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盛站在匠户营的墙上,焦急地等待着蒙学的消息。听声音,那边已经激战了大半个时辰,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正焦急间,赵伯跑过来报告,“四当家,小夫子传讯。联军暂时被火墙阻挡,正准备最后的抵抗。如果寨主赶不回的话,他只有命令妇孺逃亡,自己留下断后。至于咱们这边,这边……”
赵伯吞吞吐吐,刘盛见他这般,顿时火冒三丈。“哎呀赵伯,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快说!”
赵伯脸色暗淡,实话实说,“小夫子说,让咱们看情况自己做决定。”
赵伯说完便告退,让匠户营中还能动的八十多人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反正他是决不投降的!
刘盛虽然鲁莽,但不傻,李响言下之意他很明白。蒙学被攻陷后,先不说妇孺能不能逃脱,只要有大量的寨民老弱被当成人质,那匠户营就会立即面临一场内讧。
而且联军在匠户营这里损失很有限,投降的话,或可保住性命。一定有人这么想吧,没准还有人想拿工匠营的财富去讨饶呢。
想明白之后,刘盛看向三五成群的寨兵和青壮,这些人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不时用闪烁的眼神看向蒙学方向。
刘盛有些心寒,但也能理解,到了最后时刻,能有几人死不投降呢?毕竟联军到明月寨是为了寻求财富,就算沦为工奴和矿奴也比丢了命强。
就在刘盛思考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教室前方的火墙也在慢慢变小,即将熄灭。
之前受伤的寨民没时间治疗,只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止血。但喝了热汤,休息一会儿的寨兵和老军还是恢复了一些体力,青壮也恢复了一些斗志。
最关键的是,这段时间内,斗志刚燃到极点的联军被李响用一道火墙压下,而明月寨一方却从院墙被破的恐慌中镇定下来。此消彼长,蒙学又可以抵抗一段时间。
刘素素,杨营东,杨建川,张清平,熊成武,刘小慈,刘德成,丁史航…一个个站了起来,李响对他们点了点头,站到青年营队列中。
寨兵、老兵和青壮,只要还能站起来的,也都站到了青年营的两边,摆开防守架势。
“吾等已尽力。所剩,唯,拼,命,尔。”李响一字一句地说完,用布条把自己的手和刀绑到一起,用力咬紧。闭目,等待联军进攻。青年营后方,所有能动的寨民握紧武器。
潘泽好生佩服这些贱民的斗志,平心而论,今日攻寨的官军和贼兵已经很出色。目前已经伤亡近半,却依然没有崩溃,潘泽足以自豪,完全可以宣布自己站在了大周将领的前列。那便宜爷爷给的利益很不够啊,潘泽不禁想到,伤亡太大了。
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就算你们这些贱民再拼命又如何,还能神兵天降不成?!火墙近乎熄灭,东边出现一抹晨曦,潘泽吐了口唾沫。
“进攻!”凌晨时分,联军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再次响起的喊杀声把刘盛惊醒,这才发现匠户营的工匠和寨民都在看着他,不少人眼神闪烁。刘盛想起李响和寨主,又想起侄女刘小慈和大小姐,就算投降,自己也没好下场吧?
整理盔甲武器的同时,刘盛推心置腹,“大伙在明月寨一起生活好几年,都知根知底,你们有些人想什么我也知道。如果有人劫持我的家人,然后胁迫我投降,我也不知……”
“赵疤子不会放过我,但你们不一样,有可能保住性命。寨主看样子赶不回来了,我选择冲出去,愿意送死的跟我走。”刘盛说完,拿着大斧站到大门前。赵伯一瘸一拐,站到刘盛身后。秦钟想到小夫子,咬牙跟上。
工匠营门前,更多的人虽然犹豫,但还是选择站在原地。打算跟随刘盛冲锋的寨民,大部分是无所牵挂的孤家寡人,或是对寨主十分忠心之人。剩下的多数人有亲人陷在了蒙学,打算妥协。
在一些人看来,联军在工匠营这里损失不大,投降应可保住性命,就算为奴为婢也行。只要能够保全家人,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苟延残喘也可以接受,苦日子又不是没有过,上山前受土豪劣绅和胥吏官员的盘剥还少吗?虽然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很想继续跟着李小夫子过更好的日子,但谁让小夫子挡不住了呢?
潘泽和赵疤子的联军发起最后进攻,刘盛也带人冲向匠户营的包围圈。
看着快速逼近的联军,李响大声提醒:“记着平时的训练,眼睛睁开,手脚要稳,斜着拿枪,看准再刺。预备…刺!”
不怕死的几个联军士兵到了眼前,李响一声令下,青年营的大盾手低头阻挡,从大盾中间的长方形开口观察,准备随时出刀。
潘泽对青年营的大盾长枪不屑一顾,阵法摆得漂亮有啥用,大周禁军基础阵图就有72副,不还是屡屡败于大辽。但紧接着,血腥一幕出现,潘泽冷汗连连。
李响在战阵上一直处于学习之中,现代知识积累、大周兵书和明月寨高层的战场经验相结合,李响最后选择长枪方阵作起步。
训练方面,青年营从一开始的上山围猎,到带上护具互相对抗,后面又广泛进行“见血运动”,终于初步具备实战能力。
青年营的长枪手都兼任直弓手,大盾手则加强对抗训练,专职的大盾手和长枪手很少。李响还试图给大盾手增加投枪训练,给敌人多一轮杀伤。
多样化的体能训练、充足的营养、单调易学的动作和严酷的队列,都使得青年营方阵别具一格,即使这是大周军队最常用的一种方阵。
熊成武和杨建川武艺出众,负责第一排的大盾手和长枪手,穿着皮甲和挂甲的杨建川手持特制的长枪,等着对面的一个粗短凶悍的贼兵撞上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几根长枪便把那个贼兵扎住,其胸膛和右腿被戳中。冲到最前面的几个联军士兵,除了一个大盾手都是一样的待遇。
倒在地上的几个士兵痛苦地翻滚,有两个比较凶狠,想要依照经验止血。却发现创口虽不大,但根本就堵不住,流血不止,很快没了生息。
官军和贼兵看到这一幕,有些头皮发麻,竟有人狂咽唾沫,双腿发抖。
震惊之下,联军冲势为之一顿,惊恐中互相推搡,谁也不敢上前。
潘泽有些吃惊于这些青年的体力,居然刺得又狠又准,这是训练了几年啊,难道从娃娃起便开始训练了?
得益于简单易学的三棱枪头和每日雷打不动的单调出枪,青年营用了半年时间,终于在见血之后站到前面,开始了第一场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