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玉与祝朝奉到了州府时,才知道西门庆府上出了大事,杜壆居然杀上了韩府,还将韩家家住韩振当街打杀,这下不但栾廷玉心惊,与他一同而来的祝朝奉更是心中骇然,冷汗直流,自己到底招惹了怎样的一个煞星,他府上的人居然敢打杀韩振,那韩振可不是寻常百姓,若是自己迟来一些,想到这里祝朝奉不禁身上冷汗直流。
幸得自己庄上有栾廷玉,跟西门庆是结义兄弟,若不然谁知道又会有谁打杀上自己的庄上,他祝家庄虽然有几千的家丁,但比起韩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都不用死士杀上门,只巡查州县的时候,多找几次祝家庄的麻烦,他便招架不了,毕竟祝家庄上的脏事可不少,贩卖私盐不说,闲时劫掠过路的商客也是有的。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祝朝奉吐了一口浊气,自己这次亲身来赔罪,纵然不能交好,也决不能得罪了西门庆,看着栾廷玉急急往西门庆府上行去。他却算计着,自己之前给西门庆备下的财货是不是少了一些,要不要再加一些,显示自己的诚意,要是能趁此机会,搭上西门庆的路子,日后祝家庄也算有个靠山,不过此事不是一日得成,需要慢慢结交。
栾廷玉此时却懒得去理祝朝奉心中算计,径直到了西门庆府上,守门的小厮最是眼尖,他在阳谷县时便跟在西门庆身边,认得栾廷玉是西门庆的结拜哥哥,迎出门去,又叫人去府里禀报了西门庆。
先请栾廷玉二人祭拜了老夫人,而后引到偏厅看茶。
西门庆戏做全套,也没叫栾廷玉张口,直接吩咐小厮将祝彪带了上来。毕竟人求我易,我求人难,栾廷玉这般名传江湖,又好面皮的人,真叫他开口,虽然不至于生出嫌隙,但也感觉难堪,与其刁难叫别人,还不如直接放了祝彪,也显的自己磊落。
祝彪这一次可算是吃尽了苦头,他之前在祝家庄上谁人不敬他三分,可自从落在縻胜的人手里,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想张口骂上几句,接下来面对的就是縻胜的酷刑,这般也就算了,在往东平府赶的路上,这厮就从来不曾吃饱过,往日见了就恨不得仍在一边的酒肉,现在在他眼中就如同美味珍馐一般。
此时见了自家老爹,可谓满腔的委屈、愤恨都泄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祝朝奉的身前,直呼爹爹救我。
縻胜此时立在西门庆的身后,只见他眉头一皱,嘴里微微哼了一声,祝彪便立时止住了嗓子,有些畏畏缩缩的看向了縻胜。
祝彪毕竟是祝朝奉的幼子,平日最为宠信他,现在见了儿子变成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五味具杂,差点就老泪纵横,他想恨可又不敢恨,一个连韩家都能斗倒的西门庆,实在是叫他难以生出报复的心思,况且这次也是自己这边先招惹的人家,技不如人被人砍断的臂膀,也算落个教训。再者说,自己倒了此处人家也不曾刁难。
轻叹一声,祝朝奉将儿子扶起,朝着西门庆唱了一喏,说道:“劫持西门巡检使财货一事,实在是老朽昏庸无用,轻信了张团练那厮的鬼话,老儿在此给西门巡检使陪个不是,多谢西门巡检使宽宏大量,饶过我儿一条性命,小老二在此也替我儿说声多谢。”
西门庆把手一摆说道:“此事你不要谢我,当谢栾哥哥,若不是你请了他来,此事你便是喊天王老子来说情,我也不理会,你小小一个祝家庄,也敢犯到我的头上,到那时不说一个祝彪,就是你祝家庄,也是本官反手可灭。”这几句话,西门庆说的杀气腾腾,尤其是的最后一句,更是字字带着血腥味,若不是祝朝奉也是江湖老油子,见过了风浪是非,定然被吓的坐地不可。
栾廷玉坐在椅上,也看着西门庆,他不想才几日不见的自家兄弟,到现在居然有了这般的威风煞气,不但将祝朝奉吓的心慌,就连他自己也有些惴惴,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西门大郎,现在已经成了一地枭雄,栾廷玉心中甚是欣慰。
“此事不用西门巡检使说,小老儿心中也有分寸,到时自有谢礼奉上,来时不曾听闻西门巡检使出了大事,一直到了州府当中,还知道老夫人离世,我心中也感悲痛,来时特备下一些薄礼,还请西门巡检使收下,聊表我的心意。”
看着有些唯唯诺诺的祝朝奉,西门庆点了点头,也不管他是装的还是当真被吓怕了,叫玳安过去将礼单收了下来,既然决定要放人,他也不做多余的刁难事情。
“祝庄主你也是个有心的人,此事已经了解,你我互不相欠,他日若有江湖再见时,我请你吃酒,此事家中还有琐事,便不多留。”西门庆直接开口撵人。
祝朝奉点了点头,知道此事揭过,他本想着跟西门庆攀攀交情,可见他家中出事,自己儿子又是这般模样,心思也熄灭一些,领了祝彪告罪走了。
待出了西门庆府中大门,祝朝奉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祝彪的脸上。
祝彪顿时懵了,自家爹爹平时对自己虽然也有训斥,但却从来没打过自己,现在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受尽了屈辱,他怎么还打自己。
“怎么,还不服气?”祝朝奉指着祝彪说道。
祝彪把头一横不说话。
“你这逆子,当初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为何不听我令,擅自出头,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好汉?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这一次,咱们祝家庄险些就庄破人亡,你我父子二人,差些就要在地府相见。”
“平日你总吹嘘,自己是何等的好汉,今日折了一遭,也该长长见识,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次回庄之后,你一年之内,不得出门,若敢让我知道你偷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着祝彪满脸的委屈,祝朝奉心中一软,哀叹一声,到底是自己最疼的幼子,他怎么舍得打他,可现在要不打醒他,日后不定又闯出什么样的祸端,到时候自己人老体衰,难不成还能帮他遮掩?
此事也怪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张团练那厮的蛊惑,去拨撩西门庆的虎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