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玉和刘武国二位将主带着手下众人,还有俘获的流贼和解救的百姓回返至延安城下,发现除了他们之外,另外两路讨贼的人马都已回返。
这两位将主在好奇之下,便询问营官另外两路人马是何时回来的?
那营官回复道:“在你们前面儿没两天。听说他们两路人马都是把流贼赶到了山西就回来了,不过那两路人马没有什么斩获,就你们这一路人马还带了斩获回来。”
“是吗,这些个流贼跑到了山西,可就不归咱们管了吧?”刘仁玉询问那营官道。
“这个就不是咱们所能知道了的,这个你就要去问洪军门才成的。”那营官讪笑一阵,回复道。
“那倒是,那倒是,我待会儿就要去找洪军门述职,到时候我自去问便是了,哦,对了,咱们的营区是否还是在原处?”
“还在原处,二位将主只管带着手下们入驻即可。”
“知道了。”刘仁玉和刘武国答应一声,便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马到军营中入驻,等到一应事务尽皆办完,刘仁玉便邀上刘武国,一起到洪承畴那里去述职。
二位将主到得洪承畴的中军大帐之外,洪承畴手底下的亲信们跟刘仁玉十分相熟,直接就让刘仁玉和刘武国进入中军大帐。
两人联袂进入中军大帐之中,就看见洪承畴安然端坐,脸色比起前几日来明显好了很多,神情也是一副较为高兴的样子。
刘家二位将主见到洪承畴,都先是各自与洪承畴见礼,洪承畴颔首回礼,然后便笑着询问道:“二位回来了,战况如何?”
“军门,我军与独行狼部主力接战,阵斩贼首独行狼以下共计首级两千级,俘虏真贼两千五百人,解救百姓六千多人,目下俘虏的真贼还有被解救的百姓都被安置在大营之外,等候军门的处置。”刘仁玉回复道。
“是吗!看起来你们倒还有些本事,不仅能跟流贼接战,还能有这么多斩获,这一仗打的很是不错。咱们另外两路人马都并未与流贼接战,流贼们听说咱们朝廷的天兵到来,都是望风而逃,逃进了山西,他们两路人马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捞着,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们是如何获得如此之多的斩获的?”
洪承畴并不认为刘仁玉有杀良冒功的习惯,所以他相信刘仁玉和刘武国所部人马杀的是真贼,只是这个真贼是如何杀的,洪承畴很有兴趣知道。
“军门,标下知道流贼胆小如鼠,若是直接带着所有人马去寻独行狼,只怕独行狼这厮多半也会望风而逃,流窜到他处作恶,所以标下便只带200人去寻独行狼,然后截杀流贼的哨探,隐藏实力,刘武国将军则带着剩下的人马当伏兵。
那独行狼见标下的人少,这才敢与标下的200人接战。标下在接战之时,还使用激将法,激得独行狼失去理智,与标下的人马战作一团,标下将独行狼咬住之后,刘武国将军再带着伏兵来夹攻,如此,方才收获全功。”
“仁玉你果然与众不同,喜欢用智计,很不错。此战之中的有功人员,你可写在文书上,待我上报杨制帅,自然各有升赏。”
“是,军门,标下(末将)待手下将士谢过军门。”刘仁玉和刘武国各自称谢道。
待刘仁玉道完谢,他又询问道:“敢问军门,流贼逃奔山西,咱们还需不需要追击?”
洪承畴听到这个问题,沉吟一会儿,方才回复道:“山西是仙克谨仙军门的辖区,不归咱们杨制帅管辖,流贼去了山西,自然该由仙军门负责剿杀,咱们不用管了。”
“是,军门,标下知道了。敢问军门,咱们陕西的流贼可剿除干净了吗?咱们是不是还要继续剿贼?”刘仁玉询问道。
“那倒是不用,咱们作战勇武,杀流贼无数,流贼皆已落胆。目下咱们陕西,真可谓是贼不聊生,巨贼尽皆平定,余者皆山贼土寇,不足为虑,此战打完,咱们便可以鸣金收兵,你们都可以回去了。”洪承畴笑着回复道。
刘武国听到这句话,顿时面露喜色,而刘仁玉的面上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好了,这次咱们剿贼大获全胜,你们也都辛苦了,仁玉,你的封赏目下还没到,只有等你回了靖边堡,才能把官服,告身,令牌送到你处了,你莫要着急。”
“标下不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跑不了的。”刘仁玉淡定地回复道。
“你能这样想,很不错,好了,你们征战辛苦,这就下去好生歇息,等到一应事情处理完毕,咱们便要回师了。”洪承畴跟刘家二位将主说完话,便下了送客令。
“军门,末将告退。”刘武国听到这句话,自然是打算告辞而去。
而刘仁玉却是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洪承畴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刘仁玉还有话要说,于是他就对着刘武国道:“刘将军,你先下去休息,我与仁玉再说几句话。”
“是,军门,末将告退。”刘武国说完,便闪身走出中军大帐,留下洪承畴与刘仁玉单独说话。
“仁玉,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是,军门,标下确然有话要跟您说。”
“此处已无旁人,你只管说。”
“军门,标下在下个月18日要迎娶延安分守副将孙奎胜的千金孙玉芸为妻,但标下父母双亡,成亲的时候没有父母高堂,只怕不美,所以标下斗胆,恳请军门为标下做主,权作标下的高堂,为标下证婚。”
刘仁玉说到这里,便单膝跪地,恳求道。
“呵呵,仁玉,你是我手下第一爱将,这等小事,而且还是喜事,我如何能不允,到时候,只要没有特别紧急的公务,我自当到靖边堡来为你证婚。”
“标下谢过军门厚待。”刘仁玉感激涕零道。
“无妨,无妨,这个事儿我答应了,你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否?”
