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歇息了一日,推却了县中几番酒宴相邀,西门庆与知县楚相公辞行之后,打马而行。
不期在城门口,遇见前来送行的王押司与林夫人。
王押司薄情,只送了几些财货绸缎,便转身去了,西门庆笑笑不以为意,毕竟已经赚了人家万贯家财,再贪心那就说不过去了。
倒是林夫人,送的礼物颇重。
“西门都头为何如此性急,待我摆下酒宴招待几日再走不迟啊。”
“林夫人好意西门庆心领,可这天气日寒,现在又大雪飞起,本已经走的迟了,若在耽搁回去的路程,怕俺的知县秦相公责罚我等啊。”
林氏听了说道:“既然是有公务在身,贱妾也不好强留,只奉上一点心意,还望西门都头不要推辞。”说罢,便有几个家丁牵来几匹宝马,“西门都头,我本想以财货相赠,但又一想,西门都头是何等英雄人物,我若拿钱财出来,怕是惹人耻笑,西门都头也定然不会拿,故此特意将家中的三匹宝马献出,这都是亡夫前些年,在北地买的,价值千金。”她在此处暗讽了几句王押司,毕竟王权那厮将她得罪的狠了,若不是几个绑匪的从天而降,她定然贞洁不保,到那时,叫她如何见人?
这三匹宝马,端得神骏,不但西门庆看的心热,相随的玳安、縻胜几人也都欢喜。
轻咳一声,西门庆言道:“林夫人,这既然尊夫的遗物,小可怎么敢受,还请林夫人牵了回去,再者说这三匹宝马,无一不是神骏良驹,价值何止千金,小可愧不敢收。”
“西门都头,你是英雄豪杰,麾下的兄弟也都是好汉人杰,这般的马匹跟随了你们,才能显得它们神骏,若是在我手中,明珠蒙尘,只能卧在槽中,不能肆意奔驰。”
西门庆还要推辞,林氏言道:“既然西门都头坚持不要,那便算了,来人,将马儿牵回去杀了取肉。”
西门庆慌忙拦下“林夫人这是为何?”
“既然西门都头不要,我也不要,留之无用,空费草料,再加上睹物思人,徒留伤悲,倒不如杀了干净。西门都头,以为如何?”林氏眼角闪过一抹的狡色,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主人,还是收下吧,既然是林夫人的一番好意,要是推辞了,未免显得你不近人情。”玳安嘿笑一声劝道。
縻胜也搭话道:“是啊,哥哥,就收下吧,这般的神骏马匹,若被杀了,岂不可惜?再者,有了这几匹骏马,咱们回去时,也能快上几日。”
“西门都头是奢遮仁义之人,做事不求回报,但这是我家夫人一片拳拳之意,我听闻西门都头本待前两日就走的,却因为我家主人被绑,这才耽搁了,再者说,这三匹骏马,我家主人也不是白给的。”林夫人的管家,对西门庆颇为敬佩,此时忽然插言道。
西门庆一愣,以为是要些财货,随即笑道:“不知作价几何?”
“我家主人分文不取,这是我家主人的嫁妆。”
这管家出言,顿时众人都愣住了,纷纷打眼看向林氏,玳安心道:“这林夫人虽然惦念我家主人英雄神武,可也不该这般的明说出来,你刚刚死了丈夫,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勾搭我家哥哥,你不要名声,我家主人却还要。”
“咳咳,这位老丈,不瞒你说,我家主人是有婚约在身的。”
林氏见众人误会,涨红了脸色,羞怒道:“管家,你胡言乱语甚么?把话说清楚了。”
管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言道:“诸位不要误会,我说的嫁妆,乃是给我家主人的丫鬟,潘金莲预备下的。”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西门庆怔住了。
原本站在林氏身侧的潘金莲也怔住了,跪倒在林氏身前道:“主人,你不要我了么?”
林氏将她扶起笑道道:“你我情同姐妹,我早时便说,要许你一个好人家,如今的西门都头,你也见了,端得是英雄豪杰,不正是你日夜所想的么?再者我还听说,他早在那阳谷攒下了万贯的家资,你去了不会受苦。”最后几句,由于涉及闺房私话,林氏说的声低,也只潘金莲听在了耳中。
“夫人我只愿意日夜陪在你的身旁,才愿意嫁人。”
“傻丫头,胡说什么?我是个命苦的人,你如何跟着我?陪我一起守寡么?我本想迟几日给你找个好人家的,正巧遇见西门都头这般的豪杰,这不是上天给的缘分么?”
潘金莲还要拒绝,林氏打断道:“好了此事都由我来做主,你不要管。”
不是林氏着急要送走潘金莲,而是在清河县打她注意的人太多了,她生的这般的容貌,说一句祸国殃民也是可以,若是王招宣在世时还好,虽然家中失势,但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如见他去了,县里的人还不如狼似虎的扑上来?满县的人,没有一个是她看上的。更何况现时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能护住她,再加上她的后娘,是个贪财的人,已经来找了几次,要将潘金莲要了回去,再卖给别的大户做妾。
林氏打定注意,给亡夫王招宣下葬之后,便躲回娘家去,这清河县,她是怎么也呆不住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王衙内。在走时。要给她这个妹子,找一个好归宿,而西门庆正是最恰当人选。
潘金莲不知林氏的心思,只一心想着夫人要将她送出去,不过她到底不似寻常的丫鬟,心里对西门庆是有些爱慕的,此时她怯生生的站在林氏的身边,秀眸偶尔偷窥西门庆一眼,更多时间要么盯着自己微微露出襦裙的绣鞋尖看,要么盯着别处,那双粉嫩的小耳朵,悄悄竖起,仔细听着,西门庆的应答。
“西门都头,我见你身边服侍的人都是粗鄙的汉子,他们虽然厮杀起来是个好汉,但若论服侍人,毕竟都差了些,我这妹纸,自幼在我家中,品竹弹丝,女工针指,知书识字,无一不会,更兼得学了一口好吹箫,一手好琵琶,你若娶了回去,定然……”
西门庆先时还不注意,只听得一手好吹箫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武松不理会众人的面色暧昧,只打眼看向潘金莲,暗骂道:“这么是这个小娘子,自己前几日曾经得罪过她,若日后他给西门哥哥吹枕边风,我可完了,真是女子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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