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玉在后金那边儿送完信,下完战书,便跟着孙无病一道回返至大凌河城中。
自打刘仁玉启程前往后金军营开始,靖边堡的一众军将们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没有落过地。
似张铁牛这等实诚人,此时化成了望夫石,定在南城城楼上一动不动,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快些看到自家将主的身影。
李继业就像个尿频尿急的病人一样,时不时地就跑上南城城楼,兴冲冲地问张铁牛:“咋样,将军回来没有?”
当得到‘还没有’这个答案时,他失望而归。
过不多时,他又来问,又失望而归,如此重复不断,只把辽军都看腻歪了,他还乐此不疲。
杨德胜素来沉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训练兵士的时候,有几个动作没有做到位,这位素来以训练严苛著称的‘活阎王’居然没有发怒,惹得一众兵士们都很奇怪。
马文山则跟何二狗,王左挂一路,请了菩萨,奉了香火,虔诚无比地诵经念佛,只求自家将主平安回归。
毕竟他们这些靖边堡的将主都知道,他们只是砖头,刘仁玉是水泥,只有刘仁玉才能将他们这些人造成高楼大夏,所以他们都希望刘仁玉快快回来。
“咋样,将军回来没?”
这是李继业第128次问张铁牛这个问题,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看看南面儿的情况,他只是问问,而这一次,他得到的答案却与前面不一样。
“回来了,将军回来了。”张铁牛欢喜极了,就像一个得到梦寐以求生日礼物的孩子一样欢呼雀跃。
“真的!?”李继业狂喜之下,自己极目远望,那绿色的原野上,10余名骑兵正风驰电掣而来,为首的那一个不是刘仁玉是谁。
“真回来了,快,随我去迎接将军。哦,对,铁牛,去通知那几个,让他们都来。”李继业自说着话,脚下却没闲着,噔噔几步便下到城门洞子里。
“快开门,我家将军回来了。”李继业与守门辽军说上一句,接着便开始自顾自地抬门栓。
“哟,李爷,您是将主,这些粗活儿哪儿需要您干,让小的们来做吧。”守门的辽军小头目见一个千总亲自抬门栓,可不敢就这么看着。
那门栓也有将近200斤,颇为沉重,李继业一个人抬它不动,就只好与众人合力,将门栓抬起来,开了城门。
过不多时,张铁牛便带着一众靖边堡军将们齐刷刷地走到城门外面儿,伸长脖子等着刘仁玉回来。
直到大伙儿看到刘仁玉的身影,众人心中的巨石终于全部落地。
刘仁玉去往后金军营送信下战书,统共也只用了4个小时而已,但靖边堡的一众军将们却觉得有三四年之久的样子。
待得刘仁玉终于走到一众靖边堡面前时,他发现张铁牛哭了。
“将军,您可回来了!”张铁牛哽咽道。
其余一众将主虽然没哭,脸上却洋溢着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之后的庆幸之情。
“怎么了这是?说了没有任何危险,你们还不相信。”刘仁玉呵呵一笑,内心却有些感动。
“将军回来了,咱们就安心了。”李继业长长地舒上一口气,如释重负道。
其余军将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写着这一层意思。
“罢了,我都已经回来了,就不要再煽情了,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去,3日之后咱们便要与建奴面对面阵战,快抓紧最后的时间好生操演,到时候莫要丢了咱们靖边堡军的脸面。”刘仁玉吩咐道。
“是,将军,都散了,都散了。”李继业得令,便自己带头,领着杨德胜等一干靖边堡军武官回返自家军营去也。
“无病,你也回去,我去将奴酋黄台吉的回信交给祖大帅,再跟他商议一下阵战当天的配合事宜。”刘仁玉道。
“是,将军。”孙无病得令,便自带着一干手下们走了。
只留下刘仁玉一人,带着皇太极的回信直奔祖大寿的中军大帐而去。
一路上,有辽军军将望见刘仁玉,都将他视作英雄,毕竟当了游击将军,也算一方镇守,却还敢只身入敌营,这份胆气,他们还是极为佩服的。
