之后,进展十分迅速。两日后,马超终于汇合了甘宁、臧霸二人。只是,甘宁和臧霸两人迎接的马超的方式,让马超略微有些惊异。
还未入帐,马超便看到甘宁和臧霸两人,在营外负荆请罪。事实上,两人非但是负荆,反而更上一层负杖请罪。两人光着上身,身侧两旁站满手持军棍的督军队,单膝跪立静待马超。待象龙马已然走到二人身前时,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罪将拜见主公,请主公责罚!”
看到两人如此,马超不由皱了皱眉头,冷冷道:“入帐再说!”
甘宁闻言,羞愧起身,恭请马超入帐。然而,跪在一旁的臧霸,却纹丝不动,抱拳低头道:“主公,我等有违主公重托,让张鲁小儿侵入马家治内,致使两万大军客死异乡,罪大恶极,请主公速速降罪,莫要再拖延!”
臧霸这次是归降马家之后,第一次领军出征。而在此之前,马超曾数次宽恕于他,致使臧霸自觉愧对马超太多。而此番,他也最是尽心竭力,想捞得几把军功报答马超,可无奈张鲁太过突然,致使臧霸折戟沉沙,由此,臧霸此时再见马超,当真觉得脸红面赤、无言以对。
然而,马超看臧霸如此,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回头望了望杨修,杨修会意,催马上前,厉声喝道:“放肆!是功是过,主公心中自有明断。裁决之后,亦然会晓谕全军。而你率众阻碍阻碍主公入帐,莫非是想逼迫主公不成?!”
臧霸闻杨修此言,雄躯巨颤,急忙俯下身去,磕头道:“罪将不敢,罪将不敢…….”连磕三次之后,才慌忙起身,恭请马超入账。
众人这才下马,步入中军帐当中。而甘宁和臧霸两人落在最后,入帐之后,直接又跪倒在地上,听候马超发落。
而马超锦袍一展,落座之后,才再度冷冷开口道:“甘宁、臧霸,你二人领命出长安之前,我是怎么交代的?”
甘宁此时倒是镇定了不少,抱拳汇报道:“主公,此番的确是某二人刺探不利,张鲁大军,凝聚如沙,汇聚如锤,此番奇袭之前,某等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未曾听闻,致使两万大军无端惨死,还望主公降罪!”
“凝聚如沙,汇聚如锤?”这八字让马超俊眉一皱,挥了挥手,示意丑哥将近日的暗影情报拿来,快速浏览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一抹怪异,开口道:“兴霸,你的意思是说,张鲁那八万大军,是在一夜之间,毫无征兆便出现在你我军大营之前?”
“正是如此。”
听到这里,马超放下手中情报,右手一摆:“起来吧。”
甘宁、臧霸两人闻言不禁愕然,动也不敢动:当初平定凉州一役,法正失手令五千马家精兵战死沙场。随后巧设妙计,配合营救凉州名将盖勋,才反败为胜,更大破敌军。可纵然如此,马超仍旧连降法正三级,以儆效尤。
法正虽年幼,却是马家肱骨之臣,辅佐马超久矣。而私交上,两人更还有师门之谊。可如此亲厚关系,马超仍旧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有此前车之鉴,甘宁、臧霸两人俱以为刚才出现了幻听,不由疑惑抬头看向马超。
“主公,臧霸无能,致使两万马家男儿枉死,如此重罪……”这次,臧霸已然虎目迸泪,重磕于地之后呜咽难言。看样子,马超若是不降罪于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起身的。
“臧将军,起身!”马超此时已然快步走到臧霸身前,重重捞起臧霸,佯怒道:“你们二人并无罪责,我缘何要怪罪于你们?”
“可法内侍当初枉死五千马家精兵,主公便连降他三级,我们这次,可是让两万马家兄弟惨死在天水,此等大罪,万死难赎啊!”
“法正当初是贪功冒进,才使得五千马家男儿枉死。而你们……..”马超复又伸手扶起甘宁,返身拿回丑哥刚刚递来的情报,解释道:“这上面信息证实了当天夜里,张鲁的确是毫无征兆便奇袭马家大营,你二人并未有丝毫玩忽职守之罪,甚至,仓促受袭之后,还能勒令大军严整后退。并出其不意回锋一击,使得马家士气复震,此乃古之良将亦难为的壮举,大功一件啊!”
甘宁、臧霸两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马超:“主公…….”
“不错,出长安之时,我是交代你们密切关注张鲁动态,勿要使张鲁踏入马家治内半步。然而,你二人之败,非是战之败。只能说,张鲁狡诈无信,耍弄诡术,罪不在你二人。”
说到这里,马超才返身坐回正位,诚挚说道:“你二人不必多言,是功是过,众人自有公断,马家的军规,也不会乱言胡写。此次你们摧破敌军,打得张鲁丧胆而溃,功劳簿上自有你们二人一笔,待我平定汉中之后,回长安重重赏赐!”
话音落罢,甘宁和臧霸闻言热血沸腾,抢上一步异口同声道:“主公,是我无能,让张鲁小儿钻了马家的空子。主公此番只管班师回去,我愿率本部人马荡平汉中,将张鲁小儿的人头献与主公!”
马超见此大笑道:“好!…….不过,我既然来了,也不会轻易回去。不报这一箭之仇,岂非让张鲁笑我马家无谋?!”
这个时候,一旁的杨修已然写好二人的处决状,伸手递给马超道:“主公,你看如何?”
马超接过一览,不由感叹杨修的确是个好笔杆子。书中对二人的处决缘由叙述清晰,尤其还捎带一笔解释了两人无罪的原因,更将马家军规引谕其上,令人明理信服。当下,马超便道:“就依此张贴出去,让马家战士都没有,马家向来是赏罚分明的。不会徇私放过一人,也不会无故抹灭有功之臣!”
而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司马懿,却是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开口道:“主公,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主公可以指点?”
“问吧。”马超既然敢留司马懿在身边,就是为了着重培养司马懿:不吭不响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司马懿有问,才说明他对马家感兴趣。
“主公明决果断,小人十分佩服。只是,这些事于帐外亦能解决,为何主公不在臧将军请罪时,晓谕众军,令大军信服?”司马懿这句话说完,大帐之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马超身上,尤其是臧霸,更是期盼着马超的回答。
而马超闻言,此肃穆沉声,开口道:“将,乃一军之胆,一军之魂,生死荣辱俱关系全军士气。我之所以不当众军之面裁决,是还不知其中底细缘故。若是二人真有过错,那我唯有在众军面前,责打二人。而如此二人在万人面前受罚,威信自降,日后如何还能统领一军?!”
众人闻言,俱一时便听出了马超忧心属下之情,感念马超如此厚爱,众人无不心头火热,看向马超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信服。而司马懿更是点头道:“主公高论,如此体恤将士,当算得符合孙子兵策中‘爱之若狡童,敬之若严师’训则,小人受教了。”
“爱之若狡童,敬之若严师,用之若土芥?”马超自然也读过孙子兵法,摆手向司马懿说道:“我待将士,从未想过将他们用之若土芥。我待他们,永远是一柄利剑,一把既可伤己,又可杀敌,还可平定天下的无俦寒刃。敬之、爱之、亦敢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