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仁玉回到客栈中,随行的兵士们都围了上来,都问这次进宫所发生的事情。
“大人,您给咱讲讲呗,皇上长啥样,是跟咱们长得一样,还是跟庙里的菩萨一样,三头六臂?”
“大人,金銮殿是不是真的用金子铺的?”
“上朝是个什么样子,您给咱们说说嘛。”
面对这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刘仁玉微微一笑,开始大讲特讲他所遇到的人和事。
大伙儿都听的津津有味,有个别文化程度比较高的,居然还拿个本子做记录。
一连讲了一个时辰,刘仁玉才把宫中见闻讲通透,大伙儿也都听得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等大伙儿听完了故事,孙无病问道:“大人,咱们打了胜仗,皇上是不是觉得咱们很能打,又要派咱们接着去打建奴啊?”
“那倒不用了,我跟皇上说了,咱们不能再去打建奴,因为咱们陕西流寇正在作乱,说不定就把咱们镇北堡给围了。皇上听了这个话,就叫咱回去,咱的功劳自会随后补上。”
“喔!”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心中暗暗一喜,然后不知为何却又微微有一点儿失望,毕竟练了这么久,又刚打了胜仗,战心高涨,可以理解。
大伙儿正自开玩笑说,又少了一个立功的机会时,刘仁杰神色匆匆地闯进屋子里,见着刘仁玉,立马拜倒,急急道:“大人,祸事了,马叔叔和何叔叔差信使来报,说是有流贼数千人围了咱镇北堡,特请大人回师去救。”
场上众人刚才还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皇宫里的事儿,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都先望望一脸焦虑的刘仁杰,又看看一脸惊愕的刘仁玉,最后面面相觑。
“我他娘的真是乌鸦嘴,居然还有流贼敢找镇北堡的麻烦,他娘的这是哪儿来的流贼,老子马上回去剿了他们。”刘仁玉一边说着,一般往外走。
“你们他娘的还站着干什么,快快拾辍一下,跟老子回镇北堡。”他看到大伙儿在那里没动弹,立即大声下令道。
“是,是。”众人如梦方醒,急忙去拾辍行李。
“大人,那请功的事情怎么办。”先抛开孙奎胜独自赶到京师的刘仁杰问道。
“让孙大人去办,咱们留个人在这里报信就行了。”
“是。”刘仁杰接到命令,便选出一个手下留在京师,其余人等则跟着刘仁玉,全力朝着昌平奔去。
“什么流贼竟敢打镇北堡的主意呢?”跑在路上还不忘思考问题的刘仁玉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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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三年正月,大明陕西延绥镇镇北堡,城墙之上人头攒动,堡中战兵,青壮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烧金汁,搬石头,堆箭矢,还有储存各式火器。
城门上的小小敌楼下面,留守的马天君和何二狗并肩而立,满脸优色地看着面前200步之外,密密麻麻的流贼。
“二狗,告急文书发出去没有?”
“发出去了。”
“你估计大人多少日以后能回来?”
“不知道,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对面这么多敌军,咱们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要守,这里是大人的基业,也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大人把此处交给咱们,咱们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守住,等到大人回来。”
“那倒是,那守城的事情你来负责,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呢?”
“自然是有的,自即日起,堡中实行配给制,要优先保证战兵吃饱,然后,叫堡中的百姓都最好待在家里,不要擅自走动,最后,如果咱们实在守不住,你一定要带着大人工厂里的那些匠人走地道出去,记住了吗?”
“好,我记住了。二狗,镇北堡就靠你了。”马天君双手团住,深深一拜。
何二狗看着马天君,重重地点一下头。
两人对望一会儿,马天君便径自走下城楼,回他的衙署去也。
“起鼓。”何二狗下令道。
“咚....,咚...,咚..,咚咚咚咚........。”擂鼓手将一面大鼓擂的的咚咚只响。
“待会儿敌军攻到壕沟前面的时候,得我的命令,就开始放箭,就算不是弓兵,也拿一张弓,跟着放箭,凑凑数。”何二狗对身边的留守各旗旗总说道。
“是,百总大人。”各旗旗总应道。
何二狗拿出千里镜仔细地看了看对面流贼的阵容,粗略数上一数,当在5千人以上,而自己这边儿,满打满算,只有经过训练而没有什么经验的战兵300人,加上全堡的青壮,也才1300人左右,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他心怀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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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堡对面,数千流贼大军之中,一个身长五尺,银盆大脸,体型宽大,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坐在一把椅子上,望着镇北堡望了许久。
接着他忽然对旁边一个站着的汉子说道:“韩老大,不是额说你,你看这个地方,防备这么严密,额要是打这个堡子,说不定就把手下人全他娘的打光了,额觉得不用打了,咱回去,到府谷吃大户去。”
“大将军莫慌,那个堡子里的精兵都到京师勤王去了,守着那个堡子的料想也就是青壮之类的杂兵,咱们人多,就算是用人堆,也堆进堡子里去了。进了堡子,把10万两银子和10万石粮食一收,咱们几年吃用不尽。”’那韩老大将镇北堡的情况说的非常准确,显然是个知道镇北堡根底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打完这个堡子,额手下的人也就死的差不多了,额这个大将军也当的没甚鸟滋味。”那大将军说道。
“大将军莫慌,现在咱们陕西,要找吃的着实很难,要找流民那可是简单的很,这仗打完了,再去招人就是了。有钱粮在手,还怕没人来吗?”那韩老大说道。
“唉,已经到了这里,额就是不信你,也没办法了,那就这样吧,等会儿攻城的时候,你来指挥,你从前是官军,比咱们土里刨食的还是厉害些。”
“既然大将军信得过额,那额就不客气了。”那韩老大说完,便径自走到与大队流民没有站在一起的另一拨人那里去了。
“大哥,那流贼怎么说?”见韩老大回到本阵,有一个人问道。
“世功,谁是流贼,你以为你还是官军不成,咱们现在跟了大将军,就是大将军的人了,流贼这个词不要再叫了,以后就叫义军,记住了吗?”
