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亮,尚且显得和煦的阳光自云间穿过,洒落在开阔的河北大地上,如果是有心之人,呼吸着汉末清新的空气,感受着这般光芒,必定心旷神怡,一天的心情再不济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然而,这一类的有心人终究是少数,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这是管子流传千古的至理名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混迹于人世之中,总要为了一些东西,做一些事,忙忙碌碌才是常态,闲情逸致终归不是人人都可以享有的。
许烈是如此。
张梁亦是如此。
双方话不投机,已然拔刀相向,此时此刻正是剑拔弩张的局面,谁还有心情欣赏那和煦的阳光啊!
对于张梁一方而言,纵然先前那般轻视许烈,当此之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许烈可能出现的猛然一击,虽然他们与许烈的距离还有十步之远。
毕竟,眼前这个人的勇猛在黄巾军中可是久负盛名,令他们丝毫不敢大意。
见眼前的十数人久久不愿主动进攻,许烈眼神一眯,思维快速地运转着。
许烈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没办法长久地与张梁他们对峙下去,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而且一旦进攻,也势必要快速解决战斗,否则自己定将死无葬生之地!
心念至此,许烈再不犹豫,双腿一夹马腹,缰绳一纵。
“驾!”
枣红马立时冲了出来,本来还有十步的距离在枣红马高爆发的马速面前不值一提,转瞬之间便冲到了张梁等人面前。
张梁根本就没想到,在己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许烈带着一副伤病之躯还会这般直愣愣地冲过来,再加上电光火石的速度,竟然致使张梁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烈瞬间一勒缰绳,枣红马心领神会,人立而起,随后猛地踏下。
许烈趁着枣红马踏下的时机,凤翅镏金镋一手高举,随之轰然压下。
其势如雷霆,如山岳,气魄雄浑,刚不可挡!
其形如火凤,如朱雀,铺天盖地,席卷八荒!
没有人能挡住这一击!
至少,在已然迷惘的黄巾军潜意识中是这样认为的!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本是自然之理,确实,照常而言,这一击,张梁,绝对躲不过去!
千斤之力的重压下,必死无疑!
然而,一切成规律性的东西,终究是只是针对最普遍的现象和最普遍的事物。
张梁,终究还是有些非凡的勇武!
许烈一镋压下之时,张梁方才反应过来,立即斜举长枪,猛然硬接了许烈的凤翅镏金镋!
而他这番细小的动作,却挽回了他的一条性命。
枪镋相击,张梁身子条件反射般一侧,随即只听得胯下战马一阵“律律律律……”的悲愤哀嚎,紧接着“砰”的一声,战马四肢跪倒在地。
竟然被活生生地压断了腿骨!
张梁灵机一动,借着战马倒地这个脱离许烈凤翅镏金镋的瞬间,翻身一滚,立时避开了许烈的攻击范围。
许烈一镋劈在战马的脑袋上,瞬间脑骨迸裂,血浆流了一地,而战马连最后的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命丧黄泉了。
张梁避开了,然而,就算已经避开了,他依旧心有戚戚,感受着双臂正无力地颤抖,虎口哪里还握得住长枪,早就将之丢到了一旁,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惊恐,半跪在地上直喘着粗气。
许烈一镋的千斤之力,在与张梁硬碰硬的时候,就因为张梁的一个小动作,顿时落到他身上的力道被卸去了不少,而落到他身上的力道又被战马承受了很大一部分,真正落到他身上的其实已然不到二分之一。
正是因为如此,张梁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其实,若是平日,张梁若是最初没有反应过来许烈的攻击,临机之时就算他再怎么灵性,也难逃一死。
不过,可惜的是,许烈毕竟有伤在身,能发出这惊天一击已是难得,至于其中的灵活,终究还是没办法一如既往。
就在十数骑黄巾军正被方才的惊天一击震得傻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凤翅镏金镋左劈右砍,一崩一挂之间,已是三骑落马。
此时,傻眼的黄巾军终于还是反应了过来,正欲动作之际,许烈一镋刺入两骑之间,握住镋尾一抖,左右拍打,两骑当即落马。
信仰确实能令人悍不畏死,但是如果危险并没有彻底地威胁到一个信徒的信仰,那这个信徒一般也不会去自讨苦吃。
黄巾军转瞬之间便减员五人,眼见着明明有伤在身的许烈仍旧这般神勇,哪里还有什么战意,除了两个不怕死的愤然而怒,冲了上来,其余几人尽皆勒马向后,就连马匹都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不安,“唏律律”地叫着,不断踢踏踢踏地踩着草地。
眼见两人策马冲了上来,许烈眼神已经有些朦胧,虽然呼吸也已经有些急促,但在他的刻意掩饰下,并没有暴露出来。
腹部和大腿的伤口早已迸裂,如今伤口处已是殷红一片,忍受着非人的疼痛,许烈晃晃脑袋,让自己意识再次清醒一分。
许烈刚缓过来,两骑便已到眼前,双枪齐上,一左一右,同时封锁了许烈的左右两侧。
如此之局,左右无路,便只有退!
可是许烈不退!
许烈不退反进!
枣红马深知主人心意,陡然向前,毫不畏惧!
两骑见许烈自行上前,心生欢喜,只道是黄天要送给他们一番盖世功劳,于是手上力道更加上了几分,直要将许烈戳上好一个大窟窿方才罢休。
不过,许烈这般的武勇哪里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见识的短浅完全限制了黄巾军的想象力!
只见许烈借着枣红马的马速,凤翅镏金镋高举于顶,同时身子往前一倾,倏忽之间竟然错开了两条长枪的夹击,身处两骑之中。
就在三骑将要并骑之时,许烈凤翅镏金镋猛地下压,径直压到了两杆长枪之上,紧接着又猛地一推,两人被许烈的镋杆击中胸膛,同时脱鞍而去。
两名黄巾军本来一片喜色,哪料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长枪拿捏不住,还未来得及反应,胸膛又犹如被巨石重击一般,“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最后只觉身子离鞍,顷刻之间背部又受到一番重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两人便躺在了地上,再也无法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