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桑立即尖着嗓子喊道:“陛下口谕,赏训象者千金!”
紧随封赏之后,训象者便高呼。
“谢陛下。”
而训象者话音刚落,就见身边的大象都仿佛听懂了什么,纷纷跪倒在场中央,扬着鼻子向刘彻致意。
“哎呀!大象通人语啊!”
看台上的王公大臣们纷纷惊叹,刘彻一高兴,又开口笑道:“再赏训象者千金。”
包桑于是随之尖着嗓子喊道:“皇上口谕,再赏训象者千金。”
卫子夫在旁边听着皇上一个劲地赏赐,再转头看去,卫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席而去。
刘彻正在兴头上,每转换一个花样,就赏赐一次,到上半场即将结束时,训象者已获得了一万五千金的赏赐。
“陛下!”
卫子夫轻轻呼唤。
刘彻看了看卫子夫问道:“子夫,你有什么事么?”
“臣妾现在有些不适,不便陪同,想到御宿去歇息片刻。”
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又看了看卫青的反应,刘彻突然明白了什么。
笑口道:“子夫,你是不喜欢朕胡乱挥霍吧?是么?”
卫子夫眼皮跳了跳,没有回话,只是垂下了头,呆站着。
刘彻捏了捏她的脸,便探头过去耳语道:“朕心中有数,是奸是忠,有一杆称呢!”
“陛下……”
“好!子夫你随意。”
刘彻对她眨了眨眼,笑呵呵地让包桑安排宫娥服侍卫子夫离席,自己又把目光投向表演场。
一步三顾,卫子夫便离开了。
而不久后,卫青亦离席,与汲黯在观外的林荫间相遇了。
“咦,大将军为何也出来了?”
汲黯问道。
“卫青只是出来透透气,嗯,大人回京也有些时日了吧?”
“大约一月有余了。”
汲黯对刘彻兴之所至的赏赐早已心怀不快了,只是他环顾左右,同僚们引领垂涎,除了跟着喊“皇上圣明”之外,灵魂都被训象勾去了似的,哪里还记得前方的将士正在边关铁衣加身,浴雪挺立,筑造城防呢?
现在,他看见卫青,于是一肚子的话,再也憋不住了。
“大将军说说吧,刚刚死了一个不求进取的公孙弘没多久,现在倒好,又出来个专事逢迎的李蔡,陛下被他俩牵着,岂不是要玩物丧志,居安忘危乎了?”
卫青叹了一口气道:“中朝的两位大人,卫青明白……唉……”
汲黯明白,很显然卫青指的,就是沆瀣一气的李蔡和张汤。
“大将军出师大漠,所得赏赐不过万金,可一个训象者,不到半个时辰,竟有一万五千金,您说……”
汲黯一说起赏赐,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在上谷的感受。
“在下当初刚到上谷之时,看到边陲军民忍饥挨饿,奋力抗敌,那堂堂正正的郝太守为大局将个人宠辱置之度外,真是让在下铭感肺腑。
再看看这些尸位素餐、无所事事之徒,真……真是令人寒心。”
……
元朔四年(公元前125)一月的朝政,似乎并不像与李妍在一起那样让刘彻激情和愉悦。
由于严助的母亲老迈,无人抚养天年,严助特请辞丞相一职,回家侍奉,刘彻允了,再立李蔡担任丞相一职。
虽说早废了三铢钱,更铸五铢钱,并且还找了一个响应朝廷、积极申报资财的卜式,又是封爵,又是赐官,使他们享尽重用。
可看看那些行商逐末之徒,至今仍然在观望等待,消极应付,更不用说捐什么财捐什么物用以补府库之虚了。
一场大漠战役打下来,国家财力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现任太常严异一事,更是让刘彻一想起来就心烦。
要不是刘彻埋了齐秀儿这一手暗牌,逼巨富们出手,还真得麻烦升级。
严异是李蔡举荐的,可就在前日,有人举报李蔡竟与不法商贾勾结,竟说是他们盗卖先帝寝园外面的堧地。
还真是一上任就出事。
虽说这只是一块空闲地,可因为它在皇陵旁边,有人就想借此沾点皇气,自然就寸土寸金了,以致于虎口拔牙,撞上了枪口。
这举报的上书,正是通过北阙司马投送的,这时恰逢张汤上朝路过这里,身为御史大夫,张汤对监管握有大权,这文书自然顺理成章就落到他的手中。
面对这份举报,张汤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立即从这些文字中看到了一丝机会。
这两人,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和谐,暗中亦有争锋。
李蔡太过势利,不足成大事,这是张汤对他暗地里的评价。
好了!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张汤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自言自语道:“哈哈哈,丞相大人,你时运不济,休怪下官冒犯了。”
不过他没有将上书呈给刘彻,而是直接到了丞相府上。
“丞相大人啊!您身为当朝宰辅,竟然去盗卖堧地,下官觉得,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啊。”
坐在李蔡的客厅里,张汤神色不变,哀声叹气地说道。
“御史大人……怎可听信小人谗言,本官身为当朝丞相,岂可如此不知轻重?”
李蔡一副吃惊的样子,但张汤却从中听出了色厉内荏。
张汤扬了扬手中的竹简说道:“这是有人给陛下的上书,啧啧啧,这不仅详述了卖地所得金数,而且细节清楚,人证亦在。”
李蔡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摸不透张汤手里究竟握有多少证据,他由辩解转而求助张汤。
“事已至此,皆系在下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念在同僚的分上,救……在下一回。”
张汤没有给李蔡丝毫的回旋余地,道:“若是其他的事情倒好办,惟有这堧地一案……确实是事关龙脉,下官猜测皇上一定会亲自审理的,下官纵有此心,也回天无力啊!”
张汤说着,就把大汉律令的相关条款念给李蔡听……
听着、听着,李蔡就浑身发抖起来:“完了!我不该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啊!”
见此,张汤起身告辞,临别时留下了一句话:“何去何从,大人好自为之吧!”
从相府出来,张汤没有回署中,而是揣着上书直接进了未央宫宣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