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陈大金和阎思印看在刘仁玉的面子上,在酒席上没有因为怀庆被流贼攻破的事情而讥讽,责难山西的一众文武官员们,是以晚上这顿饭吃的甚是爽利。
当天晚上吃完了酒饭,许鼎臣考虑到天色已晚,且刘仁玉等人旅途劳顿,便让刘仁玉等一干将主就在自家府衙里面儿住,让刘仁玉却以必须回到军营中坐镇为由,坚决推脱掉。
许鼎臣觉得刘仁玉此举也算是与士卒们同甘共苦,便答应下来,只是他对刘仁玉强调明日一早必须到巡抚衙门里来商议围剿流贼之事,刘仁玉顺口就说明早七点钟准时前来。
刘仁玉此言一出,许鼎臣顿时有些疑惑,刘仁玉马上又改口说卯时末,辰时初相见,许鼎臣方才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陈大金和阎思印两位公公既是监军,自然是要出席会议的,是以也同意明早七点开会,共商剿贼大计。
有些微醺的刘仁玉和手下一众将领们跟许鼎臣,陈大金,阎思印,曹文诏等人道完别,便出城而去,回返自家军营。
他们出得城来,朝着自家军营方向走了一阵,忽然听到一声:“来者何人?”然后他就见到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急速冲了过来,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问得好,延绥总兵刘仁玉。”刘仁玉一看就知道是自家人马,便有些戏谑地回上一句道。
“不知是大帅回军营,小的等万请大帅恕罪。”那一队靖边堡军这才看分明,原来是自家大帅,这下子出糗出大发了,他们自然是赶紧出言谢罪。
“呵,我的好儿郎们,你们何罪之有,想那流贼,拿上刀枪就是贼,丢了刀枪就是民,神出鬼没,难保这太原城里没有流贼的耳目,你们如此谨慎我很高兴,你们这一队是谁人手下?”刘仁玉微笑着询问这队人马的队长道。
“回大帅的话,小的等乃是刘仁杰刘将军麾下骑兵,晚上当班值夜。”那队长回道。
“哦,原来是你的手下,好的很,好好赏他们,”刘仁玉转过头来,微笑着对着刘仁杰道。
“是,大帅。”刘仁杰见自家手下办事利索,让自己也长了些许脸面,答应起来分外利落。
“大帅,这等赏钱小的们可不敢要,小的们都是按照步军操典的要求办的,这都是规矩,照着规矩办事,不算大功,寸功未立,何以领赏钱,万请大帅收回成命。”那队长见刘仁玉二话不说就要赏自己,第一反应却不是欢天喜地的谢恩,反而唱了这么一出。
“大帅,小的等寸功未立,不敢接受您的恩赏,万请大帅收回成命。”那队长麾下的十一名队员齐声道。
“呦呵,咱们家的战士们真是不错,都有自己独立的见解了。也罢,我就听你们了,不赏你们,你们就好好值夜,为我大军守好外围警戒线,如何?”刘仁玉呵呵笑道。
“是,大帅。”那队长先是大声回上一句,然后便昂起胸膛来,对着自家手下们喊道:“儿郎们,为大帅值夜去。”
“是,队长,为大帅值夜去。”那队长的手下们齐齐应上一声,然后便径直去巡逻去了。
“嘿,有趣,咱们走。”
刘仁玉接着带着自家的手下们,一路上过了五道明岗,五道暗哨,过了两条壕沟,方才回到自家中军大帐之中。
“大帅,您看这个军营的防务布置的如何?”李继业笑呵呵地询问刘仁玉道。
“李副帅,你布置的防务没的说,扎实,就连咱们几个走进来都这么麻烦,敌人若是想进来,只怕连门儿都没有,本镇很是满意。”刘仁玉笑着回复李继业道。
“大帅,您满意就好。”李继业呵呵笑道。
“罢了,诸君,今日今日已经不早了,咱们且先歇息,明日咱们再去跟他们商议如何剿贼。”刘仁玉对着自家手下们吩咐道。
“是,大帅。”靖边堡的一众军将们答应一声,然后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也就是清晨五点钟的时候,天色还未亮,靖边堡军便按照惯例,点了篝火,照亮临时校场,认认真真地操演起来。
靖边堡军的训练方式还是那么别具一格,待他们练到六点半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麻麻亮了,太原城上值守的大明官兵一大早就发现城下不远处新来的陕西军在训练,就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半天。
如果说他们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有点儿猎奇的心思在里面儿,等他们看的时间长了,内心之中的敬仰之情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娘的,难怪他们是陕西第一强军,成军以来从未吃过败仗,就这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训练量都快赶得上他们一个月的训练量了。
