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去往镇北堡的官道上,一支数千人的队伍蜿蜒行进其中,这支队伍有人持有兵器,却没有着戎装,都是平民服色,是以既不是兵,也不是民,这个就是明末陕西的特产流贼了。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头,有16人抬着一张长两米,宽4米的大床,这个大床却是由两张小床拼在一起构成的。
这张大床上,正中坐着一个华服男子,头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好几个玉簪,腰间扎着好几条玉带,手指上杂七杂八地戴满了玉扳指。
这个男子身边身前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摆满酒肉佳肴,果子蜜饯,他的身边坐着4个容色秀丽,却头发散乱,脸上虽然堆满笑意,眼眸中却写满恐惧的年轻女子。
该男子满脸得色地哼着小曲儿,将一块儿肉拿着放在嘴中,先是惬意地嚼了两下,忽然他又面色一变,“呸,呸”两声将口中肉沫吐出来,不满道:“他娘的,味道不好,咱老子吃它不下。”
随后他正待将手中的肉扔出去时,看到一群小孩儿围了上来,眼睛都盯着那块儿肉,咕咚,咕咚,直吞口水。
那男子望见了,眼珠子咕隆一转,接着就笑道:“伢子们,想吃不?”
小孩儿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儿肉,飞快地点点头。
那男子嘿嘿一笑,说道:“咱这肉只有一块儿,你们却有这么多人,怎么够吃呢?不如这样吧,你们先厮打一阵,打赢了的那个来吃肉,咋样啊?”
嗯!?
当有的小孩儿还在愣神的时候,有些反应快的,马上就从地上捡块儿石头,看也不看就向身边的人砸过去,顿时就有几个小孩儿被砸到在地,血流不止,哭声震天。
经过一轮偷袭,有些机灵的小孩儿占得先机,然后剩下的这些又优先解决掉看起来较弱的对手,最后则是最强的死命搏斗。
打上一阵,一个满脸是血,浑身带伤的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将过来,忍痛厮声道:“一点红头领,小人打赢了他们,把肉给额吃吧。”
听那少年的称呼,原来这个坐在特制大床上逍遥快活的男子便是要到镇北堡去安插的流贼首领一点红了。
“好,小子,给你。”一点红点点头,不仅把手里肉丢在地上,还顺便从案几上的盘子里又抓出一块儿肉来同时丢在地上。
那个打赢了的少年马上就把肉从地上捡起来,也不管上面沾满了泥头,顿时就大吃大嚼起来,他吃的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连骨头都嚼烂一口吞了下去。
吞的时候,也许是吃的太急的缘故,竟而一口噎住,那少年顿时觉得胸口犹如被重物压住,呼吸不畅,他赶紧连连捶打自个儿的胸口。
“哈哈,你吃的太急了,来,赏你一口酒。”一点红见状,特地将一杯酒递给那少年。
那少年本来从未喝过酒,但是现在噎得难受,没有选择之下,他只能一口吞了。酒一入口,顿时热辣无比,将他的眼泪都激了出来,然后他整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伢子,你叫什么名字?”一点红问道。
“额,额叫何耀宗。”那少年第一次吃酒,只觉得天旋地转,稀里糊涂的,听到有人问话,隔了半响才囫囵答道。
“好个何耀宗,想吃肉,再来额这里取吧。”一点红笑道。
“哎,额知道了。”那少年连脚步都虚浮起来,走起了迷踪步。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来,额渴了,喂额喂酒。”一点红朝着一个女子努努嘴。
那个女子闻言,虽则不甚情愿,但还是不得不依言将一杯酒端着,来喂一点红。
待得这个女子离得近了,略一躬身,领口随之下移,衣中风物若隐若现,顿时让一点红口干舌燥,浑身一阵燥热。
一点红看了一阵,便舔一舔舌头,将一只手往那女子衣中探去。
那女子见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红竟然要做这等事,自是羞赧无比,下意识地就像往后缩,但是她这个举动却惹恼了一点红。
一点红见那女子还想躲,一怒之下,就伸手将那女子的头发抓住,往地上一掼,恨声道:“你他娘的还敢躲,伺候的咱老子不高兴了,咱老子随时一刀砍了你。明白吗?”
那女子听到了,万分惊恐地点点头,一点红见状,才放开手,那女子复又坐起来。
然后一点红又将手伸到那女子衣物中,尽情揉捏,且一边捏,还一边儿唱一些“十八.摸”之类的淫.靡小曲。
那张大床旁边的几个一点红的心腹手下见自个儿的首领玩的高兴,都在一边儿鼓噪,起哄。
那女子听了这些声音,更是无地自容,她只能闭上眼睛,用眼泪来宣泄心中的苦楚。
一点红本来玩的正爽,忽然看到那女子这般模样,心中不喜,于是他将手抽出来,大声道:“小的们。”
“在。”
“肤白如雪的大户人家小姐玩过没?”
“没。”
“想不想玩儿?”
“想。”
“给你们。”一点红说完,就一脚把那还在哭泣的女子踹下床去。
床下的喽啰接住了,也不管现在是白天,都邪笑着将那女子剥去衣衫,肆意凌辱,那女子自然是厮声惨嚎,其情状真真是令人心酸侧目。
还在床上的女子见到那女子的惨状,眼眸之中的惧色更浓,就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你,过来,喂咱老子喝酒。”一点红指着又一个女子说道。
那女子闻言,急忙将酒端着,爬上几步,依偎在一点红怀中,将酒喂进一点红的嘴里。
然后一点红将手伸进这女子的衣物中揉捏不止,这女子自然是不敢再抗拒,或者再哭,她努力地笑着,迎合着。
看着这个女子的样子,又看看面前的珍馐佳肴,再看看身边儿的一大票手下,一点红喟然长叹道:“咱老子活了30几年,到现在才知道活在世上还能这么舒服自在,他娘的从前咋早不造反呢?”
