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玉请那几位将主吃完饭,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是以榆林城的城门儿都已全部关闭,按道理讲城门已关闭,则除了特别重大的事情之外,一般人等不许再出城。
可刘仁玉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洪军门跟前的红人,除此之外,今日他进城门儿的时候发了赏银给守城门儿的官兵,是以那值守的官兵望见刘仁玉来了,连忙上前询问道:“刘爷可是要出城门儿吗?”
刘仁玉闻言,假意皱眉道:“按照规定,入夜以后就要关闭城门儿,闲杂人等不许出城啊。”
“刘爷说的哪里话,您是谁咱们还不知道吗,您要出去,咱们谁敢拦着,您且稍待,咱们这就给您开城门儿去。”
值守城门儿的官兵们说完,便分作两组,一组拉着左边那扇城门,一组拉着右边儿那扇城门儿,费力地将它们往两边拉开。
‘轰隆隆隆’。
沉重的城门儿在一众官兵的努力下被拉开了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那城门官儿见城门儿被拉开了,便躬身笑眯眯地说道:“刘爷您请!”
“谢谢了。”刘仁玉抱一抱拳,先是回上一礼,然后便猛夹马腹策马狂奔,带着自个儿的亲卫径自投军营方向而去。
到得军营之中,刘仁玉在值守的营官处点验过腰牌以后,便与刘仁杰一道进入自家部队的大营之中。
回到中军大帐,刘仁玉吩咐刘仁杰道:“仁杰,去给我打一盘热水来,让我洗洗脸。”
“是,大人。”刘仁杰依言前去打热水去也。
过不多时,刘仁杰便将热水端来了。
刘仁玉拿一条毛巾,洗了一把脸,便居中正坐在帅案后面的椅子上,询问刘仁杰道:“仁杰,你跟着我这么久了,干的事儿不少,却始终没有得到官职,你还是我的义弟呢!哥哥我真是委屈你了,这次请功,便把你报上去,说不定你可以升一个把总,甚至也有可能是千总呢。”
刘仁杰见自家将主突然没来由地说出这等话来,连忙躬身肃立,言辞恳切道:“大人,卑职从来没有感到委屈过。那一年要不是您挑中我,让我做您的义弟,说不定我已经饿死在街头了,成了城外乱葬岗里的枯骨。所以,卑职在您手底下办事,便是永远都只当一个小兵也甘愿。”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毕竟是我的义弟,做哥哥的都要做游击将军了,自个儿的义弟却还是小兵,那可不美啊。”
“大人,说句实在话,您要卑职做什么卑职就做什么,卑职全听您的吩咐。”
“嗯,我知道。”刘仁玉听到这句话先是点点头,然后又询问道:“仁杰,你可还记得张怀仁吗?”
“记得,咱们在镇北堡冒着北虏入侵的风险,开垦出荒地,正要丰收的时候,张家堡的张老爷却派张怀仁到咱们镇北堡来,硬说咱们的地是他们的,咱们就联合虎头山虎头寨的土匪灭掉了张家堡。”
“你的记性真是好啊,事情就是这样。”
“大人,这是去年的事情啊,卑职自然记得清楚。”
“呵呵,那倒是。我问你,你说咱都是当游击将军的人了,如果叫别人知道咱们联合土匪,戕害乡官,你说咱们会不会有麻烦啊?”
“大人,您的意思是?”
“虎头寨的人知道的太多了。”
“全杀了吗?包括老弱妇孺?”
“下不去手吗?”
“大人,临阵杀敌,卑职便是阵斩百人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妇人和小孩儿卑职委实难以下手。”刘仁杰万分为难道。
“我知道,军队的职责应该是杀敌,保家卫国,屠杀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所以这种事我不会让你,还有你的叔叔们去办。”
“那敢问大人,卑职和几位叔叔不做这等事,那谁人来做?”
“归降的王左挂,是个识时务的人,而他手下那帮人,不消说必然是杀人放火,样样在行,所以我打算让他带着他原先那帮部下去解决掉虎头寨的老弱妇孺。”
“大人,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不能,岂不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些人如果知道自个儿的家人是我杀的,必然会矢志复仇,那我岂不是徒增烦恼,所以倒不如把他们全杀光,以绝后患。”
“大人,卑职晓得了。”
刘仁杰见自家将主言语之间,已经宣判了虎头寨中人们的死刑,却也只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
“我今日跟你说起这个事儿,却是要你带着无病,还有你手下得力精干的兵士,前去探察虎头寨的情报。记住,探察情报的时候,山川地形图要画出来,沙盘要制作出来,虎头寨的人口,壮丁情况,武器配置的情况都要记录下来。”
“是,大人,卑职记下了。”
“嗯,明日你便与我一起启程,一路监视投降的流贼回到靖边堡,等咱们到了靖边堡与你的李叔叔会合,你就带着人到虎头寨去探察情报。”
“是,大人,卑职晓得了。这个,大人,王左挂是个投降的人,您能够放心地使用他吗?”
