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中州之前,景幸华陪着银修去京郊别苑见了银客王姬。
瑶光王君来信,想劝银客回到珈蓝城休养,但是银客却不肯。
“银客已经嫁为人妇,自当与夫君荣辱与共。他若是世子,我便是世子夫人;他若是囚犯,我便是囚犯。”银客一身素服,淡然又坚定的语气,让银修毫无办法。
景幸华也上前劝道:“银客,你听孤说,按照慕容皇室的手法,等到这件事的关注度过去,为了斩草除根,他不会留昭王亲眷的性命。泽国王室一族,便是最好的例子。届时,我们都远在千里之外,想护你也难了。”
银客双目圆睁:“我不怕,要死就死!”
景幸华又耐心说道:“你,想一想你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都已年迈,再经不得丧子之痛了。”
亲人是永远的软肋吧,银客听到这里,终于不再坚硬的抗拒,眼泪一下子哗啦啦的流出来,哭的十分伤心,却仍然不肯离开别苑。
银修找到已经被贬为庶人的慕容枢,希望他可以帮忙劝导一下银客。
景幸华侯在别苑门口,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日万里晴空清明,没有一丝云彩遮挡。
正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不知道等了多久,只听到身后传来掩门的声音,于是景幸华转身,就看到了银修一脸沉默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景幸华走近两步:“还是不听劝吗?”
银修仍是只点头,不说话,想来是心中极为不愠。
景幸华也无话可劝了,劝什么呢?
饶是一场带有目的性的联姻,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慕容枢和银客朝夕相处近一年的时光,又岂能轻易抹去。
退一步说,即便没有深厚的男女之情,可是夫妻之间患难与共,理应还有个‘义’字。
今日,银客不愿意舍下慕容枢而去,除了‘情’,还有‘义’。此等有情有义的女子,景幸华无话反驳她。
其实她与银修都明白这其中的道义,却仍然来此处,只是念及手足之情,不忍银客在此遭受苦难罢了。
进城之时,景幸华和银修坐在马车上,只感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刚想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恰好护卫们已经在外回禀道:“君上,是吕清将军的囚车!”
景幸华闻言一惊,立即掀开车帘望去,果真是装着吕清的囚车,于是迅速的走下马车,银修也随之跟了下来。
景幸华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吕清也看到了她,于是两人目光交接,对视了许久。
景幸华准备上前拦下囚车,却被宫中禁军大声喝住:“来者何人,胆敢拦截囚车?”
景幸华今日一身便服,故而有些没见过她的禁军,确实不知她的身份。但是在银修亮出了令牌之后,禁军的态度立马软和了下来。
为首的统领翻身下马,小跑到景幸华的跟前,拱手道:“景王殿下,这囚车里乃是朝廷重犯,故而属下不敢懈怠,还请景王殿下见谅!”说罢,还鞠了一躬!
景幸华则婉声说道:“无妨!孤想跟吕清将军道别一下,还请统领大人通融片刻!”
统领似乎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给景幸华让了路。
景幸华走近囚车,看向吕清,他却一脸坦然,并无一丝惧色。
吕清见到景幸华走过来,反而笑了笑:“君上,吕某在死之前,能再见君上一面,也不算辜负此行了。”
可景幸华却笑不出来,昭王谋反,吕清既是昭国的大将军,岂有背弃主君之理。可是他既选择了了不背主,那就便要背国了。
她有很多想问吕清将的话,想问他为什么要选择跟慕容深一起叛国,还想问他,他这一去,那个一直在妧城等他的女子,怎么办?!
但她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清抬头,看了看景幸华身后的银修和褚玄夜,还有不远处的凤执,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真好啊,有你们这群年轻人,天下百姓又可以过上几十年的安心日子了!哈哈哈哈哈!!!”这个被世人誉为‘不归将军’的中年男子,此刻身在囚车之内,却仰天大笑不止,毫无颓唐之态!
囚车被押走之时,银修上前将景幸华拉到身边,一起退后了两步,退出一条路让押送的队伍过去。
待到队伍消失在城门口的时候,景幸华等人齐齐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送别不归将军!
“陛下诏令,吕将军以谋反罪论处,三日后在麟山军营斩首示众,用以警醒世人!”有着‘小吕清’之称的褚玄夜,语气沉沉的说道,面如荒原。
不归将军,最后真的不归,此身如此名!
站在中州城门口的景幸华,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魏徵。同为四大名将,魏徵叛主,吕清叛国,都未曾落到一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