“还有。”
“何事?但说无妨。”
“军门,标下斗胆问一句,您说咱们这次剿灭流贼,流贼会不会卷土重来?”
洪承畴闻听这个问题,皱眉沉吟半响,方才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回复道:“自崇祯元年以来,陕西连年灾荒,人相食,而朝廷却仍然催逼辽饷,生生地逼得百姓们造反,除此之外,还有穷困已极的边军协同饥民作乱,击灭一股,复起二三股,当真是杀之不尽,剿之不绝。”
“军门所言极是,所以标下认为,过不了几天,必然又会有流贼起反作乱,咱们到时候只怕还要出兵进剿。”
“这都是没奈何的事,这些饥民没有粮食吃,却不肯在家做安安饿殍,非要出来生事,尤其是那些带头闹事的匪首,更是可恶的刁民,对付这等人就应当赶尽杀绝,可惜杨制帅宅心仁厚,不识流贼的真面目,非要搞什么招安。
结果流贼有恃无恐,逼迫不急,便肆行杀戮;逼迫甚急,便马上投降,最差也是个安插的结局。而在安插地方以后,这些流贼本性不改,只不焚杀,但却淫掠如故,百姓们深受其害,地方有司怕破坏招抚大局,都不敢管。在我看来,被裹挟的百姓定然是无辜的,部分真贼或许是被生活所迫,但是那些个带头闹事的贼首却是隐患。
现在他们有吃有喝,作威作福,或许不想起反,一旦形势恶化,则必然再度造反,然后事急之时,大不了再投降而已。流贼们无所畏惧,则诏安仅仅是饮鸩止渴而已。”
刘仁玉万万没想到,洪承畴居然对着他这么一个新收的心腹说这等话,那可真是没把他刘仁玉当外人,所以刘仁玉便顺着洪承畴的意思继续道:“您说的真是对,标下先前还在镇北堡做把总的时候,曾经接收过安插到我处的一点红等部流贼,当时这个一点红便很是跋扈,明明是个反贼,却还如此嚣张,标下很是看不惯那厮。”
“恩,其实在我看来,似这等胆敢起兵造反的流贼头目,都应当斩尽杀绝,免得日后形势有变,这些人又造反。”洪承畴说到这里,额头上忽然青筋暴露,面目甚为狰狞,浑然没有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温文尔雅。
“看来历史书上说的没错,洪承畴是个心狠手毒的非典型读书人,要不是王左挂,王子顺这些贼首被我接到了靖边堡,估计都已经被你杀了。”
刘仁玉听了洪承畴的话,先是在心里说上这样几句,然后他就回复道:“军门,标下的手里很有几个流贼的贼首,他们虽然受了招安,但是他们对现状不满,总想着有朝一日还能过上那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法无天的生活,标下担心他们会再次造反。”
“是吗,贼子本性终究不改,留下来实在都是祸害,还不如全部杀掉。”洪承畴闻听此言,便眼神冰冷地恨声道。
“军门,捉奸捉双,拿贼拿赃,这些个流贼的头领只是对现状不满,却还没有什么过于出格的言行,所以贸然杀掉他们只怕会引起杨制帅的不满,说标下蓄意破坏招抚大局,所以标下打算等那些个流贼的头目露出马脚,再将他们全部斩杀。到时候,还要请军门多多为标下在杨制帅面前说项。”
“万事有我为你做主,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洪承畴微笑道。
“是,军门,标下心里有数了。”刘仁玉笑上一笑,回复道。
“好了,此次剿贼之事已经全部了结,你自当回返靖边堡继续厉兵秣马,准备再次出征。”
“是,军门,标下明日将请功文书交给您,标下便带兵回返靖边堡。”
“嗯,你娶亲的时候,可要提前知会于我,我也好提前做好布置。”
“是,军门,标下定然会提前知会您的,标下告退。”刘仁玉说完,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