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额图浑等人久经战阵,什么样的情况都见过,现在既然趴在地上,那就干脆不起来了,只见他大声下令道:“都趴着,不要起来。”
众女真骑士都依然趴在地上,呈五体投地的姿势。
这样一来,镇北堡火铳兵们有些犯难了,目标这么小,怎么打。
不好打也要打,因为上官的指挥刀已经劈下,容不得他们思考,于是他们只好将枪口下压,“砰、砰、砰、砰”,弹丸四射而出。
要知道镇北堡火铳兵平时练得都是火铳端平再射击,如今看到趴在地上的人,手法有些生疏,于是只好尽量瞄着背打。
这一顿弹丸打将下来,由于额图浑临敌应变地快,仅有两名女真骑士被击中背部,而且就连这两名被击中背部的女真骑士,也由于重甲的保护,弹丸只能堪堪破去甲片,打在身上嵌在疙瘩肉中,引来一阵剧痛。
两名被击中背部的女真骑士都是百战悍卒,是以所说遭到重击,却仍然能够强忍剧痛,继续战斗。
李继业见第一排.射击完毕,立马叫第二排跟上,换第一排,保持火力。
第二排与第一排正待交割之际,额图浑瞧准机会,下令道:“起来,把手里的兵刃扔过去,破了他们的火铳阵。”
女真骑士们立即从地上一弹而起,30米的距离,对于这些精锐来说,都不算事儿,一时间,飞斧,铁骨朵儿,呼啸而去,这其中更有先前未曾摔下马来的几名女真骑士的重箭。
却说这镇北堡火铳兵正待换阵之际,不提防敌军兵刃连发而至,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咽喉中箭者有之;身中飞斧,胸甲凹陷,口喷鲜血者有之;被铁骨朵儿砸中面部,颧骨凹陷者有之,一时间,惨嚎声不绝于耳。
在女真悍卒的攻击下,镇北堡火铳方阵的换阵行动顿时为止一滞。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额图浑见状,立马下令道:“冲进去,跟他们搅在一起,近战厮杀。”
“是。”众女真骑士应一声,接着便开足马力,用尽吃奶的劲儿,死命奔跑。
虽说这些女真精锐披着重甲,但是毕竟他们身体强壮,是以只几个呼吸之间,他们已逼近镇北堡火铳兵方阵了。
“我擦嘞,这帮建奴真他娘的厉害,快,继业,下令火铳兵撤退,德胜,文山,刀盾兵,长枪兵迎战。”刘仁玉见这伙儿建奴已然快要逼近火铳兵,急忙下令道。
“是。”众人接令。
“你们快快退在一旁。”李继业大声下令道。
火铳兵们闻言如同听到大赦一样,急忙分从左右两边退走。
刀盾兵和长枪兵立即迎上,这其中刀盾兵将盾牌紧紧靠在一起,长枪兵则从缝隙中伸出枪头,准备突刺。
十名女真甲士见状,当然不会多话,只管冲就是了,待得他们冲近,刀盾手用劲将盾抵住,长枪手则瞧着空挡狠命突刺,直取女真甲士。
这些女真甲士见明军长枪刺来,只管用心遮护面部和咽喉等容易受创的部位,其余部位要么有重甲保护,要么并不致命,是以不必着重防护。
女真甲士们的这点儿认识,用在一般场合,是对的,但用在此处却是不对的,不对的原因的是这支部队的首领是刘仁玉,他有很多坏点子,比如长枪兵使用的三棱血刺枪头。
三棱血刺,开槽极大,不论击中的部位是不是大动脉所在地,都会血如泉涌,别说人体的凝血机制,就算是包扎也不一定止得住,实在是行军打仗,杀人灭口必备利器。
此时正与镇北堡军作战的女真甲士就充分感受到了这一点儿,他们在重甲的保护下,就算被长枪刺中躯干,也只是甲破血流而已,然而这一流,就他娘的止不住了。
“他娘的,真不知道这帮明狗使得什么妖法,俺们一旦被刺中,就他娘的血流不止,你们听着,拼了,快快击溃他们,不然咱们的血都流干了也打不赢他们的。”事到如今,额图浑已然知道眼前的这支明军很不简单,无论纪律,战术,还是兵刃,都不比辽东军差多少,早知如此,他必然不会带兵来攻。
不过既然打了,那就是你死我活了,必须撑下去。
女真甲士们听了额图浑的命令,都发一声喊,燃烧自个儿的小宇宙,将潜力完全释放出来,不再留力,拼死冲他一会。
一直在死死抵挡女真甲士的刀盾兵只觉得盾面上所受到的冲击力呈几何倍数增长,在接连的重击之下,他们的手臂逐渐酸麻抖动,实在是撑不住了。
“破。”众女真甲士齐齐发一声喊,终于用手中的狼牙棒砸出缺口,那些持盾镇北堡军士都力尽,被砸得跌倒在地。
“杀啊。”额图浑见镇北堡军所结方阵被攻破,心中一喜,接着就举起狼牙棒,借着蛮力横冲直撞,但凡是碰着他的镇北堡兵士,无不骨断筋折,而其余女真甲士,也是凭着一股血勇,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在镇北堡军阵中大砍大杀。
