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边堡军投掷出的长枪,射出的羽箭带着阵阵破空声,径直扑向进攻靖边堡的神一元所部人马。
距离第二道壕沟30到60步的区域内,离壕沟较近的人有不少被粗大的标枪扎中,较远一些的人则有不少被密集的羽箭射中。
在这个区域内,不仅被高应登驱赶着攻击靖边堡的百姓们死伤甚惨,便是高应登自己率领的所谓本部人马,也就是流贼真贼,也有极大伤亡。
靖边堡军如此强力一击,使得神一元部所有人马,不论是被强逼着进攻城池的百姓,还是负有督战和攻城任务的真贼都被打晕了脑袋,打落了胆子。
“官军好生厉害,我等抵挡不住,快逃命吧。”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所有的人,无论是真贼还是百姓,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急吼吼地往回跑。
“娘的,官军子药不见用尽,便是羽箭也还是有许多,此战断然不能再打,弟兄们,随我.......”
高应登见官军的火力实在太猛,若是执意进攻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于是他便准备叫所有人撤退,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城头上的数门弗朗机忽然发出震天巨响,将数枚实心铁弹丸径自打向他所在的方向。
其中一枚实心铁弹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高应登的头部一擦而过,他半边脑袋就豆腐做的一样四散飞出,红的,白的,灰的,散的到处都是。
“应登........!”在远处观战的神一元悲痛地大呼一声。
“哥哥,官军防守的阵势似乎比从前更为强劲,就连高应登大哥也遭了他们的毒手,他们的子药箭矢定然还有很多,那些蒙古人说错了。”神一魁急声道。
“这事儿且不忙说,快把人撤回来,把应登的尸身带回来。”神一元指着战场,嘶声大吼道。
“知道了,哥哥,我这就去办。”神一魁答应一声,便对着已然群龙无首,正在狂速往回逃的手下们大声喊道:“全军撤退,将高将军的尸身带回来,如若不然,卫护之人皆斩。”
高应登手底下的亲卫听到神一魁的命令,没奈何之下,只好冒着靖边堡军的炮火,几个人联手将高应登的尸身抢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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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兄弟,你跟着我神一元一同起兵,同生死,共患难,却不成想你还没享几天清福便横死在此处,哥哥我为你不值啊!”
中军大帐之中,神一元手抚高应登的尸身,悲戚万分地嘶声道。
神一魁默默地看着自家哥哥悲痛了一会儿,方才出声道:“哥哥,高大哥他死了,也就解脱了,咱们虽然还活着,却也要面临着困境。所以,哥哥,咱们先把高大哥安葬下去,咱们再想出路。”
“唉,说的也是。一魁,寻一副上好的棺木将他安葬下去,多烧纸钱给他,让他到了那边儿不要再做苦哈哈的大头兵,做个员外。”神一元听了自家弟弟的劝,便无可奈何地哀声道。
“是,哥哥,我这就差人去办。”神一魁答应一声,便径自去差人去寻棺材。
却说他走出大帐之外,正欲去招人来办此事时,忽然发现兵士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地站在一起,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待得他出现以后,却忽然止住话头,装作什么也没说。
神一魁见到此等情景,忽然一阵哆嗦,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神二爷,您出来了,有什么事儿吗?”神一魁的一名亲信上前询问道。
“高爷死了,大哥令我找一副棺材来安葬他,你这就带人去寻一副好棺材来。”神一魁下令道。
“是,神二爷,小人这就去。”那亲信应上一句,正欲离开,却又被神一魁唤住。
“方才军营之中,兵士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聚在一起,都在谈论些什么?”神一魁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说官军甚为厉害,我军死伤甚惨,生口不好抓,埋怨蒙古人不肯帮忙之类的话。”那亲卫想上一想,便回复道。
“这便是全部的话吗?”神一魁肃容问道。
“这.......,”那亲卫迟疑一阵,方才回复道:“有些话,他们不让我听。”
“........”
神一魁闻听此言,便神色复杂地四下扫视一阵,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所到之处,那些三五成群的兵士都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上一阵,眼中似有别样的光芒,然后又转过脸去,不与自己对视。
“你快些去带人去寻棺木。”神一魁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便收回目光,然后他急声催促自己的亲卫道。
“是,神二爷,小人这就去。”那亲卫得令,便径自带着人去寻棺材去也。
神一魁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便眉头紧锁地去将定边营出来的老弟兄1000人都叫来,分置在中军大帐左近,以备不测。
待得定边营的老弟兄们来到中军大帐附近担负好护卫之职,神一魁才安心地进入大帐之中。
“你把老弟兄们都叫来了!”神一元问道。
“哥哥,官军战力甚强,我军伤亡甚惨,军心堕矣!我等已然身处险地。方才我出去看了一下,有很多新附之军似乎在密谋着什么,我猜想他们可能是想要你我兄弟二人的脑袋以自赎。”神一魁皱眉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成想靖边堡坚固若此,既然咱们现在身处险地,我看倒不如咱们只带着老弟兄们趁夜出走,丢下蒙古人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咱们到花马池去受招安。”神一元道。
“哥哥,你不肯就近投降刘仁玉,是不是因为在他这里安插的流贼头领全部被他杀了。”神一魁问道。
“正是,塘报上说过,安插在靖边堡的一点红,王子顺,张述圣这三个贼首因为再度谋反,全部被刘仁玉诛杀。你说我们向他投降,会有好下场吗?”神一元神情严肃地询问自己的弟弟道。
“哥哥,你说的是。”神一魁先是点点头,表示认同自己哥哥的意见,随后他便建言道:“哥哥,你看要不这样,蒙古人就在咱们身侧,咱们倒不如袭击蒙古人,杀些蒙古人再去受招安。”
“不可,不可。如你所说,我军军心崩溃,我二人说的话还有用吗?而且蒙古人对咱们多有提防,就凭咱们这几个定边营的老弟兄,你觉得能够杀几个蒙古人?”神一元反问道。
“这.......,”神一魁默然半响,方才回复道:“不但杀不了几个,反而还会折损人手。”
“这就对了,二弟,咱们受招安,一定要有实力才会受到重视,什么是实力,人就是实力,咱们去花马池的路上,再行裹挟,这样咱们才有受招安的资本。”神一元道。
“哥哥言之有理,我看,等到棺木送到,咱们安葬了高大哥,就跟老弟兄们说上一声,今夜便走,如何?”神一魁建言道。
“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就依二弟所说。”神一元点头同意道。
过不多时,神一魁的亲卫便寻回一副棺木。神一元与神一魁一道将高应登安葬下去,为他立个墓碑,烧一些纸钱,然后便开始为晚上的事情谋划。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神一元再也没有组织任何攻势,靖边堡的守军也乐的清闲。
神一元所部的内部,神一元和神一魁带着定边营的老弟兄聚作一团,提防着其余地方来的新附之军。
蒙古人那边儿,特拉下令收回哨探,全军缩在营中,密切监视对面儿的神一元部军营。
整个战场顿时静的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