“哟,头领,可别乱说话,咱们可是受了招安的。”旁边一个从人听到一点红的话,心里一惊,提醒道。
“怕啥,咱们杀人放火的事儿干了这么多,朝廷可曾追究过,最后杨爷还不是好言相劝,招安咱们,还给了咱免死金牌。照额的意思,先去那个什么镇北堡好吃好喝过上几天好日子,等吃垮了他们,再造反,再招安就是了。”一点红满不在乎道。
“头领说的在理儿,额们就听头领的就是了。”那从人笑道。
“造反的时候过的日子,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啊,以前的日子,真他娘的比黄连还苦。”一点红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思绪不知不觉得就回到了崇祯元年。
崇祯元年秋,延川县,李家庄。
农民一点红看着自家的田地,颗粒无收,他叹着气,一边抱怨着天气,一边盘算着是不是又该找李老爷家借点儿粮食过冬了。
回到家里,一点红的老娘早就把饭做好了,极少一点儿米粒儿加上一些野菜,树皮,混合而成的稀粥,不曾放盐,更不用说放油了。
一点红闷不做声地取一个破瓷碗,将稀粥盛在碗里,几口几口稀溜溜地吃完了,抹一抹嘴,接着就躺在床上,能不动就不动,免得耗费力气,晚上饿得难受。
“儿啊,今年的年成怕是又不行了,咱的存粮也不多了,你看你是不是到李老爷家去借点儿粮食,咱们也好熬过这个冬天,等开了春,你再寻点儿活计干干,看能不能把债还上一些。”一定红的娘语气中充满无奈地说道。
“只怕难,咱都借了两次了,从天启六年开始,到现在两次了,那两次的都还没有还利索,这一次却不知道他们借不借?”一点红道。
“若是不借,咱们冬天可怎么过?”一点红的娘脸上优色更浓地说道。
“说不得,咱们只有去做流民,又或者,”说到这里,一点红滞上一滞,终于还是咬牙道:“左右活不下去,干脆反了,去做流寇。”
“你这厮说什么,造反岂是好玩儿的,不怕官府把你抓去杀头吗,咱们老李家就你一根儿独苗了,你连个后代都没留下,若是就这么死了,额如何跟你死去的爹交代。”一点红的娘勃然变色道。
一点红见状,又改口道:“额也就是说说而已,不就是怕没米不够吃过不了冬嘛。”
“咱是本分人,绝不做那土贼流寇,若是不清白,到了地下,祖宗们能认你?反正只要额还在,你就死了当流寇这份儿心吧。”一点红的娘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困觉,困觉。”说完,一点红便沉沉睡下了。
第二日,一点红正待到李老爷家去借粮,忽然看到李家庄头李德勋带着4个庄丁径自朝着自个儿走来,他急忙迎上前去,满脸堆笑道:“李庄头,您来了,小人正要到您那里去呢。”
那李庄头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是吗,可真巧了,额也正好有事儿要找你呢?”
“您找小人有事儿?”一点红惊异道。
“你不是找咱们老爷借过两次粮食嘛。”李庄头道。
“是啊,额正要再去找您借呢,您看这天道,田里不长庄稼啊。”一点红道。
“哼哼,上两次的都还没还,这次还想借,想都别想,因为额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能不能还的上,所以这次来找你,咱们老爷说了,先把上两次借粮的利息还来,还有本县父母老爷叫收秋粮,你也一并交来。”李庄头嘿嘿冷笑道。
“你们不借粮,咱们怎么过冬,还有,这些年一直遭灾,额家里如何能有粮食即还你们的利息,又交官府的秋粮?”一点红有些不满道。
“你们能不能过冬是你们的事儿,与咱们李家无关,还有,你不是时常打猎,卖过一些皮毛,野味儿嘛,听说赚了些银子,买来半石粮食,正好可以还你的债,至于秋粮,你再另行交付,不然官府必然派人来拿问于你。”李庄头冷声道。
“额实在是没有粮食,如何还你们利息,更不用说交秋粮,而且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点红道。
“你不懂不要紧,额懂就行了。去搜。”李庄头不理一点红,径直叫人去搜。
只见李庄头带来的两个庄丁根本就不去看米缸,而是径直走向一个看起来空荡荡的地方,到了那里,他们轻车熟路地把一块儿木板拉起来,里面有一口大缸,大缸旁边还有些动物的皮毛。
李庄头看到这个,嘿嘿一笑,大声道:“带走。”
一点红看到自个儿的存货已然不保,大急之下就要抢上前去,拉扯那两个庄丁,另外两个庄丁见状,立马一把架住一点红。
“你们他娘的住手,这是咱们今年冬天的存粮,若是没了,咱们就死定了。”一点红跳脚大嚷道。
“谁管你们的死活。”李庄头哂然一笑道。
这时,一点红的娘突然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李庄头的腿,跌声说道:“李庄头您行行好,就留下一点儿粮食,让咱们娘俩儿熬过这个冬天吧,您的大恩大德额们一定记得。”
一点红的娘一边说着,一边涕泪俱下。
李庄头见状,颇为不耐烦地说道:“你这老货,快撒手,撒手。”
一点红的娘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撒手,那李庄头烦躁之下,突然使劲一脚揣在大娘身上,大娘吃疼之下,不得不松手。
然后李庄头怕大娘再来纠缠,就使劲一推,将老人家推得连退几步,正好后脑勺撞在挂油灯的钉子上。
老人家顿时气绝身亡。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自一点红口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