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炙鹅和活割羊这两道京师名菜被一众将主们分食干净,这个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几位将主目前的样子,都是脸红脖子粗,头大如斗,说起话来,连舌头都打起结来了。
其实话又说回来,那几位将主今日吃酒吃到这等程度,说明刘仁玉这顿酒席办的不错,而众位将主吃了这顿丰盛酒席的效果是这样的:
几位将主与刘仁玉与兄弟相称,由于刘仁玉年龄最小,其他几位虚长几岁,于是那几位将主便管刘仁玉叫贤弟,而刘仁玉则管几位将主叫哥哥。
最后,酒席圆满结束,那四位将主都是打着酒嗝,嘴里说着:“到了榆林报咱的名号”之类的话,便在各自亲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朝着楼下走去。
刘仁玉与刘武国则殷勤地一直送到四海酒楼门口。
等几位将主都东倒西歪地骑到了马上,刘仁玉便拱拱手,笑容满面地欢送道:“几位哥哥好走啊。”
那几位将主都是拱拱手,道一声:“贤弟留步吧,咱这就回去了。”
他们说完,便都是一声:“架”,骑着各自的马绝尘而去。
刘仁玉与刘武国在酒楼门口目送那几位将主走远之后,刘武国便对刘仁玉道:“请这几位,搞这么大阵仗,至于吗?”
“哥哥,不搞这么大阵仗,他们如何记得住今日还吃了咱这顿饭呢,所以咱做人情,要做就一定要做的超过别人的预期,这样别人就会记住我的人情,日后找他们办事,咱也能张得开嘴了嘛。”
刘仁玉见刘武国对今日接待那几位游击将军的规格有些意见,便解释道。
“唉,贤弟说这么做有道理,就自然是有道理的,左右也没花我的钱,是吧。”刘武国见刘仁玉不觉地酒席办的规格太高,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无趣,便自我解嘲道。
“嘿嘿,哥哥切莫生气,咱办事一向如此,这个哥哥您应该深有体会吧。”刘仁玉见刘武国说出这等酸话来,便笑眯眯地提醒道。
刘武国见刘仁玉说起这一茬,便脸上一红,其实说起来他自个儿也只不过是个游击将军,今日还不是在此大吃大喝,方才他说刘仁玉请那几位游击将军犯不着如此破费,那不是说自家也不当得到这等待遇嘛。
想到这里,刘武国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
刘仁玉与刘武国说上一阵,忽然面色一紧,大喊一声:“大事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刘武国吼得莫名其妙,他急忙询问道:“何事让贤弟如此惊慌?”
“今儿喝多了,胃受不了,我要吐了。”
刘仁玉说完,便跑到一边儿,“哇,哦哇哇”,一声紧似一声,吐得一塌糊涂。
刘武国在一边儿先是静静地听着刘仁玉呕吐不止的声音,等他听了一阵,不知为何也觉得自家的胃有些难受。
然后他又听了一阵,突然胃里一阵翻腾,今日吃的东西忽然自食管中喷涌而出,从鼻子里和嘴里溢了出来。
最后,刘武国终于在刘仁玉的影响下,也跑到一边儿大吐特吐去了。
于是,两位将主便把今日晚上所吃的美酒佳肴全部吐了出来,一时间空气中弥散着异样的酒香。
“哥哥,今日这一桌,费了咱一千两银子,这一吐,全没了!”刘仁玉看着刚刚吐完的刘武国,眼中有泪,极为沮丧地说道。
“贤弟啊,不能喝以后就少喝些,不然你吐了,这个声音太特别了,生生地把你哥哥我也拉下了水。”刘武国也是极为郁闷地说道。
“卑职记下了”,刘仁玉先是讪笑着说上一句,接着便正色道:“哥哥,卑职明日就要回返靖边堡,这个请功文书却是还没写,您看要不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就在方才吃饭的地方写出来,然后咱们用了印,明日就由哥哥送到洪军门处可好。”
“你莫忘了,我还要跟你到靖边堡去谈生意的,明日自当与你一起启程。”
“哥哥且别忙,报功的事情也是大事,还请哥哥先留在榆林,将此事办妥,然后卑职先回去,将那些流贼妥为安置,再请您到靖边堡谈生意可好?”
“也成,左右耽搁不了太长时间,我就先把请功的事情办好,再带着好消息到你的靖边堡去。”
“好咧,那咱们这就先去写请功文书吧。”
“走吧。”
刘家二位将主携手朝着四楼走去。
到的牡丹阁中,那5名乐户和小唱还等候在房间里没走。
刘仁玉见状,知道他们是在等赏钱,便吩咐刘仁杰道:“仁杰,看赏。”
“是,大人。”刘仁杰应上一声,便摸出600两银子,挨个发给那几位乐户和那名小唱。
却说那几位乐户和那名小唱,在被请来的时候就已经从杜掌柜那里得了50两银子,如今又得到100两赏银,自然是喜得眉开眼笑,连连说道:“刘爷您何时再请客啊,如果您还请,别忘了再叫奴家(小奴)来啊!”
