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县城距离镇原县城有六百里之远,若是骑兵一人双马,马歇人不歇,两日可到,若是马步军混编,马军先行,步军随后赶到,则与步军行进的时间差不多,至少要走十天才成。
洪承畴所部大军,除了刘仁玉所部皆为骑兵之外,其余七千兵马,马军三千,步军四千,若是慢悠悠地往镇原走,至少要走十天,洪承畴等不了那么久,他特令步军断后,押送粮草辎重去往镇原,骑兵先走一步,先去进击流贼。
刘仁玉与刘武国所部三千九百骑兵作为开路先锋,直扑镇原而去。
一路上,刘仁杰所部正宗骑兵部队的哨探,又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探十里,若是遇到流贼哨探,能尽杀之则尽杀之,若是不能尽杀之,也要逼迫流贼的哨探远离己方的行军区域。
靖边堡军的这等做派自然引起了流贼们的注意。
所谓事出反常则为妖,镇原的流贼头领见自己派到东面儿去的哨探遭到官军的强力狙杀,那个区域犹如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让人不能了解情况,他们顿时觉得情况有异,这是大军进击的预兆。
红军友,李都司,杜三儿,杨老柴觉得心里不停当,便将郝临庵和刘六找来,共同讨论一下东面儿的异常情况。
这一日,在镇原县县衙大堂之中生着一堆火,烧的极旺,火堆左近,团团坐着红军友,李都司,杜三儿,杨老柴,郝临庵和刘六等贼首,在他们身边,又都各有一个涂脂抹粉,眼睛里写满恐惧,脸上却强做笑颜的年轻女子,为这几个贼首端茶送水,殷勤伺候着。
“几位当家的,现在朝廷的风向变了,自打杨爷去位,洪爷上台,咱们的日子是愈发难过了,你们听说了吗?中部县城那里的过天星,黑煞神,蝎子块,叫官军全给杀了,一个没留,连投降都不让。”红军友一边儿喝着酒,一边儿惆怅地说道。
“洪爷喜欢杀人,从前咱们的头领神一魁,没犯什么过失,就是因为曾经造过反,就差点儿死在他老人家刀下。”杜三儿跟上一句道。
“照你们这么说,咱们若是再想投降,只怕洪爷肯定不会受降,只怕还是要杀了咱们。”李都司皱着眉头,郁闷道。
“嘿,这样倒好,左右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跟官军死战到底,临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杨老柴把手中酒碗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嘶声道。
“得了吧,咱们若是被官军抓了,肯定是死定了,但是人家洪爷专门派人放了话的,队长以上皆斩,普通流贼一个不杀。咱们手底下那帮人有的吃喝自然跟着咱们一条心,若是势穷之时,还是不是跟咱们一条心,那真是不好说。”红军友白了杨老柴一眼,冷笑一声道。
“唉,早知道洪爷剿咱们如此得力,先前就不反叛,那该有多好!”李都司唉声叹气道。
“嘿,你个驴日的现在知道怕了,当初神爷带着咱们造反的时候,就数你喊的最凶,如今你个驴日倒是先怕了,莫要笑死额。”杨老柴讥笑李都司道。
“你......,”李都司瞋视杨老柴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当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莫说那些有的没的。额跟你们说,有消息从中部县城那边儿传过来,说是陕西最厉害的靖边堡军来了,那中部县城的城墙就是他们用大炮生给轰塌的,而且额还听说,他们有一种可以让人飞在天上的东西,好生厉害。”红军友先是劝了自家兄弟几句话,随后便一脸神秘地将中部县城传来的消息告知于自己的同伴们。
众人一听说有可以带着人飞在天上的东西,无一不是惊诧莫名。
“世间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等东西,还能带着人在天上飞!?”郝临庵瞪大眼睛,不能置信道。
“额也想不通,不过那都是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军虚张声势呢?”红军友摆摆手道。