“他喝了我的三尸脑神丹,如何敢不听我的话。”
“大人,您给他喝的真的是毒药吗?”
“仁杰,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了,你且好生把情报探察好就行了。”
“是,大人,卑职孟浪了,请大人勿怪。”
“嗯,仁杰,你以后终究是要独当一面的,你要记住,对下属不能不信任,但也不能掏心掏肺,什么都让下属知道,要保持神秘感,要与下属保持距离,这样你的手下摸不透你,就会觉得你很厉害,这样你才能镇得住手下,你可记下了?”
“是,大人,卑职记下了。”
“甚好,你这就下去歇息吧,今日让无病来站岗。”
“是。”
刘仁杰答应一声,便躬身退出中军大帐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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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大明,靖边堡军的传令兵按照训练时养成的习惯,用军号吹奏出阵阵刺耳的起床号。
这靖边堡的兵士们平素训练听这等声音听习惯了,倒也还罢了,关键是军营中还有别部人马再歇息呢。
于是,很多被军号声弄醒的别部兵士都是郁闷非常地大声骂道:
“驴日的,你们靖边堡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讨嫌。”
“你们他娘的这么早就号丧啊。”
“驴日的,再吹号,咱老子就火并了你们。”
此时刘仁玉早就已经起来了,他听到周围其他军将所部兵士们怒骂的声音,便连忙对着传令兵下令道:“唉唉,低调点,低调点,号别吹了,你们都到营帐里去喊他们。”
“是,大人。”那几个传令兵得令,便停止吹号,赶紧一溜小跑,跑到各个营帐中去叫人。
传令兵们跑到各个营帐里去,对着兵士们就大声喊道:“快起来,快起来,再睡就要吃军棍了。”
对着军官们则是客客气气地小声喊道:“请千总爷起身。”
等靖边堡的官兵们都起身了,刘仁玉便让张铁牛,马文山,还有刘仁杰各自整理队伍,准备回返靖边堡。
而他本人则径自到洪承畴处辞行。
洪承畴见刘仁杰来辞行,便叮嘱刘仁玉务必好生安置流民,除此之外,还要好生操演兵士,时刻准备出征。
刘仁玉此时自认为已经被洪承畴视为准心腹,于是便将胸脯拍的山响,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必定会实心任事,完成洪承畴交代的任务。
洪承畴见刘仁玉说的郑重,便点点头,示意刘仁玉可以带着自家兵士回去了。
刘仁玉得令,便带着洪承畴的手令,与自家的手下们自大营中出去,径自去与杨德胜所部会合。
两路人马会合以后,刘仁玉便命令王子顺,姬三儿,张述圣和王左挂各自带着少数亲卫,与自个儿一起走。
然后400余名骑士分作两队,将辎重马车围在中间行走。
剩下的那1万四千名流民心里想着跟着刘仁玉就有饭吃,于是就都老老实实地跟在靖边堡军后面,慢慢移动。
由于流民步行的速度很慢,是以靖边堡与榆林之间260里路,靖边堡大军一直走了8天才抵近目的地。
在大军即将抵达靖边堡的时候,刘仁玉让刘仁杰先行回去通知马天君和李继业,让他们带着火铳兵,还有经过初步训练的新兵全部到城外来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
却说李继业和马天君接到刘仁玉的命令,便马上到军营之中,命令所有的官兵都穿戴盔甲,带上兵器,全副武装地赶赴城门外。
待一切布置停当,刘仁玉便带着那几位流贼首领施施然朝着靖边堡城挺进。
他之所以如此布置,却是因为流贼都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所以他要把靖边堡的实力展示出来,好生震慑一下这些个流贼首领,让他们暂时安分些,不要妄想在靖边堡闹事。
让这个示威的效果也还不错,众贼首见靖边堡留守兵士军容严整,甲兵犀利,望之颇为精悍,都畏惧靖边堡军的军威,都不敢跟原先投降的一点红一样嚣张的不得了。
众贼首都确定了一件事,在靖边堡的地界上安插,可不能妄生事端,因为靖边堡军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