刘仁玉,李继业等一干将主跟着自家的手下们一起训练一阵,抖擞完精神,舒活完筋骨,接着便带了几个随从,径直奔着太原城里的巡抚衙门去了。
靖边堡军的一众军将们怀中都有怀表,对于时间可以精准定位,刘仁玉说了是早上七点到,按照惯例还是提前十五分钟到更好一些,所以他与自己的手下们早上六点四十五分就到了山西巡抚衙门之中。
然等他们到了山西巡抚衙门,准备马上就剿贼事宜开会时,才赫然发现除了许鼎臣责任感爆棚,已然起身在日见厅等着他们之外,其余人等都还未赶到日见厅之中。
说好的七点钟,其他军将还没来到也还正常,毕竟只要准时就行,而许鼎臣早早地就出现在日见厅中,刘仁玉却也并不十分意外,因为山西是他许鼎臣的地头,他许鼎臣不操心,还能让谁来操心呢。
“许军门真是起得早啊!昨日定下商议剿贼的时间是七点钟,也就是卯时末,辰时初,为何其他上官,同僚和二位公公却还未到,您却是早早地就到了这里。”刘仁玉与手下一众将领们先跟许鼎臣见完礼,接着刘仁玉便微笑着对着许鼎臣道。
“本院是山西巡抚,守土剿贼一体担当,岂能不操劳,只是刘总镇和你手下的将主们也来得这般早,本院才着实意外。”许鼎臣反夸刘仁玉一句道。
“许军门,我军早上五点钟,也就是卯时初就要起来操演,末将等也跟着兵士们操演了一番,接着就来到您这里商议讨贼事宜。”刘仁玉回上一句道。
“是吗,本院听说你的人马一大早就开始操演,练得很是辛苦,本院倒是想问你,你们靖边堡军事三日一操,还是五日一操?”许鼎臣今日听城头上值守的士兵们一大早就看见靖边堡军在训练,他好奇之下便随口问了一句。
刘仁玉闻听此言,不由地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笑意满满道:“许军门,我军若是不作战的时候,都是一日一操,而且操演的时间都是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每天如此,从不间断。”
“刘总镇此话当真!?”许鼎臣听了这句话,顿时圆睁双目,惊讶地久久合不拢嘴道。
“末将如何敢骗许军门,我军将士日日操演,自然身强体壮,便是身披三层重甲亦可以行走自如,阵前杀敌的本事也练得精熟,这样才能百战百胜,许军门,您说是不是?”刘仁玉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已经不想谦虚,所以非常直接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刘总镇所部兵马居然人人身披三层重甲,这,这怎么可能?咱们这里的兵,穷困已极,都快衣不蔽体了,你们靖边堡军居然还有三层盔甲!”许鼎臣此时愈发惊讶了。
“军门,您有所不知,现在朝廷在财政上有些困难,末将所带之兵,粮饷全靠自筹,末将也没有法子,就只能运用在泰西学来的法子,造马车,造玻璃镜子,造肥皂,造钢筋水泥,如此才能养下如此之多的手下。”刘仁玉回道。
“原来现在咱们太原风靡一时的四轮马车,玻璃镜子还有肥皂是刘总镇的的产品,那难怪刘总镇你有银子养军,难怪他们可以日日操演而不哗变,唉,有钱真是好啊!”许鼎臣见一个武将居然能够有这么多钱,而自己堂堂一个巡抚却总是陷入无钱可用的境地,不免忽然之间有些心灰意懒,提不起做事的兴趣来。
“敢问军门,何故兴叹?”刘仁玉问道。
“刘总镇有所不知,本院自宋军们手里接过山西巡抚的担子,本来打算尽心尽力剿贼,谁知一来就碰上军兵索饷,本院到府库中一看,里面儿空空如也,无论如何也拿不出钱来,那些军兵也不是善类,只说不见钱,就投流贼去。
本院无奈,只好派人去加收赋税,打算把后面儿三年的都收起来,就是用了这等法子,才勉强把在我山西剿贼官军的饷银支应上,现如今刘总镇大军开至,光战兵就有五千人之多,这饷银本院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弄来。”许鼎臣原本还以为靖边堡军只有几千人,不成想对方一家伙就来了一万多人,这粮饷方面儿实在接济不上,方才有此一说。
刘仁玉听了许鼎臣的话,浑然不在意地呵呵一笑道:“许军门切莫忧心,末将带兵打仗从来都是自备粮草和军饷,末将这次带兵到山西来,无论作战多久,都不需要山西提供军饷和粮食,末将这样说,军门可满意否?”
这当真是雪中送炭啊!许鼎臣如何能不欢喜。
“刘总镇此话当真!?”许鼎臣声调都变了,急声问道。
“如有半句虚言,甘愿领受军法!”刘仁玉呵呵笑道。
“好,好,好,洪制帅真是有福气,有你这样的干才做臂膀,难怪陕西流贼尽皆平定,就连林丹汗都吃了瘪,好啊,好啊,这下我山西百姓有福了。”许鼎臣有感于不用再加征赋税,实在是百姓之福,便异常高兴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