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与刘仁玉各带本部兵马与后金兵战作一团,打的难解难分,张春,宋伟,吴襄所部明军皆大受鼓舞,战心愈发坚定,战意愈发高昂。
后金兵不论冲锋多少次,皆被击退。
皇太极耳听到东面儿喊杀声阵阵,心中愈发焦急,幸而此时佟养性及时带着手下炮兵赶赴到了战场,让他看到了击溃明军的希望。
“额驸,快快将大炮支起来,对着东边儿明军军营炮击。”皇太极急急对着佟养性下令道。
“扎。”佟养性二话不说,立即指挥自己的手下们排列火炮,搬运火药和弹丸。
这天佑助威大将军炮是仿照明国红夷大炮制造的,体型巨大,是以搬运起来颇为费事,但它的轰击效果却非常恐怖。
佟养性与其手下们又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四十位大炮排成一条长线。
“全军回撤,炮兵轰击吴襄军营,彼军若是出现崩溃的迹象,我军再行出击。”皇太极对着手下将领们下令道。
代善,莽古尔泰,阿济格,额尔克楚虎尔,硕拖得令,皆收兵回返己方军阵之中。
明军见后金兵停止进攻,便停止发射火铳和火炮,收治伤员,蓄力再战。
这个时间里,佟养性从容命令手下们装药,放铅弹,准备引线。
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佟养性便有些亢奋,又有些紧张地将亲自将手中令旗一挥,大声吼道:“放。”
“嘭,嘭,嘭,嘭......”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际,大将军炮的炮口喷出一阵浓浓的白烟,且将巨大的铅弹自炮膛中推射了出去。
这圆球形铁制弹丸,电射而出,正落在吴襄所部军营外侧,将那里的土壤砸出一个个大坑,且这些弹丸去势不歇,继续前行居然生生将拒马撞碎了几个。
看到这一幕的吴襄所部官兵无一不是目瞪口呆,惊诧万分,恐惧莫名。
“大帅,方才咱们没有开炮,那些个大炮轰鸣声是从何而来的?”一个明军将领虽然知道己方肯定没有开炮,但是他又不敢相信建奴已经有了火炮,于是他就哆哆嗦嗦地询问吴襄,他多么希望建奴拥有火炮这件事情都是假的。
但现实是残酷的。
吴襄面黑如墨,一字一句地厮声道:“明知故问,我军并未开炮,当然是建奴放的炮,而且这个跑还不是虎蹲和弗朗机,这分明是红夷大炮。”
“他们骑射比我军强,我军全靠结硬寨与之阵战方能抗衡,如今他们有了火炮,我军如何抵挡得住?”那先前发问的将领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一股尿意不可遏制地袭上心头。
吴襄身边的其余将领,也是心中大惧,战栗不已。
“若是他们有红夷大炮,我军并无应对之策,咱们这里只有虎蹲炮和弗朗机,够不着他们,他们若是只用大炮轰击,我军只有白白挨炸的份了。”又一个明军将领面带惧色,哆哆嗦嗦道。
“便是只有挨炸,也只能挺住,祖总镇须臾可至,我军就钉死在这里了。”到了这个地步,吴襄只能死撑到底了。
东面儿的喊杀声,这里都已经可以听到了,如果坚持到了这个时候却半途崩溃,实在是划不来。
所以,吴襄心中就算极为害怕,也只能硬挺着。
其余将官见自家将主今日一反常态,居然如此硬气,不知为何那颗躁动而不安的心居然略微冷静了一些。
所谓将为军之胆,吴襄一反常态,表现的如此镇定,手底下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硬撑下去,死战到底而已。
而位于中营的张春起初听见大炮轰响的声音,还以为是己方大炮误射,他马上命令自己的亲卫去察看一下,如果遇到胡乱开炮的,立即制止这等行为。
张春的亲卫环营而走,巡视良久,便一脸疑惑地回报自家将主道:“营中无人开炮,便是吴总镇和宋总镇军中也无人开炮。”
“我军无人开炮,难道是......!?”张春忽然惊骇莫名,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建奴造出了大炮,而且听这响动,似乎还是威力巨大,破坏力绝伦的红夷大炮。
张春顿时觉得自己心凉了半截儿,明军野战和近身肉搏的能力不如建奴,现在就靠着坚城火炮才能勉强跟建奴打上一阵。
