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汗王陛下,您的意思是我军还是要通过野战来与刘仁玉军决战吗?”
“正是,”皇太极首肯,“让各旗去宣传,刘仁玉会杀光咱们女真人,我们没有退路,大凌河打不下来,还有辽沈,辽沈守不住,还有赫图阿拉,赫图阿拉守不住,女真就完了,刘仁玉此次前来,目的就是灭掉我大金国,
我们任何人都没有退路,这次大战,各旗护军跪本旗旗主和掌旗贝勒统领,八旗一体出战,两黄旗亦不例外,我们也不要因为伤亡大就老想着退兵,这次我们退无可退,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下去,
我们拼杀下去,才能重创刘仁玉所部,才有可能换得南朝朝廷出兵的机会,尔等听分明了吗?”
“臣等听分明了。”
“去,杀汉人,派使者求和,各旗备战,快些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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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金国各处,各牛录额真,对自家治下的甲兵们分派任务,汉军旗的各个佐领,都领受了杀汉人的任务。
他们欣然领命,虽然他们的血管里流的仍然是汉人的血液,但深心里,他们早就不把自己当做汉人了,如今接到这样的命令,他们当然知道,这必然是主子们的一次考验。
所以,这些曾经是汉人的汉军旗甲兵们,杀起汉人来格外地卖力。
后金各地的汉人们,平日里跟这些旗人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厮混久了,满以为从此就真正变成了大金国的顺民,以为只要缩着脖子,低眉顺眼,总能过上太平日子,可不曾想,大金国有难了,自己终究还是个异族,终究逃不了这一刀。
崇祯九年四月中旬,后金国境内的汉人,终于被杀尽了。
与此同时,后金的细作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跟锦州的祖大寿取得了联系,将后金国求和的奏折,另有后金进贡的人参,鹿茸,貂皮和蜂蜜送往京师,与这些贡物一同送到京师的,还有银票。
银票自然是用来孝敬朝中当道诸公的,皇太极希望这些人能够帮着说说话。
祖大寿这些年在辽东,一直是辽军的头面人物,他与背后的集团,与后金之间,其实非敌非友,一直保持着联系,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后金的诚意,通过辽西走廊,进入了京师。
皇太极为了能够求和,着实下了功夫,去大金国国号,仍然称臣,愿意接受朝廷的羁縻政策,领受建州卫防务,拱卫大明东北边陲。
这样的事情,放在从前,无疑是天大的喜事,朝廷跟建奴打生打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口气。
你一个家奴,不认主子,想平起平坐,绝无可能,天朝上国忍不了这口气,如果后金能够服个软,称臣纳贡,双方罢兵止戈,辽东无战事,辽饷不用征了,与民休息,又有何不可。
可现在这份皇太极措辞极为卑微的求和奏折放在崇祯手里,崇祯只是苦笑罢了。
浙江和南直隶那些个耕读世家组织起来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拥有光法百姓基础的乞活军。
南直隶和浙江那边儿,殉国的官员和乡官数不胜数,然百姓并不称颂,反称他们是独.夫民贼。
陕西那边儿,乞活军的攻势同样凌厉至极,官员,宗藩,乡官,士绅,几乎都遭了乞活军的毒手,连洪承畴都不能幸免。
那刘仁玉果然也还是厉害,迅速就把陕西境内的乞活军扫平了,然而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因为这只是意味着刘仁玉的地盘又扩大了一些而已。
北方糜烂若此,南直隶和浙江被攻陷,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不是概率问题,到了这当口,崇祯每日价都是在哀叹:“大明江山,奈何亡于朕手。”
所以,这个时候皇太极送上来这个什么求和的奏折,又有何用处,大明的国库空了,女真来朝,天朝上国让女真使者带着贡物自己回去,别说封赏,连路费也不报销。
后金的使者急了,当面把大明与后金合作,一起对付刘仁玉的计划都和盘托出,然而这自然无法打动崇祯分毫。
后金并不知道南方的李自成已经把大明逼入绝境,大明所有的精锐军团已经化为乌有,大明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与任何人合作了。
大明的这种无可奈何,却被皇太极当成了决绝,天朝上国宁愿让刘仁玉坐大,也必欲消灭大金国。
皇太极没有任何指望了,他只能靠自己,而且他也只能打野战来决胜,因为刘仁玉有大炮。
刘仁玉早就来到了大凌河城,但他却没有马上进攻后金,因为他在等最后一门红衣大炮。六十位红衣大炮,足以将任何一座坚城敲成碎片。
后金无论采取何等战法,刘仁玉已经都可以应对了。
野战,刘仁玉举双手欢迎,守城,刘仁玉打算拿火炮轰,傻瓜才蚁附登城。
只有野战,才能站着倒下去。
崇祯九年四月二十五日,就算是小冰河时期的东北,冰也化了,水也流了,花也开了,雁也回了,太阳明媚,却不炙热,真是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辽河西面,原野之中,浅草才能没马蹄,就淹没了四十几万匹马的蹄子。
强风阵阵,将猎猎军旗吹得遮天蔽日,号角连连,将飞鸟惊的不能安然落入巢中。
依然是悠扬欢快的掷弹兵进行曲,靖边军的来福枪手们踩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分成多个方阵,朝着对面的后金军走了过去。
后金这边儿,虽然学着靖边军的路数,组建起了火绳枪部队,而且不光那些汉军旗们扛着枪,就连那些素来吹嘘自己骑射甲天下的女真人都放下了弓箭,拿起了火铳,却依然学的不伦不类。
“哎,你看,你看,他们居然拿着那么大的鼓来指挥行军,也太不精致了,”孙无病指着后金军巨大的行军鼓,哈哈大笑。
“哎!”孙无病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不成想,这些建奴居然放下弓箭和冷兵器,玩起了火枪,那两红旗最前面那个军官,我认得,从前交过战的。”
“无病,你都这么大了,偏偏这个性子还是这般不沉稳,不过有你在,我们行军打仗却也有些乐趣在,呵呵,这些个建奴,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却也懂得改变自己,”
刘仁玉说到这里,抬起手来,估摸了一下风的方向,
“这里毕竟被建奴统治多年,似乎是对建奴有了感情,这个时候,吹起了东风,我热气球部队便是升空,也不能有效轰炸他们,他们有红衣大炮,只怕这一仗并不如何好打,
他们也有火绳枪,虽说威力不如我军这般强大,但抵近射击,我军却也难以招架,另外,这里已经是建奴的根据地,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只怕不会再是稍有挫折就会后退,
今日一战,将底定辽东大局,所以我军断不可以掉以轻心,务必打起精神来,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打好这对建奴的最后一战。”
“是。”众将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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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边军对面,皇太极似乎也感受到了上天对大金国的眷顾,这一场强力东风,将靖边军的热气球按在了地上,升空不得。
如此一来,己方的炮兵就安全了,不用再害怕轰炸,如此一来,己方的大炮就能发挥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炮兵对轰,火铳对射,战至最后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