“我擦嘞,这些建奴怎么这么厉害,我军训练这么久,这么用心,都打的这么苦?”刘仁玉见建奴这么悍勇,不免有些吃惊。
李继业见着阵中形势,眼珠转上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用一种极为惊恐的音调说道:“大人,卑职原先听说,建奴中有一支白甲精兵,叫什么巴牙喇,都是极为精悍的战力,据说他们一个旗也就不到200人。”
“巴牙喇!?我起初还以为他们是两白旗的,却是忘了这一茬,听说他们光甲胄都披了三层,战斗力更是不用说了,不行了,铁牛,让你的人抛掉弓箭,带上趁手的兵刃,帮刀盾兵和长枪兵围攻建奴,继业你的人在一边伺机放冷枪,注意不要伤到自己人。”刘仁玉听说正与自个儿本部兵马作战的是建奴巴牙喇精兵,吓得嘴都歪了。
“是。”张铁牛和李继业得令,都各自去往自个儿本部兵马处亲自坐镇指挥。
“德胜,文山,仁杰,你们与我一路去会会他们。”刘仁玉又下令道。
“大人,您现在身份不同了,不可涉险。”杨德胜见刘仁玉想要亲自去厮杀,连忙劝道。
“还身份不同了,老子区区一个破把总而已,老子要是死了,就叫李继业带着你们继续打拼就是了,啰嗦。走。”刘仁玉不耐烦道。
“是,大人。”杨德胜素知刘仁玉的脾气,就是劝也没用,他只好提着一根大棒,也跟着去了。
“娘的,这些明狗好生难缠,俺们杀的他们这么惨,他们还是不退。”伊敦比前面冲杀的太猛,现在已然有些乏力,原本设想杀个一阵,明军胆寒就会遁走,可是明军固然是被杀的很惨,然而遁走却是妄想,他们死战不退。
“这伙儿明军当真是厉害,俺生平仅见。”苏勒也是浑身浴血,气喘不止。
“照这么打下去,俺们只怕是要祸事了。”雅尔甘先前被火铳兵击中背部,又经过连番激战,此时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雅尔甘,说什么呢,再坚持一下,俺们是巴牙喇,是女真人中的勇士,这些明狗又算什么,想想你家那口子,你的儿女,你要撑下去。”苏勒见雅尔甘在说丧气话,连忙安慰道。
雅尔甘听了苏勒的话,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几人前面背靠背站在一处,互相说上几句话,略微歇上一阵,接着又发一声喊,杀入镇北堡兵士的人从之中。
那雅尔甘刚刚拼杀几下,不提防背上疼痛难当,手上速度略微慢上几拍,就被镇北堡兵士抓住机会,几支长枪齐齐递出,直中他的咽喉。
“雅尔甘。”女真众将士见雅尔甘情状,都大喝一声,将失去伙伴的怒火发泄在对面明军的身上。
“去。”伊敦比刚一棒把一个镇北堡兵士打倒,又见到张铁牛也提一根狼牙棒扑过来,想也没想,就一棍扫去。
张铁牛见状也不打话,也是一记棍子敲过去。
“咚”的一声,两棍交击在一起,复又弹回。
这一棍打完,张铁牛虎口剧痛,右手手臂半天暂时提不起劲来,他惊异道:“这建奴倒有些力气。”
却说那伊敦比与张铁牛一棍打完,也是虎口剧痛,手臂酸麻,整个右躯干都刺痛不已,他也是讶异道:“这南蛮子有些力气。”
张铁牛旁边的兵士见军官亲自上阵搦战,也就不再围攻伊敦比,他们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伊敦比与张铁牛喘息一阵,伊敦比突然用浓重的东北腔汉话喊道:“再来。”
“来就来,你爷爷额才不怕你。”张铁牛回应一句。
“咚、咚、咚、咚......”
棍子打在一起的交鸣声不绝于耳,场上围观众兵士就看着两人拿着棍子打了不下十个会合。
伊敦比打着打着,力气越来越小,毕竟他刚刚打过一阵,耗费了一些力气,是以在最后一次交击的时候他的棍子被打得倒卷回去,而他本人则被张铁牛一棍打在头盔上,他顿时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场上众兵士则看到伊敦比被张铁牛一棍打得横飞出去,落在地上,似乎是死了。
张铁牛麾下一个兵士见状,连忙抢上几步,走到伊敦比身边,先探一探鼻息,接着便面带喜色地说道:“大人果然厉害,这建奴已然是死掉了。”
“嗯,甚好。”张铁牛勉强笑一下,接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这建奴好生厉害,额的手臂他娘的都快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