“说的也是,不过不管官军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武器,他们打完了中部县城的义军,迟早是要来打咱们的,你们也都知道,咱们派到东面儿去的哨探,遭到官军的强力截杀,那边儿肯定有问题。”杨老柴环顾左右,肃容道。
“本来咱们的哨探有的时候碰上官军,也有不少不能再回来,但是到东面儿去的那些哨探碰到官军的次数太过频繁了些,而且越接近官道,官军的防范就越严密,简直是密不透风,额琢磨着,官军怕是要从中部县城那边儿杀过来了。”红军友道。
“额听说官军可是有几万人呢,咱们也才只有五万人,得力的战兵也才只有七八千人,若是真跟官军打起来,咱们这点儿人只怕还不够看。”李都司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们说的当然有道理,漫说官军有几万人,便是只有几千精兵过来,额倒是想问问你们,你们觉着咱们打不打得过?”红军友环顾左右,迭声问道。
杜三儿,李都司,杨老柴,郝临庵,刘六等人相互对望几眼,都是充满无力感地摇摇头道:“官军精兵三千若至,我军必败无疑。”
“这就是了,所以最好的计策就是咱们见势不妙,就赶紧逃出去,换一个地方接着逍遥快活去。”红军友笑道。
“额觉着你说的很对,那咱们还等什么,快些跑路就是了,你说,咱们往哪儿跑,走西边儿,还是走南边儿,还是走北面儿?”李都司兴奋地问道。
“不忙,不忙,官军来没来都是没影儿的事情,若是没来,咱们就跑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若是他们来了,就跟他们先打一阵,我军若是抵挡不住,就赶紧溜,把老弟兄们带走,那些流民就都抛在这里给官军割首级,把女人留给他们糟蹋,他们忙着争抢好处,哪里还会有闲心追击咱们,你们说额这条计策好是不好?”红军友笑呵呵地询问一众同伴道。
“是这么个理儿。”一众流贼头领迭声回复道。
“这就对了,若是官军真的来了,咱们就往北面儿走,郝兄弟,刘兄弟,你们是从庆阳和环县来的,那边儿的情况你们应该很熟,咱们就往北走,先到庆阳和环县去再说。”红军友对着郝临庵和刘六说道。
“好咧,几位当家的若是到了那边儿,咱们自会负责带路,那里正好还有几个地主老财的堡寨没有打破,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肯定可以拿下,那里面儿的粮食可以够咱们吃一阵子的。”郝临庵微笑着回复道。
“好,就这么定了,官军来是没来,咱们总要搞清楚才是,几位当家的,官军全力遮护大路,可见大路一定有问题,咱们这就多派探马前去侦察,额就不信了,他们难道还能把所有的路都遮护住不成!”红军友嘿嘿笑道。
“那可不是吗,咱们多派人手,仔细察探,且看官军的大队人马究竟来是没来,如果来了,来的又有多少人?”杨老柴附和道。
“就这么决定了,对了,极为头领,有个事儿我要说说,这侦察敌情这个事情是为了大家伙儿做的,可不能光让一家出人去哨探,最好每家都要派人出去才成,可好?”红军友对着几位头领说道。
“那是自然,就这么办。”一众头领们迭声附和道。
红军友与其余几位头领商议妥当,便连连派出侦骑,分批前往东面儿,且去看看官军究竟有何动作?
一时之间,前往东面儿去的流贼哨探,一波接一波,人数很是不少。
却说几个流贼头领派出大批哨探在中部县城去往镇原的官道上察探军情,刘仁杰这边儿的压力陡增。
他急急将此等情况报之于刘仁玉知晓。
刘仁玉据此判断流贼多半已经察觉己方正在带兵靠近他们,是以出来哨探的流贼才猛然间陡增,对于这个情况,他并不如何慌张。
他其实根本就不怕流贼知道自己的兵力有多少,因为他觉得流贼就算是知道了也无妨,他根本就不怕流贼,他想借着这个机会练练兵。
于是他便下令刘仁杰收缩侦察范围,只在自家大军左近方圆五里的地方侦察即可。
刘仁杰得令,便减小侦察范围,紧缩兵力,如此流贼侦骑或者被杀,或者被逐走,始终无法探察到刘仁玉与刘武国所部兵马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