辽军将领对刘仁玉刮目相看,连带的辽军兵士也自动围过来,夹道欢迎起刘仁玉来。
刘仁玉就像一个后世的明星那样,不住价地挥手致意,若是再有几个人拿着纸笔要求签名,那场面就是著名影星粉丝见面会。
南门去往辽军中军大帐的路,也就500米长,刘仁玉愣是走了20分钟才走到。
到了中军大帐,刘仁玉不想再跟仰慕自己的兵士们纠缠,一个猛子就扎入了祖大寿的中军大帐。
祖大寿这几日也没甚事情做,每日也就是上城头看看对面儿的后金大军,听一听后金大军没有动静儿的汇报,然后四处巡视一番,再回来看兵书,每日如此,重复而又单调。
如今他看到很会来事儿的刘仁玉回来了,便微微一笑,问道:“孤胆英雄刘仁玉回来了。”
“大帅莫要笑话卑职,此去敌营无惊无险,算不得孤身闯龙潭,孤胆英雄这个称号,末将可担待不起。”刘仁玉笑着回复道。
“罢了,咱们说正事,书信可送到了,战书可下了?”祖大寿问道。
“回总镇的话,书信已送到,奴酋黄台吉还有回信一封给大帅,末将送完信,还下了战书,3日后,城南8里处,一大早,我军出兵3千与建奴正蓝旗莽古尔泰部阵战。”刘仁玉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将皇太极的回信交予祖大寿。
“尔说而城中粮草充足,足可吃用两年,那朕就围困尔三年,困到尔投降为止。”
“奴酋黄台吉大言不惭,其野无所掠,必须从后方运粮,本镇倒要看看到底是他先粮尽,还是咱们先粮尽。”
祖大寿点评一下,便把皇太极的回信交给何可纲等场上众将传看。
场上众将看了皇太极的回信,都是相视而笑,表情轻松。
“刘将军,你果真还是要与建奴阵战吗?”祖可法问道。
“自然是的,千里迢迢奔赴辽东,所为何来,不就是杀敌建功。建奴总是不来攻,末将也没办法获取首级。”刘仁玉回道。
“为何刘将军要将交战地点选在城南8里处,那里我军炮火无法覆及。”刘天禄疑惑道。
“若是选在城下,我军炮火可以覆及,他们就不肯答应与我军阵战了。”刘仁玉解释道。
“刘将军手下的官兵,本镇都见过,确实是一支强兵,与建奴对阵时,就算没有炮火支援,也未必会落于下风,不过战阵上的事情,未虑胜先虑败,若是贵军支撑不住,我军自会在城上发炮,阻挡敌军追击之势,随后再派出援兵接应贵军入城。”何可纲是个持重的人,先说了意外情况如何应对的法子。
“副帅不愧是沙场老将,稳成持重,末将佩服。若是末将麾下人马果然支应不住,就要劳烦您多多照应了。”刘仁玉呵呵笑道。
“都是皇上的兵,朝廷的兵,何分彼此。”何可纲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副帅却是不知道的,末将手下的战车,想必诸位上官已经看见过,这是末将仿照戚爷爷的车营来制造的,只不过戚爷爷的车营是两轮车,末将的车营却是四轮车。既然是车营,自然内置着火炮,到时候自可以为我军提供炮火支援。”
刘仁玉侃侃而谈,本以为辽军将领们会感到意外。
可辽军将领们仿似早就知道此事一般,一点儿也不惊讶。
“本镇一看你那战车形制,跟昔年戚家军的很像,便知道内中必有火炮,倒是你捂得那么严实,生怕咱们辽军是建奴细作似的,不告诉咱们。”祖大寿戏谑道。
这倒把刘仁玉闹了个大红脸,他就像那种自以为掌握了第一手的明星八卦,跑到办公室去兴高采烈的宣讲,却发现别人早已知道此事的那种人,真是分外尴尬。
“原来诸位上官早就知道啊,哈哈。”刘仁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喃喃自语几句。
“战车不算什么秘密,倒是你还有三个马车捂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里面儿是什么,还有你修那高台是做什么用的,都是自家人,不妨说来听听。”祖大寿极有兴趣地问道。
其余辽军将领也都是极有兴趣的样子。
“既如此,”刘仁玉想着反正迟早要亮出来,倒不如现在就说出来算了。
“那三驾马车中拖运的是我靖边堡军秘密武器热气球,那高台便是为热气球修建的。”刘仁玉一脸神秘地说道。
“热气球,那是什么!?”
辽军将领们都蒙了,显然不知道热气球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