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为何王学武他们几个还未归来,莫非生了什么变故?”
送走延安城里出来的犒劳团队以后,刘仁玉望着清涧所在的方向,忧心忡忡道。
“大人,您这样说,卑职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杨德胜听了刘仁玉的话,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
“你快说,何事?”刘仁玉积急急问道。
“大人,咱们先前只是击溃了流贼的马步军,然后咱们就一路追击王嘉胤到了此处,料想有些流贼的溃军还在战场左近,说不定咱们派过去的人就会遇上这些个流贼的溃军。”杨德胜回复道。
“哟,我光想着追王嘉胤,抢钱粮,却是忘了这一茬儿,快,去把马文山叫上,随我一起去接应一下王学武他们。”
刘仁玉说完,便带着手下亲卫取了马匹,先行出发,朝着清涧方向奔驰而去。
杨德胜则先找到马文山,然后这两位将主又点上大部分人马,循着刘仁玉跑过的轨迹追击而去。
过不多时,杨德胜和马文山两位将主便追上了刘仁玉,他们合兵一处,继续赶路。
待他们跑了一阵之后,忽然遇上了一员穿着官军的军服,满身血污,正策马狂奔的骑士。
这名骑士望见刘仁玉,脸上现出惊喜无比的神色,他猛地一提缰绳,将马匹勒停,然后他翻身下马,半跪于地,急声道:“刘大人,小的是王学武王百总手下的传令兵,王百总特令小的来报信。目下有两千多流贼正围困着咱们火铳兵还有那些新附的杂兵。”
“新附的杂兵,可是指的王左挂那队人马吗?”刘仁玉询问道。
“回大人的话,正是。”那传令兵回复道。
“娘的,既然入得我靖边堡来,便是袍泽,谁个让你们叫他们杂兵的,以后不许再这么叫。”刘仁玉怒道。
“是,大人。”那传令兵没想到自己一张嘴,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认错。
“行了,快快带路,咱们一起去救你家百总去。”
“是,大人,请随卑职来。”那传令兵得令,便翻身上马,策马在前面奔驰,刘仁玉等人则紧随其后。
众人沿着大路奔行一阵,便听到前面儿传来阵阵喊杀声。
刘仁玉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有数千流贼正在围攻自己的部队,此时火铳兵和王左挂的手下们已经跟流贼杀作一团,难解难分。
他又看了一看地上,发现躺倒在地不知死活的人里面儿,自然绝大部分都是流贼,不过也有几个醒目的白色。
“他娘的,老子含辛茹苦,耗费如此之多的钱粮打造出来的兵士,还没有死在杀北虏和建奴的战场上,反而在你们流贼的手上死了几个,气死我了,正好老子好久没有试一试身手了,今日便叫你们瞧一瞧我的厉害。”
刘仁玉发一声喊,接着便抽出一把赵打铁亲自为他打造的复古唐刀,呐喊着冲入敌阵。
杨德胜见刘仁玉一言不合就冲入敌阵,连忙对着马文山喊道:“快快随我去保护大人。”
“哎,是是。”
马文山现在就指望这攀上刘仁玉这棵大树,从此翻身流民把歌唱,进入朝廷的公务员序列,所以他比刘仁玉本人还要关心刘仁玉的性命。
所以杨德胜喊了这样一嗓子,马文山马上就拔出大刀,跟着杨德胜一道杀入敌军的阵列之中。
却说这刘仁玉,自从当了官儿以后,基本上就没有再捞着在火线上拼杀的机会,如今他终于逮着一个舒活筋骨的机会,自然要好生杀敌过过瘾。
他先提起马速,一路撞入流贼阵列之中,将当面儿的十数个流贼撞得骨断筋折,吐血不止,然后他嫌自己的兵刃断了,劈砍不得力,于是干脆翻身下马,脚下快速移动,使用巧劲儿,用锋利的刀刃划开流贼脖颈上的动脉。
他挥一挥衣袖,抖一抖手腕儿,收走无数生命。
随后跟进的杨德胜和马文山见刘仁玉杀人都杀得这么富有技巧,充满了暴力美学的美感,自然是极为佩服的,不过这一手他们可学不来,这二位将主都是抡起刀棍,见着敌人不是一棍拍死,就是一刀两断,杀得那叫极度血腥,极度简单粗暴。
反观流贼这边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将出来稍稍抵挡靖边堡的这三位将主一把,这些个流贼此时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任凭靖边堡的官兵们屠杀。
再说那些被流贼团团围住的王学武和王左挂所部官兵,本来还在苦苦支应,忽然望见自家将主带着援兵来了,自然都是士气大振,他们通通燃烧小宇宙,鼓起一腔血勇,疯狂地砍杀当面的敌军。
这数千流贼新败之后哪里还经得起如此重创,他们经过靖边堡军的一阵内外夹攻,终于完全崩溃。
“军爷饶命,小的愿降。”
一个流贼架不住靖边堡军太猛,于是毅然决然地大喊一声,跪地投降。
其他的流贼此时早已被杀得落胆,所以一人倡议,余者皆从。流贼们眨眨眼的功夫就跪了一地。
刘仁玉提着带血的唐刀四下里望了望,发现流贼们跪了一地,他就先用躺在地上死去流贼的衣服把自己的刀擦干,然后还刀入鞘,径自走向王学武等人。
刚刚结束厮杀的王学武和王左挂见刘仁玉来了,马上就疾步上前,对着刘仁玉躬身作揖道:“卑职等见过大人。”
“免礼,学武,这里是怎生个情况,你且说来给我听听。”
刘仁玉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就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大人,情况是这样的........。”
原来,王学武带着手下的火铳兵打完埋伏,便走下山坡,穿戴盔甲,正要去追赶刘仁玉的时候,碰上了要去清涧报信的孙无病,于是两拨人马就聊了几句,王学武问了一下延安那边儿的情况,孙无病说是打赢了,然后孙无病便告辞而去。
孙无病走了以后没多久,恰好拖运辎重的马车车队也正好赶到了一线天峡谷前面儿。
