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当晚便向安国夫人汇报了叶锦辉的事。
安国夫人:“郑氏是个要强的,一心还记着真丫头不给老三做衣裳那件事。”
杜嬷嬷摇头:“依我说,也太掐尖了些,这招对别人有用,在大姑娘那里只怕不好使。”
安国夫人却吩咐道:“你帮忙看着点,别出了乱子。”
杜嬷嬷直笑,“能出什么乱子,老奴那时候根本什么都没管,厨房自己都做好了,两位姑娘被您教养了这么多年,还能出错不成?”娇养着的姑娘,家里来了客人不让去招待客人,倒想出这么个主意,真当别人都是傻的?
哪想到了正日子那一天,还是出了点状况,中午的客人居然坐了近六十桌。
炒菜的师傅急得直搓手。
叶锦辉却笑道:“这有何难?五十盘菜的份量均出十盘来,一盘里头也不过少一筷子罢了。反正是成亲的酒席,菜有定数,但汤却没有规定用多大的碗,你把热汤换个大碗,多炒几个热菜就是了。干果、冷盘是提前备好的,不过是份量上稍少一些,但是热菜现在去再去采买,也供得上中午用。”
但人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呢?
这些菜,她明明预算的有晚上的。
一张请贴按六个客人来算,不见得每一张请贴能来那么多人。
做为叶家的嫡长女,女眷这边的人叶锦辉就算认不全,也能认出一个大概,不动声色在女客这边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生面孔。便不动声色地招呼了辛大壮家的过来,“你去外院看看,若是不认识的人太多,就问问大老爷这些客人是怎么回事。”
这位也算得上叶家的老人了,自唐婆子一家被赶出去,便开始跟在叶老太太身边,但叶老太太被叶老爷子丢到庄子上的时候,并没有让她跟着,之后安国夫人接手内宅一直有自己的管事嬷嬷,她便一直领些闲差,这会儿见叶锦辉要用她,便兴冲冲地出去了。
辛大壮家的走在路上,心里便琢磨开了,大姑娘头一次管厨房,预备了五十桌来就有多得,但没想到仍是坐不下,肯定是三太太放了人进来白吃白喝,故意给大姑娘使绊子,她若是帮大姑娘办好了这件事,只怕连老夫人也要对她刮目相看。
她既然存了这份心,行事就十分小心,先是装着送水的样子,将各处看了一遍,这才找到了叶思明,“三老爷成亲的时候,家里只摆了三十桌酒席,但今天怎么多了近一半出来,三太太正巧托了大姑娘管厨房,她便让老奴问您一声,外院到底有没有比之前多请客人。
外院的请贴,全是叶思明发出去的。
自打叶锦辉抽花了高泰的脸,叶思明看她顺眼多了,听说这事是她所问,并没有不耐烦,而是特意在外院转了一圈,才道:“这些人全是请贴上的人。”
辛大壮家的却道:“花园里还有一批客人,您看看可认得。”
叶思明皱眉:“花园里还有人?”
辛大壮家的早打听清楚了,便肯定地点了点头,“还有几十个人呢。”
叶思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等辛大壮家的再说什么,飞快地去了花园。
果然看到了不少人。
叶明思便朝身边跟着的人看了一眼。
那小厮便跑到了站着的人面前,“说是泉州城里如今又混进了倭人的细奸,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我家大老爷特命小的查看大家的请贴,免得有没请贴的人混了进来。
听的人似有些不大高兴,但还是将请贴拿了出来。
叶思明一看这些人也有请贴,便笑道:“有请贴的全是我叶家的贵客,万不可得罪了。”
那小厮哈着腰应了。
叶思明便不再问,而是交待辛大壮家的,“这事我已经知道,你让大姑娘先想办法把厨房管好。”
辛大壮家的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更不敢得罪叶思明,只好失望地将事情告诉了叶锦辉。
叶锦辉却笑了起来,“嬷嬷辛苦了,快去喝口热汤罢。”
请贴本该由叶大老爷发出去,如今他没给那些人请贴,他们却手持请贴自来,就算她不追究,叶思明也会追究。
叶锦辉所料果然不错,等到晚上叶思明就把这事捅到了安国夫人那里,“我记得这次外院的请贴明明是我先写好,给您和我爹过目之后,才由下人们发出去的,为什么我看到许多请贴却是三弟的笔迹?”
老三这货,腿好好的不出去做事,还想着抢他的差事!
叶思明头脑一向比较简单,还没往别处想。
安国夫人淡淡地道:“将他喊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叶思国很快来了,待叶思明问起请贴之事,便嘿嘿地笑了起来,“那些都是我的朋友,大哥也知道,我一向穷,请客又请不起,便想着要沾二哥一点光。”
安国夫人却将桌上的礼单随手翻了翻,多了几十人,但却没有任何礼单,“论理就算来白吃白喝也不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并且还全部是卫所那边的人,你现在已经不在军中,但偏偏还给那么多士兵发请贴,这件事我只能交与你的父亲解决了。”
叶思国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扑通跪了下去,“姑母,我就是手头有些紧,想弄两个小钱花花,你若告诉我爹,他非得打死我不可!我改,我全改,我现在就把那些礼金给您老人家拿过来。”
郑氏这才傻了眼。
难怪丈夫听到叶锦辉管厨房这么开心!
而她自己当时只想着让叶锦辉出些差错,便以身子不舒服为由根本没过问过厨房,得知叶锦辉采买的菜不够,她还暗中得意了许久,以为从此这位大姑娘见到她气焰便会矮上一截,哪想丈夫却做出这样的事来。
安国夫人却想得更为深远:“你可是不满你四弟去了军中,专程和卫所里那些人勾结到了一起好给他使绊子,然后让你爹重新看重你?”
叶思国还真是这般打算的,但此时自是不能认了这件事,便一口咬定安国夫人冤枉了他。
安国夫人不耐烦地皱眉:“我管不了你,便不管了,让你爹管去。”
叶老爷子这回倒没抽他,而是直接让他去守了澎湖岛。
郑氏后悔莫及,险些流下泪来,又生生地忍住了,垂头将管家的对牌交给安国夫人,都是侄媳妇的疏忽,差一点丢了叶家的颜面,这家媳妇已经没脸再掌下去了。”
但凡郑氏中间过问一声,也不会一直被蒙蔽到最后。
安国夫人点头,“那你就好好养胎吧。家里的事我就先交给大姑娘替你看着。”