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本是方家的正室夫人,因为犯了大错,怀有身孕被驱逐离家,嫁给了在清越行商的原宗正,所以我从一出生便姓原。”但是,她活了十五年之后,却有人告诉她,她不姓原,而是姓方!
“阿沁,你知道吗?哪怕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的生父是谁,但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什么,要回去认祖归宗。我就只想留在景国,留在你们身边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君上要杀了方剑明,杀了那个,我母亲临终之前心心念念想要见一面,却见不到的人!”原绣云神情痛苦万分,她凌冽的质问着左青鸾,质问着上苍的不仁!
“我....我们不知道这些.....你从来没说过。”她们日夜相伴,但是她却毫不知情,左青鸾心底的凉意油然而生!
“你让我怎么说?你让我.....如何说出口?”原绣云突然笑容凄厉,“说,我的父亲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说,我的好朋友....你们杀了我的亲兄长!阿沁,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要怎么说出口!”原绣云狠狠的数落完,只是抬头望天,将滑到眼眶外的两滴泪珠,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
“阿沁,你知道....我那段日子.....有多难熬吗?你知道.....我每每看到君上.......看到你们......我.....简直心如刀割,你知道吗?”
“不,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只是看着我,安安静静的处理朝务,风风光光的嫁进屈家,可是我的心里的一场场波浪滔天,你们没人知道!”
说到屈家的时候,原绣云和左青鸾都往回看了跪在地上的屈慕璇一眼。
“你这样做,你想过原家和屈家吗?想过他日后的处境吗?”就算是为了生身父母的血脉恩德,原府和屈氏,几百条人命,一旦原绣云叛国弑君的罪名落实,谁来给她承担这个后果!
原绣云咬了咬牙,声色疲倦:“想啊,想了很久,可是我没有办法,阿沁,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忘记,我身体里留着的血,是和方剑明一样的血,没有办法忘记我母亲临死之前的遗憾的眼神。”
左青鸾接不上话,只觉得胸口痛的难受,像是被人一刀一刀的挖心一样难受。
“阿沁,你帮我告诉君上,般若峡谷的路线图,是我透露给清越国的,那一箭也是我射的。至此,我们君臣,恩义两绝!”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神冷漠的令左青鸾害怕!
原绣云驾马重新回到清越的阵营里面,左青鸾看到她身旁的一个玄甲军,给她递了一把长弓,左青鸾突然预料到什么似的,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支羽箭已经直直的射中了被绑着的屈慕璇。
她竟然,亲手拉弓射向了自己的丈夫,丝毫没有犹豫!
屈慕璇应声倒地,丰朔云快速下马去查看他的伤势,可左青鸾也只看了一眼他们,之后动作神速毫不犹豫的回射了原绣云一箭。
他们,最终谁也没有饶过谁!
屈慕璇被送回营地的时候,左青鸾还在战场上杀敌,景幸华虽然醒着,但是谁也不敢告诉她这个消息,包括凤执。
“世子放心,屈大人穿了软甲,箭未及内脏,多趟些日子便可痊愈!”白怀阳只捡了简要的说,心里却徒自将那位,刚刚叛国弑君又弑夫的传奇女子,估摸了一遍。
他数年来跟随将士们戍边,不曾听过原氏阿云的才名,但是此二处箭伤,他已深知这女子的箭术精湛,可谓炉火纯青。
每一箭都入骨见肉,但每一箭都并非致命伤!
“屈大人的伤,也劳烦怀阳先生了!”凤执正色说道。
“世子客气了,老夫正要去给君上换药,世子一起吗?”白怀阳和气问道,凤执微微点头,神思倦怠,不欲再说话。
景幸华重伤在床,可外边的战事依旧如火如荼,丝毫没有消停,一应的军情进展,凤执都一一报给景幸华,并不瞒她,只是在屈慕璇醒来后的第二日,才跟景幸华说,屈慕璇到了营地,问她是否传召。
景幸华微微一怔,大概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屈慕璇,便摇了摇头。
一直到第三日的傍晚,听到将士们在外禀报:“我国大军已经夺回浮玉城,清越军损失惨重,已经撤离!”
景幸华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默默的闭上眼睛。
浮玉城收复,固然是件喜事,但是,她的一只臂膀断了,就是永久的断了,再也无法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了。
从今往后,景幸华就算战胜一整个清越国,她也再换不回一个原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