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位兄台报价五两,还有比他高的吗?”卖盐引的小胡子说道。
“哎,这买卖可怎么做啊,人家居然肯出五两,三两就已经不赚钱。”
“人家就是有钱,你管人家出多少呢,有钱你也跟着报啊!”
“走了,走了,咱又出不起,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最好能买上几十引。”
人群渐渐散去。
也有少数几个人没有离开,却是抱着另一番心思。
“一看这小子就不像个盐商,且看他能不能拿出银子来,这五两一引,二百引就是一千两。在盐场取盐,每引是四两本钱,再加上课税,每引是五两,他得拿出两千八百两银子来。”
这几个人,就盼着这叫五两银子的人最后拿不出银子来,被揍一顿,这不是破坏行情吗?自己这些小盐商,倾所有的财产,拿出来做资本贩盐,都想着从小盐商转变为大盐商,但是这盐引很不容易弄到手,今天有点盐引,还被这个不识趣的人抬得如此之高,这不是砸别人饭碗吗?他们看着这位公子,眼光中既有嘲讽,也有一丝怨恨。
“这位兄台,既然你已经叫价了,而且也没有别人出的价钱比你高,那这二百盐引,就都归你了,拿银票吧!”小胡子说道。
这两千八百两银子,也是一笔大数目了,任何人也不会带着这么多现银,都是使用银票。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面书生的手上,看他能否掏出这么多银子来。
只见他手摇折扇,折扇上面的青荷图片栩栩如生,晃来晃去。
“我没有银票。”他大大方方地说。
嗯?小胡子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今天怎么遇上这么个活宝,这叫价岂能是随便叫的,叫了之后,那就得买,否则,被打死了也活该,但是看他的举止,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得罪了这样的人,恐怕是个麻烦。
“哈哈,就知道这小子拿不出钱来,还五两,一两银子有没有?”
张阳也瞪大了双眼,这富家小姐胆子真大,这不是老虎头上摸胡须吗?你以为这是在你家那深宅大院里,想怎么玩怎么玩吗?这次玩火了,回去了肯定会被你老爹揍屁股的。
“你真的没有银子?”小胡子的声音低低的,语调非常可怕。
“是啊,我这次出门,没有带银票,不过,这个东西给你吧,暂时做抵押,等我这盐卖掉了,再找你赎回来。”白面书生说着,从胸前掏出一个东西来。
“我又不是开当铺的…”小胡子说道,看了看白面书生拿出的东西,突然不做声了。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通体细腻光滑,色泽透亮。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何”字。
这种玉佩,只有大盐商何家的几个公子才有,眼前的这个公子,肯定是何家的了,这绝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何家怎么会看上这么区区二百引盐引?他们做的,都是成千上万引盐的大买卖。
“既然公子没带银票,那这次就先赊给公子好了,等您什么时候有空,再把这二千八百两银票送来就可以了。”小胡子说道,“这东西也不用做抵押了,您自己带好吧!”说着,小胡子将手中的盐引递了过来。
旁边几个人,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些卖盐引的,什么时候可以赊给人盐引了?这怎么可能?
也有人听出来了,这小胡子和眼前的公子说话的时候,语调已经非常温和了,还用上了敬辞,这公子是什么身份?
张阳也是一阵发呆:这大小姐拿出个什么东西,在小胡子眼前一晃,小胡子就换了一副嘴脸,这可是近三千两银子啊?这大小姐什么来头?
他还在发着呆,白面书生已经将盐引揣在胸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羡慕嫉妒恨!
旁边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几个小盐商,再也忍不住了,他们也跟着走出了门。
“哥,我们也出去吧!”士信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看看说书的吧!听说这大地方的茶馆里,经常有人说书。”
张阳回过神来,“走,追!”
“追谁啊?”
“刚才拿到盐引的人!”张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追他想干吗?”士信不满地发牢骚,也跟着走了出去。
哼,从小就只让我学琴棋书画,从小在家中长大,听得最多的,就是哪里的盐最好卖,哪个地方销量好,我早就对贩盐感兴趣了,可是就只让我呆在家中,不让出大门,就这样等着嫁人?我才不干呢,我要自立门户,成为扬州最大的盐商!
想起自己这个远大的理想,何照依心头就是一阵激动。
没错,她就是扬州盐商何家的千金小姐,何照依。父亲是扬州十大盐商之一,掌管着近万引盐的大生意,除了四哥何照扬整天无所事事之外,几个哥哥都是在盐商中叱诧风云的角色,自己也想和哥哥们一样,为家族的事业出一份力,每次都被爹爹严词拒绝。
前几天家里的买卖出了事,运到安丰路的盐,被那里的红巾军劫了。这是一笔大买卖,足足有一千引盐,父亲和哥哥们为了拿回盐,想尽了各种办法,她很想为家里出一份力,可是说什么父亲都不答应,反而还被骂了一通,自己一气之下,女扮男装,偷着从家里跑出来,就是想自己单独做一次贩盐的买卖,让他们都看看,自己也是有经商的天赋的。
有盐引了,下来就该去盐运司盖章,去盐场提盐了。
她忍不住掏出了盐引,在阳光下看了看,越看越是高兴。
“啪!”她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谁?”何照依扭头去看。
手腕忽然一阵剧痛,手掌松了劲,手中的盐引,“哗”的一声,全被抽走了。
“抢劫!有人抢劫啦!”何照依反应了过来,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是别人有预谋的行动,先拍自己后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再掐自己的手腕,让手掌松劲,接着把盐引完好无损的抢走。
正在这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大胆鼠辈,哪里逃!”
她转过身去,两个中年男子,飞奔过来,直扑向前面的三名歹人。
她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两个人,正是那时替自己追回钱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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