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蔡邕决定回返北方之后,蔡家这几日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不过蔡邕的东西是真的多,尤其是他收藏的那些书籍。
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没有的。
试想一下,先秦至今,那么多书籍,而且基本上都是以竹简的形式保存,没有几辆车是拉不完的。
以许烈的保底估计,就现在的马车而言,至少得装上三辆车。
而也由此可知,蔡琰的记忆力是真的好啊,想想那曾经的历史上,她默写的那些书,真的令人叹服啊。
“轻点轻点,这些都是老爷的宝贝呢!”蔡邕家的一个管事人招呼着搬东西的下人。
但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容易发生。
那管事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
一个下人一时不慎,摔下了一箱东西。
书简和画轴等散落一地。
那管事连忙喊道:“都叫你小心了,还不赶快收拾好,快点,快点!”
下人点头哈腰,迅速地收拾起来。
也幸好这天未曾下雨,不然又是一桩麻烦。
许烈恰巧路过,看到下人在收拾东西,其他人也是忙忙碌碌,因而便上前去帮手。
“许公子,怎么能劳烦你呢?让他们收就好了。”管事见许烈帮忙,连忙劝道。
“没事,就是搭把手而已!而且这些都是好东西,快点收拾好为上!”许烈没有那么重的主奴思想,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正收拾间,蔡邕与卢方也过来看看收拾得如何了,见许烈在帮忙,卢方自然也是上前帮手。
蔡邕自是不必说,惜书如命的人,在第一眼看到时就跑过来慌忙收拾了。
有蔡邕的身先士卒,其他人也都来帮忙,很快便收拾好,装上了车。
“蔡师收藏之丰,真是世所罕见啊!”卢方感叹道。
刚刚收拾的东西,虽说只有一箱,但是那可不是个小箱子啊,几人收拾完,似卢方这般缺少锻炼和蔡邕这般年纪大的人,都已经有些微微发热了。
蔡邕听卢方如此说,也是极为得意地笑着说道:“哈哈哈哈,我一生痴迷收藏,这些宝贝都是花了老夫大半辈子的时间,方有今日的成果啊!”
蔡邕平易近人,从不会倚老卖老,“老夫”二字在亲近晚辈面前是从来不说的,如今说出来,却是恰好体现了他对此事的得意之情!
这是个真正的爱书之人啊!
许烈见蔡邕如此,突然让他想起一事,便问道:“蔡师,听说会稽有个《曹娥碑》,碑文甚佳,不知你可有誊抄收录?”
许烈当然知道他收录了,不过不能问得那么直白嘛。
蔡邕又是哈哈大笑,说道:“阿烈,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当日我也是听说此事,匆匆赶到时已是深夜,于是夜读《曹娥碑》,深感其文之妙,之后便收录了下来。”
心情愉悦,甚是开怀。
蔡邕顿了顿,又说道:“你要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白给你看。这样,我出个题,若是你答上了,就给你看,方儿也一起参加,你们觉得如何?”
许烈哪里想到看个碑文还要考试,一时愣了一下,不过看蔡邕兴致颇高,于是便笑着迎合道:“蔡师要考教我们,自是没有问题,不过我知道蔡师不是吝啬之人,这样吧,我们若是答上来了,蔡师不仅给我们看,还得答应我们一个不违原则的要求,如何?”
虽说迎合老头,不过也不能便宜他,当然是能敲则敲咯。
蔡邕听他这般调皮,心中更是欢喜,抚须笑道:“你个猴儿!好,我答应了,不过若是你们没答上,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卢方在一旁话都未说上一句,就被一大一小两人给定了下来,一时无奈摇头,不过这种只是添个彩头的事,自然也是无可无不可。
蔡邕又说道:“昔日我夜读《曹娥碑》,题了八个字在碑后。才八字为‘黄娟幼妇,外孙齑臼’,你们可知我是何意啊?”
说完,洋洋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许烈他们答不出来告饶的样子了。
卢方听后自是细细思索,许烈则是一脸古怪。
这不是送分嘛!许烈如是想到。
原来就是这么个题目!居然事先到了我这儿了……
看着蔡邕难得的老小孩的样子,许烈都不忍心打击他,不过怎么能认输呢?
于是许烈直接说道:“蔡师,我得了!”
蔡邕听到许烈说话,说道:“无妨无妨,答不出来也不怪……”
“你”字还未说出口,蔡邕便反应过来,万分讶异地说道:“你,你猜出来了?”
竟是略微有些舌头打结。
这次换许烈一脸得意,仰头说道:“是,我猜出来了!”
卢方也看了过来,他是毫无头绪,正在努力地想着,结果许烈却说已经知道了!
蔡邕还是不相信,说道:“你可别瞒我?方儿、琰儿和雍儿都是聪慧之人,纵使你更胜一筹,我也不信你能这么快猜出来!”
蔡邕当然不信,自他题了那八个字后,就没有人能够猜出来!
当然,他哪里知道世界上真有“先知”一事啊!
许烈顿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埋怨道:“蔡师也忒看不起人了!若是蔡师不信,不妨现在多加一些筹码如何?”
开始还是一副埋怨的样子,转眼又成了在长辈面前精灵古怪的小猴子。
蔡邕想了想,又疑惑地看了许烈几眼,遂说道:“好,你立刻答,若是答上来,我以后便交给你我今生最宝贵一物!”言语间甚是郑重。
切,你最宝贵的东西,不就是这些书嘛!我又没什么用!
许烈不由撇撇嘴,不过也不会拒绝这一番好意,便说道:“那就先谢过蔡师了!”
随后,许烈便略整衣冠,好整以暇地说道:“黄娟,色丝也,于字为绝;幼妇,少女也,于字为妙;外孙,女子也,于字为好;齑臼,受五辛之器也,于字为辞(繁体字);此即所谓绝妙好辞也!”
说完之后,手负背,头一仰,面带微笑,不再言语,一副世外高手的风范装得似模似样。
其他人听不懂,蔡邕和卢方却已是惊呆了!
他们真没想到许烈真得眨眼间便解开了谜题!
良久,卢方叹了口气心中暗道:“阿烈之才,我本以为至少能看得到背影,今日方知,我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啊!”
许烈看到卢方叹气,多年相处,自是知他所想,连忙说道:“这猜谜只是小道,方哥切莫误入歧途啊!”
卢方当然知道他学的是治国理政之术,只是叹息许烈的才能罢了,笑着回道:“我省得!”
此时,蔡邕也是长叹一声,说道:“枉我如此自以为是,岂料竟是自欺欺人啊!圣人所言‘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今’之语,我今日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接着蔡邕又说道:“阿烈,那碑文收录的画轴就在我房中挂着,稍后你便取去看吧,不过切莫有所损伤!”
至于彩头一事,蔡邕却是只字不提,许烈也无所谓,见蔡邕不提,自己也就不提了,他相信蔡邕是不会亏待他的。
与其向长辈要东西,不如让长辈自己给。
因为很可能长辈给的会远远超过你能要的价值。
经此一事,后来顾雍也知道了,顾雍告诉了其父,慢慢的整个顾家,整个吴郡之人都知道了“谯县许郎,聪慧过人”之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