如今建奴居然有了大炮,他们要是有了这等军国利器,大明的最后一点儿优势将荡然无存,而补齐了短板的建奴野战更加无敌,便是攻城也可以使用大炮猛轰。
张春一想到此处,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说后金有了大炮,大明在战略上将处于更大的劣势之中,那么眼下最紧要的危机却是,素来以胆小而著称的吴襄所部正在遭到后金的炮击。
“只不知吴某还能坚持多久?能不能撑到祖总镇带兵杀至?”张春忧虑到了极点。
吴襄的忧虑比张春的只多不少,他的心里一直在翻江倒海,诸般念头在他心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撑裂开来。
此时这位逃跑健将知道建奴已经试射完毕,正在调整弹着点,下一轮打击,便是惊天动地,惨不忍睹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建奴炮击,遇到此等情况,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马上攻出去,阵战厮杀总好过站着白白挨炸,但是攻出去只怕死的更快。
还有一个好办法就是马上,迅速,立即逃跑,有张春和宋伟所部垫背,我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我很有信心逃生,但是大舅子随时有可能来,我不能逃走,至少在大舅子还没有到达这里之前不能逃走。
我也让手下们后退,去躲避建奴的炮火,我军一动,建奴就会追杀过来,到时候我军就全完了,现在只能钉在这里不动了,生死由命了。”
吴襄在自己心中盘算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就钉死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吴襄的手下们初时见后金兵开炮射击,都惊慌失措,军心极度已然极度不稳,但是当他们看到自家将主,素来以善于逃跑而著称的自家将主居然还挺立在中军之中时,他们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冷静下来了。
连素来以贪生怕死而著称的自家将主都打算死守了,咱们还怕什么。
明军军心略微安定了一些。
“放,”佟养性兴奋地挥一挥令旗,命令自己的手下们开炮射击。
“咚,咚,咚,咚,咚......。”
天佑助威大将军炮的炮口.爆出阵阵白烟,圆球形铁制弹丸从炮膛中被喷射而出,直飞明军营寨而去。
这巨大的铁制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砸碎,砸烂,砸断。
拒马,独轮车,楯车,所有这些用来掩护的掩体都被后金大炮炸的支离破碎,木屑纷飞。
炮弹将这些东西击碎以后,去势未止,继续前冲,将隐蔽在这些掩蔽物之后的明军砸的骨断筋折,血沫飘飞,伤亡惨重。
吴襄看到建奴大炮的威势,心脏悠地一缩,浑身泛起了彻骨的凉意,他的手紧紧握着刀柄,他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关节都泛白了。
“要挺住啊!”
这是吴襄心中绝望的呐喊。
对面儿的佟养性望见己方第二轮炮击的效果如此之好,自然是欢喜一场,他抽冷子看了皇太极一言,赫然发现自家大汗欣慰地对着自己笑了一笑。
佟养性顿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不少,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看样了我打的不错,主子很是高兴。”佟养性在心中窃喜一阵,随后便兴奋至极地对着自家手下大吼一声道:“儿郎们,给我恨恨地炮击明军,炮打的好,打得准的,本额驸有重赏。”
一众后金火炮兵们听说火炮打的好有重赏,都牟足了劲儿,快速填充弹药,塞入炮弹,插好引线,点火射击。
“嘭,嘭,嘭,嘭,......。”
又是一轮射击。
铁制弹丸击打在明军身上,带来一阵血雨腥风。
吴襄所部官兵看见自家袍泽被火炮击中的惨状,无一不是面白如纸,两腿发软,害怕到了极点。
绝望的气息在吴襄军中迅速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