王学武见辎重马车车队来了,觉得既然碰上了,不如结伴儿一起到延安去,于是他就带着手下人马跟着马车车队一起走。
他们刚刚走过了峡谷,便看到约摸一千多流贼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然后这些个流贼就看到了他们。
然后流贼突然就向他们冲杀过来,王学武看见这么多流贼冲了过来,倒也不怕,他指挥着自己的手下们取出‘万人敌’,投掷过去炸敌人,然后又放铳射击,最后又近身肉搏,与流贼杀作一团。
然后被派来割首级的王左挂听到喊杀声,便带兵来救王学武,不料流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越来越多,然后本来要救王学武的王左挂也被围了起来。
王学武见流贼越来越多,便派出一员死士去向刘仁玉报信。
于是双方展开大战,再然后,流贼这边儿的人实在太多,蚁多咬死象,生生地弄死了几个近战技艺不怎么强的火铳兵。
再然后刘仁玉就来了。
“哦,原来如此!”刘仁玉点点头,然后他对着杨德胜道:“你去点算一下,咱们抓了多少俘虏,然后你把流贼当中的头目抓几个来,我有话要问。”
“是,大人。”杨德胜得令,便带着手下们去问流贼的头目有哪些。
过不多时,杨德胜便提溜过来几个流贼,对着刘仁玉道:“大人,咱们此战又俘虏流贼1400多员,这几个听说是将军,就带来给您了。”
“将军!?看来你们的职位还很高嘛!不错,不错。”刘仁玉听说这几个流贼是将军,跟自己的级别一样,便打趣一句道。
“军爷,军爷,咱们这个将军哪能作数,也就是个强盗头子罢了,哪能跟您这种正经的猛将相比。”
一个流贼的将军听了这句话,马上就媚笑着回上一句道。
刘仁玉见流贼的其他将军们此时都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只打哆嗦,唯有这一位谈笑自若,仿佛在跟自己闲话家常一样,便饶有兴致地问道:“不成想你倒是有些胆色!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贺王臣,贺是恭贺的贺,王是大王的王,臣是臣子的臣。”贺王臣用手在自己的手掌上比划着,摇头晃脑地说道。
刘仁玉见他在手上写写画画,还以为他识字,便询问道:“你识字吗?”
“小的不识字。”贺王臣一本正经地摇头道。
“你.........,那你在手上比划个什么劲儿?”刘仁玉气闷道。
“小的闲不住,就做做样子。”贺王臣无辜道。
“罢了,你且说说,你们是怎生个情况,从何而来,又为何要袭击我的马队?”
“军爷,您忘了,小的们就是先前被您们天兵打的屁滚尿流的流贼啊,小的本是马军,因为王嘉胤那厮跑了,小的们怕您们天兵追杀,就弃马跑到了山上,结果咱们在山上躲了一阵,王嘉祥那厮又来召集咱们,让咱们集合起来,去寻王嘉胤那厮。
咱们从山上下来了,发现马匹大多都跑的没影儿了,很多弟兄没马骑。咱们就想啊,咱们是流贼,总要有马,才流的起来,没有马,这附近也没吃的,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死在了路上,所以咱们就合计着能有马就好了。
恰好这个时候,您手下的马队来了,咱们一看,哟呵,这么多马,还有大车子,说不定车子上还有好货,再看护送的人也不多,这就上去想干一票。然后您另外一个手下就来了,咱们又有千把个弟兄先前躲在山上的弟兄下来了,跟着咱们一起干,然后您来了,咱们就落在您手里了。”
“你说的好啊!就这么几句,我就听明白了,你们倒是杀了老子一个回马枪,老子倒是大意了。罢了,我看你小子还不错,胆色十足,口齿伶俐,算个人才,我打算收你进入我的军中,你意下如何?”
“哟,能跟着您这样的大英雄是小的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小的愿意跟着您。呃,军爷,既然您让小的跟着您,那敢问军爷您尊姓大名,小的知道了也好向您请安。”
“呵呵,你小子倒是机灵。我叫刘仁玉,现在是个守备,不过不久之后就是游击了。”刘仁玉笑着回复道。
“刘将军,小的以后就跟定您了。”贺王臣一边说,一边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罢了,你要入我靖边堡军,需得交纳投名状,这样吧,我交予你一项任务,你们这些人中哪些是流贼的头目,你指认出来,我要全部杀掉。”
“此事不难,还请大人给小的一口刀,小的不需要旁人助拳,小的把他们全杀了。”贺王臣眼睛里满是狠厉之色地说道。
“拿去。”刘仁玉顺势拔出腰间的佩刀,扔向贺王臣。
贺王臣单手将刀接过以后,却马上又双手捧住,高高举起,恭敬道:“将军的刀金贵,小的可不敢用。”
“刀还有金贵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拿去吧,这是杀人的利器,要饱饮敌寇的血才是。”
“事,将军,那小的就斗胆用一用了。”
贺王臣说完,转手就把还跪在地上发抖的那几位流贼的将军全部杀掉,然后他又提着刀,挨个儿找到队长之类的小头领。
这些个流贼的大小头目们临死之前大骂贺王臣:“姓贺的,你卖友求荣,不得好死。”
贺王臣丝毫不受影响地反唇相讥道:“蠢物,岂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然后他毫不留情地将昔日的战友全部斩杀一空。
刘仁玉在一边儿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想道:“此人冷血,毫无底线,偏偏又有些聪明,是把双刃剑,现在先用其才,若有异心,自当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