“嗯,日后说不得还是要请客的,到时候自然会让杜掌柜去请你们,只要你们让客人高兴了,我就高兴了,我高兴了,这个银钱自然不会短少你们的。行了,今日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们这就回去吧。”
“是,刘爷,那奴家(小奴)这就告辞了。”
那几名乐户和那名小唱说完,便对着刘仁玉和刘武国躬身作揖然后便提着琵琶,琴,箫等物,径自下楼去也。
刘仁玉见无关人等都走了,便对着侍立在门外的婉如说道:“婉如小姐,请取文房四宝来,我要写文书。”
那婉如素来以为刘仁玉是个传统的武官,也就是说是个不通文墨的大老粗,却不成想人家刘大人却开口要文房四宝。
婉如听到这等要求,先是微微一呆,接着便神色如常地令人端来文房四宝放到桌上,然后她便掩上房门,在门外侍立着。
房间内,刘仁玉叫刘仁杰用砚台磨墨,他自个儿则提起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此次南下讨贼的功劳分配情况。
按照他与刘武国商议的结果,首功是刘仁玉的,阵斩苗美的功劳是刘武国的,魏忠义斩首200级。
除去这些之外,剩下的那四百级首级,刘仁玉给何二狗分了二百级,给刘仁杰分了二百级。
却说刘仁玉将这个功劳分派的文书刚刚写将出来,刘仁杰便提出异议道:“大人,卑职如何能够一人便斩获二百个首级,这个只怕上官们不相信吧?”
“如果你斩获的是二百建奴,或者二百北虏,别说上官,连我都不信,但是咱们这次打得是流贼,流贼在朝廷眼里不值钱,给你报个几级或者几十级首级都没用,所以咱只能给你报二百了,二百个流贼,你如何杀不得呢?”刘仁玉询问道。
“二百个流贼,卑职或许能够杀的了,这不就结了,行了,这个文书就这么写吧。哥哥,你觉得如何?”
“贤弟,你方才在写文书的时候,还大声地念了出来,你是照顾到哥哥我不识字吗?”刘武国笑着询问道。
“哥哥,卑职不知道您不识字!”
“贤弟,不瞒你说,哥哥我不识字,不过就算如此,哥哥我却觉得你这个字写的真他娘的太有特点了。”刘武国说到这里,忽然以手捧腹,大笑不止。
“你这不是废话了,咱是后世来的,就没写过毛笔字,我的毛笔字怎么可能写的好。”刘仁玉心里这样腹诽不止,不过嘴上却是赧然道:“哥哥休要笑话卑职,卑职原先在泰西的时候,都是用鹅毛笔写字的,如今回到大明才写毛笔字,是以写的不好,还请哥哥不要笑话咱。”
“我怎么会笑话你,哥哥我连字都不会写,贤弟你比起我来要强的太多了。哥哥我佩服你。”
“哥哥这样说,卑职会骄傲的。”刘仁玉笑嘻嘻地回应道。
刘武国听了这句俏皮话,大笑不止。
等他笑完了,刘仁玉便正色道:“哥哥,请功文书卑职给您念了一遍了,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另外找文人点验一下。”
“唉,唉,唉,贤弟,你这话说的可不爽利啊,哥哥我还不相信你吗,行了,莫要再说废话了,来,咱们用印吧。”
“好咧。”
于是两位将主都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自个儿的印信,斩了油泥之后,便在文书上自家名字那里盖上印记。
等这件事办完,刘仁玉便将文书吹上一吹,待墨迹干透,便把文书卷成圆筒,装在一个柱子做成的信筒内,交予刘武国。
刘武国接过信筒,便对刘仁玉道:“贤弟,待哥哥我把请功的事情办妥,自然会来靖边堡寻你。”
“卑职定然会在靖边堡恭候哥哥的大驾。”刘仁玉回复道。
“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你就不用送我了。”刘武国说完,便提着信筒,在自家亲兵的护卫下,径自走下楼去了。
刘仁玉见刘武国走了,便带着刘仁杰与婉如道别,然后便朝着楼下走去。
那一直在柜台左近忙碌的杜掌柜见刘仁玉下来了,立马迎上前去,恭敬地问道:“刘爷对敝店的菜市可还满意否?”
“非常满意,不知今日这顿饭费钱几何?”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如今闹流贼,外省的东西运来很费周折,所以这个价格上面很有些贵,然后那几个乐户和那个小唱都会咱们榆林的名角儿,小人从他们的鸨母那里请她们来,着实花了些银子,所以您给的一千五百两,还剩下100两。”
“哦,这样啊,那100两咱就赏给你了,我走了啊。”刘仁玉潇洒地打赏道。
“谢刘爷的赏。”那掌柜的得了赏钱自然是笑的嘴都歪了。
而刘仁玉骑着马,朝着军营行进的时候,忽然扭头问刘仁杰道:“仁杰,你可听到心碎的声音了吗?”
“心碎的声音!?”刘仁杰一头雾水地侧耳倾听了许久,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卑职无能,没有听到这等声音。”
“唉,一顿饭花去老子2100两银子,如何能够不心碎啊。”刘仁玉仰天长叹。
“还不是大人您太阔气了。”刘仁杰心中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