“是,大哥,额记住了。”那加做世功的人应道。
“大哥,咱们这个仗怎么打?”又一个人问道。
“好说,义军从前是怎么打咱们的,咱们照着学就行了。先派人去填平壕沟,填平护城河,然后蚁附登城,消耗守军的药子弓矢,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咱们这三百人再最后出击,夺下这个堡子,这样咱们可以得到首功,到时候分钱粮,分小.娘,咱们都可以多分点儿。”
“恩,是这么个理儿”众人大多应和道。
“大哥,咱们真的就做流贼,哦不,是义军吗,真的造反了吗?”还是有人不甘心地问道。
“你吃过山珍海味,还吃得下咸菜窝窝头吗?”韩老大冷声问道。
那问问题的人面色一变,低下头去。
尝过做流贼的滋味以后,谁还想做苦哈哈的大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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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陕西府谷境内,300个做大明军兵打扮的粗豪汉子,都骑着马,其中一人一边那根细小棍子剔着牙,一边打着饱嗝的韩老大说道:“哥儿几个,这一顿可吃的爽利不?”
“吃的爽利。”众人笑嘻嘻地说道。
“那些个小.娘可玩儿的爽不?”韩老大淫.笑着又问道。
“大户人家的小.娘,滋味儿自是大大不同,那细皮嫩肉的。”一人回忆美好时光,口水犹自滴滴答答,留个不停。
“额几年没碰过女人了,昨日来了个大战5个回合,弄的那小.娘连连告饶。咋样,额这杆枪还是颇为厉害的。”
“一夜五次,就吹牛吧你,你那条小虫子是个什么成色,咱们还不知道吗?”
众人哄笑一阵,接着又有人问道:“韩老大,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玩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啊?你给咱们说说呗。”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都伸长脖子,等着听韩老大的答案。
“没甚滋味,就是一个劲儿的哭,搞得咱老子玩的不爽利。”韩老大淡淡道。
“哦!”见韩老大不肯说,众人的语气中说不尽的失落。
“这个事儿就不说了,额且问你们,咱们劫了大户,你们应该知道后果,那老爷既是此间大族,说不定上面有人,咱们要是再回去当兵,只怕会被人算计,所以回去当兵只怕是很难了,额问你们,你们说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那韩老大说道。
“不会吧,咱们屠了那个堡子,有谁会知道?”一人不解道。
“都杀光了吗?你确定吗?万一还有活口,前去告发咱们,咱们怎么办。另外,做贼的日子不比当大头兵滋润吗?这几天的神仙日子,你们还想不想过?”韩老大问道。
众人想一想这几天过的日子,酒肉吃用不尽,银钱都把包袱塞满了,还能夜夜做新郎,而最重要的是还能玩儿黄花大闺女,这个可比窑子里的“万人骑”强的太多了。
想到做流贼所得的诸般好处,众人久久不能言语,都不再做声。
韩老大见状,微微一笑,然后道:“咱们他娘的不当兵了,从此以后就扯旗子造反,你们觉得如何?”
“韩老大,你说的在理,睡个不想过好日子,只是朝廷追究起来,派大军来剿,咋办?”有一人担忧道。
“岂不闻杀人放火受招安。”韩老大笑道。
“那倒是,梁山好汉受了诏安,不都被朝廷给杀了。”有一人质疑道。
“那叫只诛匪首,嗯.........。”说到这里,韩老大沉吟一阵,接着又道:“既如此,额倒是有个好计策,可以既让咱们过好日子,又可以让咱们不担风险。”
“是何计策,请哥哥教咱们。”众人问道。
“现在咱们陕西流贼遍地都是,咱们随便寻一个人不太多的入伙儿,控制他们,然后借着他们的名头去生发钱粮,以后万一朝廷追究起来,自让他们去送死,咱们受招安。”韩老大说道。
“哥哥真是赛诸葛也。”众人赞叹道。
“就这么办,咱们这就去寻流贼,哦不,是义军。”韩老大下令道。
这些做明军打扮的汉子自然便是自神木逃走的延绥镇勤王潰兵了,他们沿路烧杀淫掠,很是过了几天好日子,所以他们再也不想当大头兵,而是打算去投奔正在陕西四处作乱的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